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云郦彻底僵住, 仿佛没懂裴钰安的意思,傻呆呆地看着他。
  “世子……”
  裴钰安以前偶尔冒出过娶云郦为妻的想法,可很快就因各种麻烦搁置, 是不是妻子于他根本不重要, 只要郦郦能留在他身边即可。
  反正他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可那日听了云郦的话, 他倏地发现云郦和他不一样,他自以为他对她很好,可从来理解过, 没想过她心底的想法。
  他可以让她留在一方天地里,只要他不想,保证她永远挣脱不开, 可她不是他,她没有家世,没有亲人, 他们的关系中,她做不了任何主。
  虽然他不知道如何能彻底消除她的恐慌,担忧, 不安, 可无疑他是极开心的。
  她喜欢他。
  她很想留在他身边。
  裴钰安伸手, 抚开她肩头的碎发,“郦郦, 你可以嫉妒, 也可以不满足。”
  这也是裴钰安最心疼她的一点, 明明有许多难过伤心, 可对人的时候, 依旧笑吟吟的。
  啪嗒一声, 眼泪又从眼眶地滑了出来, 云郦那双水润的杏眸朦胧地瞧着他:“世子,可是……”
  “可是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而已,是我心比天高,你不必纵着我的,我,我……”她的声音哽咽得收不住。
  裴钰安抬手,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郦郦,我不是纵着你。”
  云郦目光茫然。
  裴钰安看着她的眼睛道:“是我自己想娶你。” 虽然会有些麻烦,可是一想到她的能光明正大的冠他的姓,即使是死了,也得在他的身边。
  不得不承认,这这一想法深挖时,对裴钰安有种难以描述的蛊惑力。
  “可是夫人,国公爷,还有很多的人,他们怎么……”云郦急切地道。
  “这些我会解决的。”裴钰安接过她的话,承诺道,“你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
  “可是……”云郦还是为他操心。
  裴钰安心底叹了口气:“郦郦,天色不早,该用晚膳了。”
  晚膳时,云郦几次三番想张唇,可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了晚间,她洗漱完,躺在床上,裴钰安给她捏了捏被角,云郦闭上眼睛。
  裴钰安倒是一直没走,坐在云郦床边,约莫有一刻钟后,云郦小心翼翼地睁开一点眼,裴钰安垂眸望着她。
  云郦忽地又闭上眼。
  只下一瞬,她又猛地睁开眼,眼神直直看向裴钰安:“世子,你真的想好了吗?”语气很是不安。
  裴钰安再次点头:“郦郦,我想好了。”
  云郦紧跟着问: “可会有很多阻碍的。”
  裴钰安笑了下:“郦郦,做什么事情都会有阻碍的,比如我查案断案,总有各种困难。再比如我给母亲寻大夫,起初许久都没进展,我不怕阻碍,只要结果是我期盼的。”
  “而且,你放心,我有法子的。”他坚定地道。
  云郦望着他良久,轻轻地嗯了声,这时候,外头传来扁余小声催促的声音,裴钰安今日是要回府的,镇国公今日黄昏终于从某座名山采景归来,身为嫡长子,父亲归来,他起码得在府里出现。
  “郦郦,睡吧。”他道。
  云郦攥紧被褥,闭上双眼。
  两刻钟后,估计云郦快睡着了,裴钰安轻手轻脚起身,刚走半步,背后袍角似乎被人轻轻攥住,裴钰安转过身,云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侧着头,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郦郦,怎么了?”裴钰安问。
  云郦沉默片刻,声音很轻地说:“世子,我其实很开心。”
  “虽然我知道会惹夫人、国公爷不开心,会让你多出很多困难,可是我忍不住很欢喜。”不得不承认,裴钰安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比纳她为妾多出很多困难,既因她多了困难,不管怎么说,肯定是希望得到她喜欢的。
  裴钰安重新在床头坐下,握住她的手:“郦郦,我也很开心。”
  两人目光相对,云郦率先笑道:“世子,你快回去吧。”
  裴钰安多看了她几眼,然后才应好,起身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回眸看去,云郦也正忍不住地望着他。
  目光相对,裴钰安又想回走,门外传来扁余压低的声音,裴钰安深吸口气:“郦郦,我走了。”
  云郦微弯杏眸:“那……我等世子回来。”
  裴钰安深吸口气,不再迟疑,转身离开卧房,四月底的夜风仍然有些凉意,可扑在他的身上,只觉得全身滚烫,心里有一团热火。
  他疾步往外走,今日星辰暗淡,扁余拎着灯笼走在他身边,分明只能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抬眸前看,只觉得光明万丈。
  尤其是念及云郦这两个字的,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像是被塞的满溢。
  她喜欢他,或许比他喜欢她还要多很多!
  而与此同时,云郦躺在床上,想着裴钰安的模样,她弯了弯唇,裴钰安既然给了承诺她还是很相信他的。
  思及此,云郦抬起头看向黑乎乎的窗外,姐姐,看到了吗?
  赵全已经孤苦伶仃,林燕子赵翠翠还有赵庆也得到了自己的恶果,所有欺负我们的人秀秀都让她们得到了报应。
  将来我还会成为世子夫人,国公夫人。
  你们不必担心她被欺负了。
  云郦轻笑一声,可这个时候,她又忍不住心脏抽疼,疼得她抽搐了下。
  裴钰安回到国公府后,已经很晚,去给裴鹤请了安,父子俩并不热切地说了大半个时辰后,他才回到外书房,此时已是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上朝,且想必云郦也已经睡了,裴钰安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才躺到床上,但依旧是整夜未眠。
  第二天,下朝之后,他就回府,去了留燕居。刘青燕见裴钰安进来后愣了愣,因裴钰安许久没来留燕居找过她。
  紫柔上了茶,裴钰安看向刘青燕,示意她让紫柔出去。
  等紫柔出了门,裴钰安寒暄两句,开门见山道:“青燕,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刘青燕心里突然有股不妙的念头,心弦微紧:“什么事?”
  裴钰安定定地道:“和离的事,我想我们还是早些和离为好。”
  刘青燕握着茶杯的手险些不稳,接着她笑了下:“你就这么想和我和离?”
  裴钰安沉默了下,低声道:“抱歉。”
  他们的婚姻时走到如今,不是他没有错,最起码,身为丈夫,他没有足够关心她,才让宋柔安给她下了蛊,两年不知。
  想到宋柔安,裴钰安皱了皱眉,自他从江州归来,证明一切都是她所为后她就去了蜀地,至今未归,他派去跟踪她的人一个月前就没有消息传回来了。
  “你母亲的身体大好,且又喜获新孙,想必能接受你和离。而且和离都可以对外说是我的错,还有,如果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地方,我裴钰安若是能做到,必不会推辞。”
  刘青燕慢吞吞地将茶盏放到桌旁,缓缓地道:“若是我不想和离呢?”
  微顿,她目光落到他脸上,复杂地笑道:“我挺喜欢这个世子夫人之位的,而且,我还有些喜欢你了。”
  裴钰安手指微僵,目光微变:“青燕……”
  刘青燕看着他瞬间变得有些凌厉的眉眼,心里不禁感慨,他心底果然彻底没了她的位置。
  她苦笑一身,干脆道:“不过,你说和离,我同意。”
  裴钰安再次愕然地看着她。
  刘青燕说:“虽然想起你对我的好,我现在有些感动,有些喜欢你,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何况,你心里彻底没了我的位置。”刘青燕想起那日午后,她去她的院子恰好是午膳时间,可他都没问一句,青燕可要留下用午膳。
  其实,哪怕裴钰安对她还有一丝丝情,她都会努力争取,可既然人家无情至此,刘青燕想,她也就懒得耽搁时间了。
  裴钰安看着她,似乎要透她话里的真假,刘青燕大大方方地任凭他看,裴钰安收回眸光,诚恳再道:“青燕,抱歉。”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话完,刘青燕直接问:“说吧,你想多久和离?”
  裴钰安略作沉吟:“这两日陛下因太子和二皇子之事心情烦闷,过几日等他心情好我们再去。”
  当今陛下性格温和,可谓是大安历代皇帝之最,可不管如何,圣旨赐婚,请旨和离,总归不是件好事。
  “那成。”刘青燕赞同道。
  和离一事商量结束,两人相顾无言,倒是刘青燕看着他,好奇地问:“你为何突然间催我和离?”
  裴钰安没瞒着他,直接道:“我想娶云郦。”
  刘青燕目色惊愕,拉开两人的距离道:“这不像你会干的事。”娶她是因为哪怕她心有所属,哪怕后来得知她已孕,产生的影响都是对他一人。
  刘青燕想,如果她不是刘家嫡女,就算他年少时喜欢她,也不会娶她的。
  想到云郦,裴钰安心头一片温软:“但是我愿意干的事。”
  刘青燕看他眉眼间的欢喜,抿了口茶:“既如此,我祝你心想事成。”
  “多谢。”
  两人不咸不淡地再说几句,裴钰安从留燕居离开,刘青燕看着他的背影,先是萎靡地垂下肩头,然后精神抖擞地抬起头,摇头轻笑一声。
  裴钰安出了国公府,却只觉天地宽广,他命扁余驾车去长顺街。
  云郦在屋里看书,听见裴钰安来了,就想迎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见裴钰安进来了。
  “世子,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这个时辰裴钰安应该在官署。
  裴钰安看她几眼,拉着她在榻上坐下:“今儿有事,下朝后回了趟国公府,然后顺便来看看,和你说两件事。”
  云郦目光好奇:“两件事?”
  裴钰安嗯了声:“青燕已经同意和离了。”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裴钰安果然说到做到。云郦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愣愣地道:“世子……”
  似乎她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便低头,咬唇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云郦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细棉襦裙,青丝依旧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髻,不施粉黛的脸很是苍白,裴钰安摸了摸她手,一片冰凉。
  “第二件事,郦郦,我得和你算一下账。”他的神色突然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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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柿子:是我该提要求的时候了!
  flag立不得,不知为何,感觉这两天脑子生锈了,写得特别慢不说,还特别少,但时间花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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