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邱德被反手绑在椅子上时,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眼前正站着一位漂亮的小姐,脸蛋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然而,他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呵,聪明反被聪明误,”兰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抱着臂,微笑道:“行了,现在你可以出声了,不过,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兰庭的院子在最尽头,没人听得见,这厮必定是清楚此处的客人住所。
不然,他怎么就确定,这个房间里住着人。
她去看了看红霜和碧釉,只是被药迷晕了,没想到,这样下三滥的招数,也有人使在她身上。
她歪了歪头,瞥了一眼外面浓重的墨蓝之色,抱臂平淡道:“现在距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
邱德愣了愣,他也知道,还有两个时辰,早着呢。
“每隔半个时辰,我让你说一次话,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他心里一动,这小丫头就是太嫩,整整两个时辰,怎么说他也逃出去了。
眼见着谢兰庭转身进里间去了,隔着帘帐,他等了一刻钟,确实没什么动静,应该是睡着了,他才不信这种大小姐,真的能半个时辰醒一回。
他磨了半个时辰,发觉不对劲,双手被束缚的越来越紧,额头上的汗迷了眼。
谢兰庭靠着床阖目修养精神,小憩了半个时辰,浅眠中,听着外面故意放轻了折腾的声音,生怕她听见。
“别做徒劳的挣扎,这个绳结你解不开,只会越挣扎越紧,不过你这双手废了也没关系,至少算是我积德,帮了邱女先生一把。”
邱德也发现了,赔笑道:“谢大小姐,您放了小的,小的就一字不差的告诉您。”
兰庭岂会听信这些明显的胡诌之言,这些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银子才是亲爹娘。
见她冷着脸不信,邱德又涎着脸道:“我姐姐,我姐姐邱言还教过您呐!”
原来是这个家伙!
“噢?”兰庭一挑眉,声色冰冷:“可不巧得很,你姐姐也得罪过我。”
邱德也想起来,邱言给女学生赔罪这件事,顿时真情实感,痛心疾首的大骂道:“这个嫁不出的贱婆娘……啊啊啊!”
“别说废话,我问你答,”兰庭将手中的簪子扎在了他的大腿上,面无表情地问:“谁派你来的?”
邱德疼得直打哆嗦:“哎哟哟……姑奶奶,饶了小的,小的给您当牛做马。”
这小娘们怎么这么狠,像极了赌坊里那些打手。
“寺里有武僧,你是怎么混进女客院来的?”谢兰庭又抽出了簪子。
邱德疼得冷汗直冒:“小的说,小的说,小人是被一位姓柳的老爷带进寺里来的,也是这位老爷晚上留着小的在庙里。”
谢兰庭坐了下来:“时间,地点,中间人,来往银钱,一一交代清楚。”
饶是美色在前,邱德眼皮也不敢抬:“就前两天,小的在兴旺赌坊赌的昏了头,赔了个底掉,赌坊的胡三给我介绍了一桩好来路,说是事前一百两的定钱,事成后还有一百五十两的余钱,我哪能不答应。
然后,就在赌坊的雅间,见到了柳老爷和他的小舅子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历,总之官威大得很,说是今夜上红湖寺,让一个小姐失了清白就算事成,小的一想,这可算是桩美事。”
谁承想,等着他的不是斯斯文文的大小姐,而是这么要命的人。
此时此刻,邱德对柳姨妈一家恨得牙根痒痒,要不是他们,他怎么至于变成这样,贼眉鼠眼地斜眼瞅着兰庭,哆哆嗦嗦地提议道:“要不,您告诉他们在哪屋,小的帮您去报复回来。”
柳姨妈和柳絮凝的房间,的确就在不远处,尤其是柳絮凝,只要他用之前对兰庭的方法,迷昏那两个屋子里的人,余下的一切,自然就任凭他的摆弄了。
谢兰庭轻点了点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见她动摇,邱德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又见兰庭微微一笑,讥诮道:“你倒是好算计,既报复了雇主,又叫她有苦说不出,还能白白敲得一笔银钱,一举三得啊。”
被看穿了心思,邱德大失所望。
谢兰庭鄙夷道:“我还不必借你的脏手。”
她没那么高风亮节,但也不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况且,这里是佛门净地,兰庭不信神佛之道,但对神明保持敬畏,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给寺里的僧人们惹来麻烦。
今晚见了血,本就不好,再用一些肮脏的事情,污了此地,她也嫌恶的很。
兰庭抽出一把极是漂亮精致的百辟匕首,邱德这次是彻底吓瘫了,谁家的姑娘烧香拜佛来,还会随身带着匕首的。
“好看吗?”谢兰庭笑眯眯的问,像是在问自己的首饰好不好看。
邱德如小鸡啄米:“好看好看。”
“不仅好看,而且也很快。”兰庭说着,已经缓缓走到他的背后。
“姑奶奶饶了我吧,下回不干了,小的给您做什么都行……”邱德当即吓得连连呼喊,被她狠狠地踹椅子一下:“别叫,不想走了吗?”
邱德随即感觉到手腕上一松,原来,对方只是割开了绑在他手上的绳结:“行了,逃去吧。”
这就放他走了?
邱德看着这位怡然自若的大小姐,没敢再动什么歪念头,他迫不及待的抬脚要走时。
“等等。”还没踏出房门,又被谢兰庭叫住了,他苦着脸回过头,小心地请示:“那个,您还有什么吩咐?”
兰庭抬了抬下颌,问道:“你身上,可有柳家人的信物?”
“没有,只有一张银票。”邱德心想,有谁做坏事会留下证据的,就算有,他为了轻装上阵,也不可能带过来。
谢兰庭敛了眉,心道这可不够啊,只有人证,没有物证。
到了官衙,可定不了罪。
柳老爷住在哪,她不知道,但柳姨妈的寮房,她知道啊。
“跟我来。”谢兰庭带着邱德,到了柳姨妈的寮房外,轻踹了他一脚:“这就是柳老爷家眷的房间,你去偷一样东西,能用来要挟她的,别惊动了人,速度快点。”
邱德福如心至,暗暗赞叹这大小姐心思缜密,恶毒起来半点不比他们这些人差。
他掏出了迷香,从窗户吹进去,确定将房间里的人迷晕之后,正要故技重施,把门撬开时,却发现窗户根本没锁。
他惊喜的回头道:“这窗户没锁。”
“你进去。”谢兰庭偏了偏头,想来,是柳姨妈为了听她这边的动静,特意没将窗户闭锁严实的。
现在好戏是没有了,麻烦为她送来了一个。
邱德进去之后,才发现床上睡着两个人,他唬了一跳,难道这佛寺里,柳老爷还跟夫人一个房间不成,啧啧啧,他凑近了才瞧见,原来是个小姐。
柳姨妈知道今晚要出事,半夜特地让女儿过来,和自己住在一间寮房里,谁知自己遭了算计。
若是谢大小姐让他来报复就好了,也不算是白走一趟,邱德心中可惜,在柳絮凝的如花似玉的脸上摸了两把,滑腻腻的粉腮让邱德流连忘返。
外面传来一声轻咳,邱德不敢久留,连忙翻找起来。
半刻钟后,邱德从窗户里又翻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清淡起来,墨蓝色被洇开成了浅蓝色,他展开手里的东西,奉给眼前的人看。
分别是柳姨妈的玉佩和柳絮凝的帕子和玉簪,上面都有很明显的标识,足以证明是柳家人的东西。
他将东西揣进怀里,哈着腰,抬头望着谢兰庭:“小的走了?”这次他不敢抬脚先走了。
谢兰庭这才松口道:“走吧,别忘了,我知道你是谁。”
哪敢忘啊,邱德现在对她恨毒了,连连点头:“是是是。”
看着邱德离开后,差不多过了药效,兰庭才叫醒了两个丫鬟。
“唔,小姐,您要喝茶吗?”红霜揉着眼睛坐起来,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
“奴婢怎么睡得这么沉,”碧釉也扶着头坐起来,她们还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沉过,需要守夜时,半夜总会起来看看,大小姐盖没盖好被子,要不要茶水之类的。
谢兰庭略微打了个哈欠:“喝什么茶,不喝茶,来了采花贼了。”
两个丫鬟发出两声尖叫,而后分别扑上来,摸着谢兰庭身上,看她有没有闪失。
“行了,”兰庭拍掉了她们的爪子,说:“快去找寺里的武僧,就说咱们的银钱被偷了,那个贼被我扎伤了手背和大腿,逃不了多远的。”
“让寺里见了血,到底不好,你去取一点香油钱来,捐了以敬佛神。”
清晨时分,外面还有些雾蒙蒙的,红霜不敢耽搁,心里又担忧,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碧釉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姐身边。
“师父,这有关我们小姐的清誉,请您……”红霜欲言又止。
这僧人在寺里多年,自然知道人情世故的,机敏道:“女施主请放心,贫僧知晓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又没说必须全部告知,隐瞒一二也无妨。
“别让他无端污蔑我家小姐即可。”红霜交代完了,又与僧人问了路,捐了香油钱后,赶紧回到谢兰庭身边。
她现在可不放心了,谁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采花贼,会不会跑出来报复小姐。
“小姐您也太英勇了。”
碧釉服侍谢兰庭梳妆,即使没有面对采花贼,她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要是奴婢,早就吓蒙了。”
谢兰庭语气淡淡:“经历多了就好了。”
邱德从女眷寮房离开,忙不失迭就想跑,可他也不认识这寺里的路,原是跟进来时记得的,到了谢兰庭面前,也都被吓得七零八碎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这只小老鼠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廊下手持短弩的青年手指一动。
邱德心口一痛,低下头,透心凉,一支箭羽穿透了他的胸膛,血淙淙地流淌了出来。
他,他死了?不,还有一百两没有花出去呢。
寮房里传来轻轻的问询:“什么人?”
“无事,殿下。”同时,薛珩摆了摆手,院子里的侍从将尸体拖了下去,显然对这场面习以为常。
邱德的尸体会被扔到山道外,会被野兽吃掉,还是许久之后被人发现,都已经不重要了。
“好,”中年男子打开房门,从里面出来,院子里已经一片干净,他双目清明,朝薛珩问道:“火泽,都布置周全了吗?”
薛珩的神情平静淡漠,仿佛方才只是一个小插曲,开始回禀正事:“是,殿下放心,陆崖被拖在了西峪关,卑职了解他的用兵习性,十日之内,他过不来。”
若是谢兰庭在这里,便一眼能够认出这中年人,正是定王。
“这就好,”定王含笑道:“皇兄总是不甘心,陆崖都被他拉拢了去,可惜,这次他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谢兰庭还不知道,自己前脚放出去的小老鼠,后脚就被薛珩干净利落的,一箭给射死了,另弃尸山野。
等寺里僧人找到时,就是一具冷冰冰的无名尸体。
※※※※※※※※※※※※※※※※※※※※
昨天有些不舒服,今天好了
感谢在2020-03-22 01:31:24~2020-03-24 15:3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jt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