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四爷都未曾再翻陈瑾瑜的牌子,而是天天被拴在了翊坤宫里头。
不是今儿年贵妃身子舒服了,就是明儿个八阿哥想皇阿玛了,反正总是在想方设法的抢人。
一时间,才刚刚有些许起色的陈瑾瑜不免就被冷落下来了,惹得不少闲言碎语,好在四爷对她也并非全然无情,那日她才被送回景仁宫,苏培盛随后就亲自送来了不少赏赐,算是为她挽回了些许颜面。
虽然嘲笑她连年贵妃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人不少,但是陈瑾瑜自己倒看得挺开的,毕竟年贵妃跟了四爷十几年,孩子都生过四个了,自有一份情谊。
如此这般,陈瑾瑜倒显得不骄不躁,让冷眼旁观的皇后愈发满意起来,也让一些坐等看她出昏招的女人暗自提高了警惕。
这日又是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
皇后身子不大好,三不五时总会病一场,尤其是冬日里,一不小心就会缠绵病榻数日,因而皇后也就免了后宫嫔妃日日请安,只改为七日一次。
早早的,陈瑾瑜便梳妆完毕,带着佩兰不急不缓的往钟粹宫去了。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眼下雪虽停了,可路面冻得结实,穿着花盆底走路实在不舒服,一不小心滑一脚闹笑话是小,磕着碰着都是轻的,也难怪后宫的主子们走路时都爱叫奴才搀扶着,还真不是矫情。
好在景仁宫和钟粹宫同属东六宫,离着倒是不远。
路过承乾宫时,刚巧碰着了从里头出来的裕嫔,也就是五阿哥弘昼的生母。
“婢妾见过裕嫔娘娘。”
“原来是陈常在,免礼罢。”说罢便带着自己的宫人先走了,看都不曾多看陈瑾瑜一眼,态度冷淡至极。
对此陈瑾瑜倒也并不在意,裕嫔和熹妃相识多年,两人还曾易子而养,也就是说实际上熹妃的四阿哥弘历是裕嫔养大的,而裕嫔的五阿哥弘昼却是熹妃养大的,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这两人的情分自然也不比其他人。
而熹妃因着陈瑾瑜的关系至今还被禁足于景仁宫,裕嫔自然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感。
就这样裕嫔在前陈瑾瑜在后,前后脚到了钟粹宫。
不过裕嫔是直接被请了进去,而身为常在的陈瑾瑜却还没有那个资格进到殿里去给皇后请安,贵人以下,只在外头磕个头便罢了。
“哟,瞧瞧这是谁?”
刚跪下,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不是最近后宫里的大红人陈常在吗?我当是谁呢。”
陈瑾瑜站起来转身一看,却见来者约莫也就十七八岁,满头珠翠,身上还披着件猩猩红织锦镶毛斗篷,打扮相当娇艳,容貌也甚是出色。
“乌雅常在。”
常在乌雅氏,当今太后的亲侄女,也就是四爷的亲表妹。
按理说这样的关系,她即便封不了妃也总该能封个嫔,可奈何当初四爷刚登基之际,那位太后娘娘便因着些事整日闹得鸡飞狗跳,以至于母子二人关系彻底决裂,至今太后还住在永和宫坚决不肯搬入慈宁宫。
因而乌雅常在也被迁怒了,只落了个常在位份,可以说是狠狠给了乌雅家响亮的一个大嘴巴子。
当初两人是同一届秀女,选秀时便因为容貌的关系,乌雅常在看陈瑾瑜很是不顺眼,初入宫落了个常在被狠狠打脸也就罢了,至今未曾得到宠幸才是真真羞辱至极,而眼看陈瑾瑜却开始得宠,甚至被晋为常在跟她平起平坐,她心里又怎能舒服,因而说话便不免带了刺。
“我说陈常在你怎的打扮得如此寒酸?方才从背后看我还真就差点没认出来,单看这身衣裳首饰,哪里像是如今的大红人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冷宫里跑出来的可怜人呢,怎么伺候皇上这么些日子就没得两件像样的赏赐?”
陈瑾瑜淡淡说道:“伺候皇上是嫔妃的分内之事,怎可与财物挂钩并论,乌雅常在这话说的,倒像是做买卖的。”
至于什么买卖,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乌雅常在显然也联想到了某种特殊买卖,当即脸色就变了,“你!你……你竟然说我是……是……”
“我说你是什么?乌雅常在怎么如此生气?我说错什么话了吗?”陈瑾瑜面露迷惑,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乌雅常在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脸色铁青。
“乌雅常在若是无事我就先告辞了。”走了两步,陈瑾瑜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笑盈盈的说道:“幸得皇上垂怜,倒是得了些好物件,不过我却舍不得拿出来显摆,万一弄脏了坏了,那我可真真是要心疼死了,毕竟那可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如何珍重也是不够的。”
那满脸娇羞甜蜜的表情,直刺得乌雅常在心肝儿生疼,又羡又妒。
“年贵妃娘娘驾到!”
“啊!”
背后猛地一股力道推来,陈瑾瑜整个人直接向前扑去,恰恰撞在了年贵妃一行人身上。
一堆人摔作一团,“哎哟哎哟”的哀嚎着。
年贵妃身边的那些奴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忙爬起来扶自家主子,陈瑾瑜也在佩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一看年贵妃小脸煞白,原本华贵的发饰东倒西歪,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赶忙就请罪。
“贵妃娘娘恕罪!”
后头的乌雅常在也忙跪下了,“贵妃娘娘恕罪!”
“你们……”年贵妃一只手抚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怒道,“竟敢在皇后娘娘宫前放肆,还冲撞于本宫,你们简直大胆!”
“陈常在、乌雅常在,本宫命你们跪在此地好好反省,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起来!灵秋,你在这里给本宫看着她们。”说罢,年贵妃也顾不上进去给皇后请安了,转身折回翊坤宫,一身的狼狈让她不想在外逗留片刻。
陈瑾瑜也是无奈了,谁想这个乌雅氏这么不禁刺激,竟然直接上手了,还刚好撞翻了年贵妃,不得不说她这运气也实在是背的可以。
只希望年贵妃别真被撞出个好歹来,否则怕是少不得借题发挥了。
与此同时,皇后也知晓了外头发生的闹剧,直接叫了刘嬷嬷出来。
“陈常在、乌雅常在,皇后娘娘请二位进去问话。”
“刘嬷嬷!”灵秋忙道:“贵妃娘娘罚了她们跪在此地反省……”
刘嬷嬷闻言脸色一沉,“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后宫一切大小事理应由皇后娘娘做主,更何况这是在钟粹宫发生的意外,于情于理皇后娘娘都该亲自问一问,届时自会还年贵妃一个公道。”
灵秋无奈,只得由着刘嬷嬷将人带了进去。
正殿里头皇后坐在主位,下头是裕嫔耿氏、齐妃李氏、宁嫔武氏及懋嫔宋氏为首的几位嫔妃。
“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如实与本宫道来,不得有所隐瞒。”
陈瑾瑜闻言便直接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方才婢妾与乌雅常在因着些许小事发生了点口角,乌雅常在从背后推了婢妾一把,婢妾这才不小心撞倒了贵妃娘娘。”
“因何事发生口角?”
陈瑾瑜也没有隐瞒,将乌雅常在是如何无故嘲讽于她,她又是如何回击的整个过程如实一一道来。
听罢,皇后便看向乌雅常在,“乌雅常在,陈常在所言是否属实?”
乌雅常在倒是想否认想狡辩,可是方才发生的事都被钟粹宫的奴才看在眼里,皇后只需随便一问就知真假,由不得她胡赖。
因而,乌雅常在也只得低着头怯生生的应了声“是”。
皇后沉吟片刻,说道:“如此看来确是乌雅常在有错在先,虽则撞倒年贵妃的是陈常在,但起因却是你先主动招惹陈常在,后又在背后对陈常在动手,才导致陈常在摔倒并连累年贵妃。”
“本宫便罚你去翊坤宫给年贵妃赔罪,是打是罚,便由年贵妃做主罢。”却并不提陈瑾瑜,显然认为陈瑾瑜是无辜的,无需受罚。
乌雅常在对这个结果不满极了,忍不住委屈道:“皇后娘娘,婢妾虽有过错,可那也是因为陈常在太过分了,她竟然意有所指羞辱婢妾,婢妾这才一时忍不住……”
“这陈常在确是牙尖嘴利了些。”裕嫔淡淡扫了陈瑾瑜一眼,眼里透着股不喜。
却听齐妃笑道:“虽则陈常在嘴皮子利了些,却也不曾说错,后宫嫔妃伺候皇上本就是本分,皇上宠幸谁那也是谁的福分,哪有将之当作辛苦差事谋求财物的道理,那成什么了。”
闻言,裕嫔便不再说话了,闭上嘴又当起了木头人。
这时,皇后才斥道:“率先招惹别人的是你,别人被你惹毛了反击你两句倒不行了?怎的只许你欺负人别人却不许别人还击?乌雅常在未免太过霸道了。”
“本宫不管你在家中时如何受宠如何霸道行事,只如今你既进了宫,就该改改你的性子了,后宫不是你霸道横行的地儿!莫说今日陈常在只是口头回击了你几句,便是她动手打了你,本宫也不会罚她,你既胆敢先去招惹别人,就该承受一切后果,本宫不看谁更吃亏,只看究竟是谁主动挑起的是非。”
这番话一出,乌雅常在彻底无言以对了,皇后娘娘这意思不就是说,先撩者贱,她活该呗。
无奈,乌雅常在只得带着满腹不满愤恨朝着翊坤宫去了,也不知年贵妃会如何责罚于她。
而逃过一劫的陈瑾瑜却是松了口气,“皇后娘娘英明公正,婢妾感激不尽。”
“本宫往日看着你还以为是个锯嘴葫芦,未曾想竟是一开口就能气死个人。”皇后带着几分训诫又不失亲近的说道:“虽则今日是乌雅常在主动招惹在先,可方才本宫看着她那模样显然是心里不服的,回头她若是告到太后娘娘跟前去,看你如何招架。”
毕竟再怎么关系不好,明面上那也还是当朝太后。
陈瑾瑜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嘴上却只能说,“婢妾相信太后娘娘也是公正明理的。”
皇后淡笑着摇摇头,“往后切记三思而后行。罢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
陈瑾瑜也有些担心太后会来找茬,谁知才回到景仁宫屁股都没坐热,就来人传话说皇上召见了。
难不成是皇上听说自己的宠妃被撞坏了,迫不及待兴师问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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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章,弥补前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