第190节
不管怎样,想准备好明天那个高级会议的事吧。
李禛也叉掉对话框。不知何时,外面灰暗的摩天大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黄土。
这片土地上布满巨石,风吹过这片荒芜之地,在奇形怪状的岩石上留下风霜的刻痕。
进入荒区之后,灵气变得混乱起来,信号也随之中断,信息的接收也变得缓慢起来。
反正穆思鱼那边也不急于一时,李禛暂时没给她回消息。
明月川侧头看向连绵的荒漠,又看着更远处高大的荒山。显然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不是荒地,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沃土。
李禛问道:“你回去打算做什么?”
“怎么办?”明月川笑了声,“先避避风头,然后接着经营酒吧。”就像她过去的几十年里一直做的那样。
李禛注视着她的双眼。
明月川变了。
改变的不是容貌,而是一种更深层次、更抽象的东西。若让她形容,她也形容不出来,但她知道,明月川身上沉沉的死气已经消失了。
在那场大爆炸中,她获得了新生。
李禛抱着手臂,舒展地靠在椅子后背上,缓慢而惬意地阖上双眼。
结束了?
不。这只是个开始。
天门台溃散的开始。
列车飞驰,穿过仿佛无边无际的荒区,缓缓停在涅槃城的车站。虚拟影像用一种过分舒缓的声音,提醒乘客们“列车已到站”。
车门自动打开,站牌上电子时间表的彩光透过车窗,落下五彩缤纷的灯影。
在车站附近的街道上已经停满了车,车灯成排亮起。这些车大概是来接自己的朋友或家人的,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站在车门口,朝着人群高举右手。
李禛被裹挟在人潮中,静静下了车。她们出来没带行李,比起大包小包的人方便了不少。
两人绕过人群,重新走回宽广的马路上。涅槃城这几日没下雨,空气比较干燥,比终年湿漉漉的灵源城让人舒服多了。
而且涅槃城的天也比灵源城要亮上不少。从上方俯瞰,这座城市大概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气泡,边缘逸散着令人难以分辨的绚丽色彩。
两人没有乘坐交通工具,而是漫步在街上,隐晦地聊起灵格天宿的话题。
这其实不引人注目,因为周围从列车上下来的那批人都在聊。甚至有人故意提高嗓门,想要将灵格天宿的变故传到每个行人的耳中。
明月川给李禛看灵脑的界面:“天门台已经开始封锁消息了。”
她以“灵格天宿”为关键字,在搜索页上搜索,然而搜到的消息都是一些歌功颂德的新闻。
没有任何关于这场爆炸的消息。
他们这样做,即是为了第一时间抢下肥肉,也是为了保住天门台的声望。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避免群众恐慌引起更高的损失。
李禛问道:“你觉得灵源城的控制权最可能落到谁手中?”
顿了顿,又补充道:“仅限天门台。”
明月川思忖一瞬:“真武道宗吧。”
李禛想了想真武道宗的德行,以及自己以前和他们的过节:“为什么?”
“因为真武道宗,是天门台所有宗门中,实力最强的那个。”
这个宗门是靠研究灵武器发家的,硬实力自不必说。同时,真武道宗治下的武神城也是最繁华、最纸醉金迷的那个。
也是相对更混乱的一个。
真武道宗的人野心勃勃,老早就想扩张势力了,现在正好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明月川顿了顿,又道:“也有可能是神衍神天。从位置上来讲,涅槃城和灵源城比较接近,若得到这座城市的实际控制权,神衍神天就能将附近一大片地域囊括到自己手中。”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神衍神天和真武道宗、琉璃净宗之间早有龃龉,都很不对付。
偏偏他的盟友灵格天宿被炸得连渣滓都不剩,星照海又向来保持中立,置身事外,不可能帮助他。
若不接收灵源城或者扶植新盟友,神衍神天恐怕就要被两边联手打压了,再无出头之日了。
李禛微微垂下头,若有所思。
真武道宗……说起来,日神的那把钥匙,好像也在武神城呢。
看来,这武神城也必须要去。
她也该计划一下行程,争取早日拿到寄存在武神城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日神那把钥匙,又被明如嫣放到什么离谱的地方了。
第200章 月神
捕蝇草酒吧仍在营业中,离得老远,便能看到那灰扑扑的霓虹灯牌。
走得稍近一些,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李禛推门进去,只见明如嫣坐在吧台后面,一边喝酒,一边和那群酒鬼聊天。
李禛扭过头看向明月川:“你让她帮你看店?”
明月川耸肩道:“反正她也闲着。”
她这个姑姑太滑头了,对加入捕蝇草这件事也有些顾虑。正好她要出门,就让她在这里应付几天。
接待这些普通任务者只是最简单的任务,不会泄露什么机密,而且也不难。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明如嫣确实和这些人相处得很好。
明如嫣从架子上取下一瓶酒,递给前边的酒鬼,扭头正好看到两人进来。她招了招手,脸上露出笑容。
李禛走到吧台前,从下面拿出来一个高脚凳,然后伸出手敲了敲桌子:“最好的酒。”
“这里能有什么好酒。”明如嫣从边上拽过来一个瓶子,给她倒了一杯,“都是劣酒,随便喝喝吧。量大管饱。”
说罢,又瞄了眼周围喧闹着的酒鬼,见到没人看她们,才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拿到了?”
明月川道:“你们去楼上说吧,我留在这里。”
说着走到吧台后,把明如嫣给替换了出来。
李禛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让明月川休息的话。明月川确实很累了,但她想,对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不如让她在这里静一静。
明如嫣见两人脸色,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没问,只是跟着李禛一起来到了楼上的阳台处。
李禛反手关上阳台门,酒吧里那令人头昏脑胀的吵闹声逐渐远去了。
她从兜里掏出那把钥匙来,朝着明如嫣扔去。明如嫣手忙脚乱地接住钥匙,埋怨道:“你随便扔,万一扔丢了怎么办。”
李禛惬意地站在风中,握着玻璃杯的把手,散漫道:“这可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快看看,是不是这一把?”
明月川一手拿着红绳,打量着下面坠着的钥匙。灯牌的彩光落在银色的钥匙上,使其散发出缤纷的光芒。
只看了一眼,她就笃定道:“是这把。”
捏着钥匙柄,她抚摸着上面一道极浅的刻痕,轻轻道:“这道划痕,是我以前不小心弄上去的。”
那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不免恍惚。
但只恍惚了一刹那,明月川就整理好情绪,将钥匙抛回李禛手上:“虽然月神现在不知所踪,但你也不要掉以轻心。把钥匙保管好,说不定有一天能用上。”
李禛好奇道:“你觉得我会对上月神吗?”
明如嫣摇了摇头,只是将目光望向远处的城市间,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李禛又问:“月神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认识日神,也知道日神的性格和明如嫣讲述中那个“明媚”“开朗”的仿生人零号截然不同。
那月神呢?
明如嫣道:“我哪知道?”
月神屠灭日月明山的时候,她父母甚至都没有出生呢。
“不过我猜,”她想了想,“应该是个十分狡诈残忍、善于隐藏的人吧。”
李禛握住钥匙,用手指摩挲着钥匙上的纹路,意味不明地说道:“是吗?”
她之后再没有说什么,只是给明月川掐头去尾讲述了一遍此行的经历,模糊了有关明月江的部分,着重介绍了这起事件带来的后果。
正当明如嫣目瞪口呆的时候,她又提起武神城的那把钥匙。
“你不用担心。”明如嫣道,“武神城那把钥匙,被我托付给一个很值得信任的人了。他不会出卖我的。”
李禛点点头。既然明如嫣这么说,她也不着急了。
这几天可不太适合顶风作案,她可以先休整几天,等灵格天宿覆灭带来的影响逐渐过去,再去武神城拿到日神的钥匙。
喝完最后一杯酒,李禛就离开捕蝇草酒吧,坐车朝着渡魂街方向赶去。
渡魂街的景象是数百年如一日的破旧和半死不活,刚一走进街道,就能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了一个度。
身边衣着单薄的居民慢慢穿过脏乱的街道,朝着远处的废楼走去;
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与她擦肩而过,对衣着整齐干净的李禛投以不善的目光;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女孩拎着染血的棒球棒,从她身边平静地走过。
擦肩而过的路人、楼里的居民、周围店铺的主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黏糊糊的,带着深沉的好奇和恶意。
十点钟方向的居民楼第七层的位置,有人用瞄准镜瞄准她的脑袋;那个拿着球棒的女孩,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用余光打量着她的神色。
而那些混子青年耳朵上的黑色耳钉,正忠实地传达着某人的命令。
她被盯上了。
或许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伪装已经足够自然、足够令人防不胜防。可在她看来,这个大规模的陷阱处处是低级的破绽。
市面上都买不到网眼这么大的筛子,却能看到这么低级的陷阱。
李禛笑了笑,在与金发女人擦肩而过时,缓缓停住了脚步。
金发的女人也停住了脚步。她侧过头,用那张美艳的脸对着李禛,轻佻地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