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林俊廷沉重的点了点头,旋儿问道:“王大人你熟悉这边的地形吗?”
王成武常年驻扎在漓江以北,很少与广东有来往,自然不知道这里的地形环境。他看了林俊廷一眼,从对方脸色中似乎看出了几分倪端,不禁改变语气质问了道:“莆公,您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俊廷资历比王成武高的多,自然不在乎直言直语,他不冷不热的说道:“深夜进山,无疑等于自送性命,这种命令你教我怎么下达?”
王成武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先前还抱有希望,此时此刻一下子心凉到了极点。他顾不得官职、资历的区分,冷森森的说道:“莆公,第四标从一开始是担任先锋,两个预备营全部顶上去。昨日参谋会议上你还信誓旦旦甘为前驱,现在少帅命令都下来了,你跑到我这里来说打不了?你的意思还让我替你向少帅去解释?”
林俊廷瞬间拉下脸色,都督陆荣廷对他还礼让三分,王成武不过是一个后生竟敢这么说,自己的颜面何存。他震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警告你,打仗不是儿戏,兄弟们都是拿命在拼,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鲁莽,明知不可为而为,这是自寻死路!”
王成武气的发抖,如果林俊廷是自己的属下,哪怕是与自己同级,这一刻他一定冲上去扭打了。毕竟他第四标与第三混成协没有任何交叉点,第四标还是去年才组建而成,自然比不上第三混成协老道。
“好,好,”王成武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林大人这么说,我只好如实向少帅汇报。我这里忙不过来,恕不招待林大人你了。李副官,送客!”
林俊廷冷冷哼了一声,一甩手,拔腿就往外走去。
看着林俊廷顽固的背影,王成武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声命令道:“通讯室,致电梧州,第三混成协拒不从命。”
林俊廷从第四标指挥所出来之后,没有急着返回梧州,他的部队此时同样正在向东岸转移。三十分钟前辎重营基本上已经全员抵达东岸,在滩头一处粤军废弃的防线堡垒里设下了营部基地。他与护卫队直接前往了辎重营营部,同样向梧州发了一封电报,请陆裕光暂停进攻北面山区的命令,并做了一番恳切的解释。
陆裕光接到两份电报,立刻震怒了起来:“林俊廷这老匹夫!”
他年轻气盛,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借口,如今反守为攻的作战刚刚有所成效,岂能不趁胜追击?尤其是昨天参谋会议上林俊廷口口声声还答应过惟命是从,转眼间就变卦,这是最无法忍受的背叛。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狠狠的砸了几下面前的桌案。
第五标标统莫荣新走了上前来,恳切的安慰道:“少帅息怒,其实林老将军未必是真心抗命。他是长辈,经验丰富,自然知道夜晚进攻山区的难处。诚实的说,末将认同林老将军的考虑,这么打实在是不划算。”
陆裕光脸色怒气未消,不过却没有再骂粗口,转而沉思了起来。
莫荣新等待了一会儿,他见陆裕光不说话,随即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说起来第三混成协这个老字号部队跟着林老将军太久了,林老将军是跟陆大帅同期为伍的老将,纵然今次不是故意抗命,只怕将来还是会恃功震住呀。”
陆裕光听到这里,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看了莫荣新一眼,赞道:“日初,你还真是胆大的很!”
莫荣新连连陪笑道:“末将一心只为少帅的利益着想罢了。”
陆裕光点了点头,欣然说道:“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妄父帅将你从庆元调来辅助我。这件事,一定要办得滴水不漏。”
卷二:大革命 第263章,在师部
云浮粤军第一师师部,一个小时前激烈的气氛逐渐安定下来,一些军官陆续去宿舍休息,剩下的人依然聚精会神的忙着手头上的事情。吴绍霆坐在参谋室一张会议桌旁的椅子上,正伸出一只手揉着眼睛,深夜的凉风从窗外习习而过,在这个煎熬的夏季夜晚带来了几分舒畅的惬意。这一晚简直要比广州首义当天还让人难过。
这时,通讯室的电话响了,电话员接过电话询问之后,又转给了副官邓铿。
邓铿听完了电话,稍微舒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参谋室来到吴绍霆面前,汇报道:“都督,二团已经撤到白石界,桂军遭到我炮兵团压制,暂时停止追击了。”
吴绍霆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说道:“封开县丢了,炮兵团和六团的补给线路要重新拟定,决不能中断后勤供给。”
邓铿想了想,说道:“如果从白石界开辟运输线的话,这个任务只怕还得交给二团来负责。只是二团经历重创,眼下需要一番调整才是呀。”
吴绍霆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严肃的口吻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供给线路绝不能断。如果只能由二团来执行,那二团绝对要当仁不让。二团已经损失惨重,我们不能再让六团和炮兵团再步后尘。否则,这一仗就没法再打下去了。”
邓铿无奈的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何福光从指挥所大门口走了进来,半个小时前他刚刚去休息。睡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所以匆匆的又赶了过来。他快步来到参谋室,看到吴绍霆和邓铿之后,先开口询问了一下有什么最新的情况。邓铿把刚才一通电话的内容又说了一遍,同时还复述了吴绍霆保证后勤线的命令。
“都督说的没错,不管有多么困难,炮兵团和六团是我们翻盘唯一的希望,决不能中断。一旦炮停了,那我们再也没办法压制桂军的步伐了。”何福光听完之后,大声认同了道。
“何参谋长,您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这才休息多久呀?”邓铿好奇的问道。
“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何福光一边说着一边转向吴绍霆,“都督,梧州这边的情况完全失策了,那我们接下来的很多部署需要更改。眼下最迫切的一点就是关于策动刘谷香和刘震寰人马在柳州的讨袁响应。刘震寰要等到我们的资助才肯动手,梧州这条路显然一时半会走不通,我想我们应该考虑贺州这个方案了。”
吴绍霆抬头看了何福光一眼,微微笑了道:“崇石兄,难得你还惦记这件事。我刚才也在为这件事发难。照目前看,梧州桂军的兵力突增太多,贺州那边迟早要调兵来援,否则我们这边未必守得住。我担心的就是,一旦贺州的兵力南下,那策应刘震寰、刘谷香的物资又该如何是好?”
何福光立刻说道:“都督,兹事体大,刘将军和刘总长的支持对我们此时的战局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一旦广西内部动乱,桂军内外不得兼顾,我军在西线的压力必然大减,到时候也好应付北洋军的南下呀。”
吴绍霆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道理我懂。不过你要想清楚,如果让一团或者教导团从北方打出一条输送线来,不但任务艰巨,还会让负责行动的部队孤军深陷。不要以为漓江以北的桂军撤到漓江以南道路就容易了,漓江以北可都是地方小军阀,这些小鬼是最难缠的。”
何福光脸色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确实很左右为难,两刘的支援意义重大,可是如何才能保证把资助的物资送到柳州呢?
这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邓铿提议道:“也许我们可以雇佣一支商队。”
吴绍霆、何福光两个人齐齐看向了邓铿,邓铿的这句话仿佛黑暗中的一道灵光,虽然看上去十分离谱和不可行,但若仔细斟酌一下或许还有余地可言。
“两广是比邻之省,我们广州又是南方进出口贸易最大的港口,桂商来粤那是常事。相信只要找到一支可靠而且具有实力的商队,给予一些好处,走这一遭生意应该是不成问题。”邓铿进一步说道。
“商队运输军火?现在我们两广正打得如火如荼,两境盘查十分严格,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混过去?”何福光强调的说道,他对邓铿的这个提议虽然感到新意,也勉强看到了几分希望,可还是有很多需要推敲的地方。
吴绍霆淡然的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何福光的肩膀,说道:“崇石,你没做过生意,当然不知道商人的厉害之处。正所谓钱能通鬼,尤其是有实力的大商户,来来往往,东西南北打点的关系可不少,相信他们一定有办法做成这笔生意。”
邓铿赞同道:“是啊。未必是要从梧州过,走海路,走贺州,甚至还可以从贵州绕道。”
何福光表情复杂,他确实不了解商人,对吴绍霆和邓铿两个人的话无从反驳,也正因为不了解所以又坚持怀疑的态度。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有本能的反应。不过仔细想一想,他发现眼下能够选择的余地不多,吴都督说的很对,绝对不可能派军队打出一条运输线来,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
吴绍霆默然了一会儿,随即对邓铿吩咐道:“天亮后你发个电报到广州,让倪端和张部长负责这件事,一定要从速处理。”
邓铿应道:“知道了。”
吴绍霆又转向何福光,吩咐道:“崇石,贺州兵力的调遣和行动,你们参谋部也尽快拟定一套方案。贺州可以不要,但梧州这边决不能退让半步。”
何福光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答道:“我明白了。”
打贺州的目的是为了给广西乃至北洋一个警告,展示粤军全力抗击的信心,同时也出其不意的歼灭桂军一部分有生力量。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而梧州这边却异常吃紧,贺州之于梧州的战略意义对比,显然后者要更胜一筹。何福光明白这一点,可是总觉得这一仗打得不是那么扎实,粤军先发制人发动进攻本来就很唐突,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先发制人的优势显然荡然无存。
何福光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忧,正是第一师的主力部队跟桂军打得两败俱伤了,北洋军一旦南下那可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快事。虽然广东省内尚且还有第三师三个团的兵力,加上一些炮舰屯守韶关,可第三师全部都是各县地方部队整编而来。如果说第一师尚且经验不足,那第三师的战斗力更要大打折扣,如何能对付如狼似虎的北洋精锐?
不过现在抱怨这些都无益,他知道吴都督为什么会说出“贺州可以不要,梧州决不能退让半步”的话。粤军要跟桂军硬碰硬,就是看桂军有没有这个胆量和远见,北洋军虽然是桂军的盟友,同样也是一只豺狼。桂军和粤军两败俱伤的结果那就是豺狼占广东,据广西。如果桂军不看未来只顾一时之利,那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下场。这也是吴都督敢在梧州打消耗战的底气所在。两广都消耗不起,桂军放手未必会输,而粤军放手则必输无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何福光心中是这样想的。
卷二:大革命 第264章,坚持下去
天亮之后,莫擎宇二团在损失惨重的情况再次派出一个连的部队,承担掩护由师部到六团、炮兵团的辎重运输线的任务。莫擎宇知道师部是无兵可调,只能将这个重担强加到二团肩膀上,他能理解却不能理顺,心头的那块阴影越来越沉重。
桂军冒着粤军的炮火,经过一夜的挺进,总算占据了封开县城。桂军的怨怒当然要发泄到广东人民身上,封开县大部分老百姓都没办法转移迁徙,结果遭受了桂军士兵惨无人道的抢劫、杀戮和奸yin。
这些严重的扰民行为原本可以避免或者节制,可是在凌晨六点时第三混成协协统林俊廷突然接到陆荣廷从南宁发来的电报,调其为广西第一军总统制,第三混成协交由陆裕光暂辖。林俊廷觉得有些疑惑,广西第一军那可是陆都督的嫡系部队,怎么会让他去出任总统制?更何况这电报来的也太仓促了一些。
陆裕光不给林俊廷反应的时间,借着昨晚林俊廷抗命不从的余怒,毫不客气的就把林俊廷轰走了。林俊廷让陆裕光这后生骂了一顿心情很不爽,索性把梧州的烂摊子丢给陆裕光一个人处理,他倒要看看陆裕光怎么把桂军的实力败干净,到时候谁骂谁。于是他一大早就乘船南下而去。
林俊廷这一走,陆裕光马上命令莫荣新担任第三混成协监管。莫荣新将第三混成协七个营营长全部调回梧州,派遣亲信军官接替各营军务。正是在这权力交替之际,先头各路部队出现了一个真空期。士兵们肆意而为,在封开县将“烧杀掠抢淫”五项尽数过了一遍。
临阵换将本是兵法大忌,可是粤军一方面没有侦查到这个情况,同时也没有多余的力量组织反击,眼睁睁的错过了这样的大好时机。
陆裕光在调走了林俊廷这个老顽固之后,于七点在封开县集结兵力,同时从三个点向粤军发动强烈攻势。在梧州西岸炮火掩护下,第三混成协两个营向粤军第六团阵地发动渡河突击;第四标在封开县休整完毕后,从南边进入山区,夹击粤军第六团侧翼和粤军炮兵团阵地;第三混成协另外两个先头营从封开县向白石界进攻。
整个梧州两岸的战场上,桂粤双方同一时间投入的兵力超过三千人,战事规模可见一斑。
最先打响战火的是梧州两个炮兵营。因为封开县的攻克,桂军炮兵营现在不用分散火力同时压制两个火线,两个营的大炮齐齐对准了东岸粤军第六团的阵地,狂轰滥炸的密度是昨天承受的两倍。半个小时之后,粤军第六团再也坚持不住了,郝少义经不住重火力的压力,又熬不住部下的劝诱,下令撤退滩头阵地,全团进入山区布防。
第六团全员由韶关巡防营改编,虽然经过粤军师部特派的训练,可是论素质还是旧军的档次。要不是炮兵团张达开早先接到了吴绍霆的命令,安排了一队临时宪兵督战队看着第六团团部,只怕七点三十分时就不是后撤防线,而是直接崩溃的逃跑了。
张达开比郝少义更着急,郝少义是一个优柔寡断的草包,死了跑了都无所谓,可是一旦失去了第六团的屏障,炮兵团几乎没有任何防线,只能推着大炮到处跑。炮兵团是他的心血,也是第一师的心血,年初才刚装配了德国的重炮,谁都不想才打了一场仗就全军覆没。为此,他从早上七点开始连续发了三、四份电报,催促师部加强火力增援。
云浮师部天亮之后接到的电报不下四十封,有广州的,有广州转发湖南的,有广州转发上海、南京、江西的,还有二团、韶关等地的军事电报。吴绍霆天亮之前只睡了一个半小时即刻被邓铿叫醒过来,一大堆军务、政务等待处理,办公桌上的电报文件堆积三攞。他一份电报都没有看,只是一边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边听取邓铿汇报迫在眉睫的几件事。
“桂军进攻了,六团没坚持住,撤到山里去了。白石界也交火了,二团现在能作战的士兵不到八百人,伤员太多,何参谋长刚才已经下令从郁南、德庆两县征调民夫前往白石界转移伤员。参谋部还有一道军令,正等着都督您批准。”邓铿简洁明了的说道,不过说到最后参谋部的一道命令时,语气却变得迟疑犹豫了起来。
“什么命令?”吴绍霆不动声色的问道。
“参谋部认为现在有必要先征调附近县城的民壮,以填补各团损失的兵力。非常之时做非常之事,二团兵力一夜锐减一半,其他团也不见得好,如果再不补充兵力的话,只怕未必能熬过今天的战斗。”邓铿平静的说道,他只是将参谋部的话复述一遍罢了。
吴绍霆沉思片刻,他对这一场战斗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目的就是避免劳民伤财,这个时候征调民壮入伍岂不是与自己的意愿相违背吗?他视整个广东为大后方根据地,哪怕日后自己在外面一败涂地,回到广东依然可以得到拥护和东山再起。纵然乱世之中民如草芥,可人民的力量不论哪个朝代都是不可忽视的,他根基尚未完全稳健,正是需要养民以奠定民心,这个时候做出伤民的事太不划算。
“各地预备役可有兵员补充吗?”他没有回答邓铿的话,反而问了道。
“最近的肇庆预备役司令部已经在动员新兵了,不过武器装备还要从广州输送,预计最快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前线。二团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三天的时间。”邓铿叹了一口气道。
吴绍霆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一点,这次结束之后一定要完善全省的预备役和民兵组织。预备役司令部的基建工作从去年年底才投入执行,全省目前只有几个大城市才设有预备役司令部,其他乡镇甚至连民兵队都还没有组建。去年一年兴办军校消耗了太多财政,没有那么多的预算铺设军备体系。
邓铿见吴绍霆沉默不语,忍不住追问了道:“都督,您究竟有何打算?”
吴绍霆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没有回答邓铿的话,只是拖着一副疲惫的神态走到了参谋室。邓铿只好跟着走了过去。参谋室内目前六个参谋官,其余的人都在大厅里忙着与前线作战部队沟通,通讯大厅现在是最热闹的地方。
“崇石,贺州第一团和教导团的支援方案如何了?”
“都督,已经有了草案。”何福光从沙盘后面绕到了吴绍霆面前。一个侍从官很识趣的跑到办公桌前将那份行动方案的文件取了过来。
“不用给我看这些文字,你直接说。”吴绍霆推开了文件,言简意赅的道。
何福光于是转过身走到了地图前,对着地图上的标注信息说道:“经过我们讨论,当务之急应该火速调动一团和教导团一营、二营,沿着广贺官道直接南下,占据信义县。信义县是怀集、梧州、贺州三处交汇地,又连接着广贺官道,可谓是交通重地,作为我军后勤中转地再合适不过。”
吴绍霆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广贺官道是一条重要的交通线,利用这条官道一团和教导团很快就能南下进攻梧州。
何福光接着道:“信义县的敌军不多,梧州方面几乎没有在这个地方部下防守,一心一意是要打封开县的战场。这是一个机会。一团和教导团两个营占据信义县之后,已经可以起到威慑作用,如果桂军不肯收缩兵线,一团即刻趁机直捣黄龙。”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指很有力的在地图梧州点上戳了戳。
吴绍霆几乎没有犹豫,直接道:“很好,就这么办。调动怀集所有的辎重运输工具,也适当的征调贺州本地民夫,一定要在一天之内让一团拿下信义县。崇石,马上跟贺州取得联系,进攻信义县由你全权负责。”
何福光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说道:“都督放心,我这就去。”
他转身要走出参谋室,不过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停下脚步回头问了道:“都督,半个小时我们参谋部拟定的一个临时征调民壮的命令,您看过可吗……”
吴绍霆不等何福光话音落地,直接说道:“暂时不考虑。”他转过身来对其他参谋官说道,“现在前线有任何需要增援、补充兵力的电请,你们回电要求他们再坚持一天,援军必到。”
何福光不禁疑惑,问道:“都督,现在不征调民壮,一天之后哪里来的援军?”
吴绍霆表情十分坚定的说道:“一团和教导团就是援军。”
何福光与众参谋诧异不已,纵然一团和教导团可以起到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作用,可毕竟不是实质上的兵力补充,一旦梧州不肯撤兵回防,前线二团必然崩溃。更何况就算梧州撤退了部分兵力回防,那也仅仅只是降低了一定程度的进攻强度。前线粤军的兵力得不到补充,战斗力只会直线下降,这可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境地。
“是呀,哪怕只征调贰佰人的民壮填补到二团也好。白石界要是守不住,桂军可就能直取云浮了。”
“依照目前桂军进攻的势头,二团指挥得当、打得漂亮的话,至多只能守到明日凌晨。就算是让二团全部豁出去,战斗到最后一个人,那也只有可能熬到明天下午。”
“二团、六团和炮兵团三个团现在是捆绑状态,任何一路部队的溃败对另外两个团都是致命的士气打击。到时候一切都迟了。”
“都督,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众参谋官纷纷着急了起来,一时间七嘴八舌加重语气劝说了起来。
卷二:大革命 第265章,退下来的防线
“二团要是守不住三天……”吴绍霆不疾不徐的开口了,他的嗓音很宁静平和,声调也不大,却慢悠悠的盖住了全场的声音,“它就不配存在,莫擎宇也不配当这个团长。装备着原厂德械装备,还有重机枪,狙击手,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只八十来个钟头都熬不住,我粤军的颜面都他妈的丢干净了。”
后半句话提高了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宛如洪钟鸣响一般让人震撼。
众人齐齐一怔,他们着实没料到吴绍霆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坚决。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征用民壮上战场或许会造成一部分民怨的发生,可是在这个危急关头,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桂军占领了一个县城,那些民壮照样就被桂军强拉利用,粤军征用民壮那也算是号召广东人民保卫自己的家乡罢了。
何福光实在不能理解吴绍霆的想法,他强调的说道:“都督,这个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呀!稍有不适,那可是满盘皆输的惨剧。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
吴绍霆冷冷“哼”了一声,他从旧军哨官一直走到今天成为一省都督,从来不相信妇人之仁,但凡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利益目的。此时此刻做出的决定同样如此,不过与以前不一样的是,他所要追求的利益目的更具有高瞻性。
“崇石,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是在小打小闹吗?你以为还是广州起义,打韶关,或者二十三镇?现在我们面临的是真正的大战,流血牺牲在所难免,哪怕二团、六团、炮兵团真的到了无兵可战的地步,军官们也必须扛着枪顶上去。”他大声喊了道,气势恢宏,表情刚毅,仿佛就算师部需要顶上前线时,他这个都督会毫不犹豫提着枪冲在最前面一样。
历史上民国军阀混战并不像任何一个朝代的内战残酷,很多时候一个军阀被另外一个军阀击败了,只要通电下野照样可以安然无恙的隐居生活,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两军交战的规模也没有古今任何时期那么庞大,伤亡的情况十分有限。
吴绍霆所说的真正战斗,就是以抗日战争的作战性质来界定,是关于存亡和荣誉的战争。二团伤亡情况确实很严重,可是比起卫国战争时期战斗伤亡概率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连这一点残酷都承受不了,那日后面对冷血的入侵时还能怎么坚持下去?
何福光自然不明白吴绍霆的想法,他听完了吴绍霆的话之后,不禁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他万万没料到轰动一时的韶关之战和剿灭二十三镇的战役,在吴绍霆眼中竟然是小打小闹?韶关一战虽然损失不大,可是击毙敌军数百人,很多报纸都烙上了“屠杀”的形容词;而二十三镇的一战更是残酷的一夜,不可不谓是歼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