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要问我想干什么
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天色大明。
文茵让倦意在脑海中徘徊了一会儿，享受了难得的，长达几分钟的赖床时光。
自她记事以来，这种任性的赖床屈指可数，作为文家的长女，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接受着最严格也最精英的教育，承担着家族内外无数人的审视目光以及挑剔的要求。而文茵并没有令人失望，无论在家族还是在学校，她的表现都堪称完美无瑕。
作为代价，她几乎没有属于个人的时间，也没有真正的兴趣爱好，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像是一部运转精确的机器，而现在，就算是机器也需要休息了。
文茵分外珍惜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同时也分外感激那位给她带来这一切的男人。
一想到那张俊逸的脸庞，文茵就感到心中渐渐涌起一丝暖意。
对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人而言，文茵其实早已经不那么相信爱情。
在家族的控制下，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陌生人，生一个可以继承家产的后代，然后相顾两厌，各自在各自的圈子中自由且堕落……富家千金的生活，大抵如此吧。
然而新华星的那次初遇，却为这麻木的生活带来了波澜。
并没有太过复杂的故事，只不过是在她心情陷入低谷，独自躲在酒吧角落喝闷酒的时候，一个恰到好处的搭讪打平了平静，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驱散了雾霾。
对饮，畅谈，交心，一切水到渠成。他的表现完美地符合了她对爱情的预期，成熟、稳重、风趣、知礼……当她结束新华星的度假时，他们已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尽管因为这份恋情来得太快，以至于他们竟连牵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文茵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而且他们之间，不单单有忽然萌发的爱情之火，更有坚实的利益根基。
近些年文家肆意扩张，仇家不断，文茵需要一个能为她遮风避雨的港湾，而风吟，身为超级战士中的明星人物……应该也需要来自资本的支持巩固地位吧。
有感情，有利益，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将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然后孕育爱情的结晶，携手白头……
在绯色的幻想中发了一会儿呆后，文茵便又换上了平日里的干练，起床、洗漱、淡妆、早餐，四十分钟后准时出门，开上小巧精致的浮空车，一路来到了自己真正的家——茵讯大厦。
推开办公室的门时，看到风吟已经在办公桌上就位，这让她嘴角不由微微上翘了几分。
“早上好。”
“早上好。”
文茵一边开启了总裁的办公终端，一边随口问：“怎么样？”
风吟说道：“都还好。”
“嗯？”文茵敏锐地听出了风吟的语气和平日略有区别，目光撇去，果然看到他的表情中有一点无奈。
“诶，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问话的时候，文茵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昨天，她将手头的工作委托给风吟，自己难得忙里偷闲，而这是基于对他的信赖——除去超级战士这个身份外，风吟曾经成功运作过自己的企业，简单的日常工作不应该难倒他。
但是，或许是自己太过一厢情愿了？风吟所创立的小型公司，与茵讯公司这样的新晋巨头之间有着天壤之别，而且风吟担任自己助手的时间也并不长，对茵讯的了解并不深入，指望他能跟上自己的工作节奏，的确强人所难了。
那么，是哪里的工作出了问题吗？但愿问题不太严重，不至于牵累到公司的运营战略……从昨天拜托他来处理的工作内容来看，应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项，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一旦进入工作模式，文茵的少女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没有半分情侣之间的旖旎。
面对文茵审视的目光，风吟摇摇头，说道：“没什么问题，只是王帅博刚刚找我谈了话……”
“王帅博？他又怎么了？”听到那个名字，文茵顿时了然，那是个换了她也会大感头疼的问题人物。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值得茵讯公司耗费巨大代价去挽留的奇才，文茵在互联网领域工作了几年，借着茵讯的平台见识了无数风云人物，但能与王帅博那惊世骇俗的技术能力相比拟的并不多见，而且无一不是已经被互联网巨头收于旗下，很难为外人所用。
但同样，王帅博也是一个任何人都难以驾驭的神经病，一个敢在工作第一天就怒追老板的狂人，敢在办公室里公然打游戏看****的变态。
由于王帅博的加入，困扰茵讯技术团队多年的难关几乎迎刃而解，但同样因为王帅博的加入，这几天请病假的员工呈显著上升趋势，而且无一例外与精神压力过大有关。就连总监熊飞头顶的地中海都有扩散之势。
“他和你说了什么？”
风吟无奈地笑了一下：“首先是提了一份针对现有产品的技术改造方案，我刚刚已经转给熊飞了，从熊飞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很有分量的干货。”
文茵大为惊喜，茵讯公司目前的主流产品已经相当成熟，而王帅博居然能在此基础上提出很有分量的改造方案……这的确是天才的价值体现。
“但另一方面，他还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风吟将一份电子文件传到了文茵的终端里。
“轮岗申请？”文茵奇道，“他要换岗位？现在不是在技术部门做得很好吗？熊飞已经给了他最为自由的工作权限，他还想去哪里？”
一边说，文茵一边打开文件，然后看到第一页就觉得眼前一黑。
风吟也是无奈：“这家伙想跟我换工作，担任你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他，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把私人助理这个工作当成什么了？！”
风吟苦笑道：“大概以为这是个可以和你亲密接触的闲差吧？”
文茵很是气恼地关掉了文档，问道：“然后呢？他威胁说如果不给他这个岗位，就要罢工么？”
风吟说道：“那倒没有，我之前问过他，是不是不答应他的请求他就会拒绝工作。他说他没有这么蠢，在工作上打折扣只会增加你的反感。他要凭真才实学让你为其心折……就是这样。”
“呸！”
听到风吟转述王帅博的话，文茵只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跳起来了。
不快，真是非常不快！尽管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值得为之忍辱负重的人才，但文茵还是恨不得立刻就开除他！
人们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王帅博毫无疑问是个跨越到线另一端的疯子。
文茵不由想起了年前在自由联盟举办的行业盛会上，主持会议的稻歌总裁理查显得异常憔悴。而当时稻歌刚刚招揽到一位稀世奇才，推出了一款划时代的产品，正是意气飞扬之时，总裁的憔悴令人分外难以理解。
现在，文茵是真的理解了，麾下有奇才，未必就那么幸福。
不过，或许这也是茵讯公司想要更进一步必须越过的门槛吧。
“算了，他愿意怎么做白日梦都随便他，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就适当宽容一下。咱们正常人没必要和精神病人计较。”
到最后，文茵也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然后当天下午，她的自我安慰就宣告崩溃了。
——
“文总，文总！大事不好！”
看着仓皇闯进办公室，满脸大汗的技术总监熊飞，文茵心中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这位头顶已秃的肥胖中年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是伴随茵讯公司从默默无闻一鸣惊人的功勋元老，无论是技术能力、管理能力还是眼界见识都是业内一流水平，文茵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熊飞如此惊慌失措了，此番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异常紧急的状况。
“熊总先坐下慢慢说。”文茵一边说，一边打算示意风吟去将门关上，却见风吟早有默契，默默起身带上了办公室的门，并为熊飞端来了茶水。
这份细致和默契让文茵心中一暖，而熊飞的焦躁情绪也因此缓解了不少。
“熊总，出什么事了？”
熊飞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汗水，一边颤声说道：“文总，茵讯朋友圈，刚刚紧急关停了……”
“什么！？”
这一刻就连文茵都忍不住震惊地站起身来。
茵讯朋友圈是一款功能非常强大的社交软件，是茵讯公司赖以奠定业内地位的核心业务，是文茵入主茵讯公司后，倾尽全力打造和推广的拳头产品，如今已是将亿万用户导入茵讯产品线的最重要的前端入口。可以说，没有了茵讯朋友圈，茵讯公司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沦为不入流的小型企业。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忽然关停了？系统故障？机房出了问题？还是有人在恶意针对咱们？拉特集团？还是法比利集团？”
文茵全力开动脑筋，推测出一种又一种可能，而一旦想到茵讯朋友圈紧急关停可能引发的后果，那光洁的额头上就不由渗出大滴的汗珠。
熊飞苦笑：“是王帅博。”
“……什么？”文茵一愣，“王帅博？他怎么可能关得掉朋友圈？谁给他的权限？”
让一款用户亿万的产品顷刻间停转，这样的权限整个茵讯公司也只有文茵一人拥有。王帅博只是高级工程师，还远远接触不到茵讯公司的高层权限。
熊飞说道：“那小子攻破了整个公司的管理系统，强行取得了最高权限。”
“这？！”文茵震惊地合不拢嘴，“这是犯罪！这一定是竞争对手针对我们的犯罪行为，立刻报警！”
“文总，冷静一点。”风吟温和的声音，让文茵稍稍冷静了一点，“至少听听他本人的说法吧。”
几分钟后，王帅博来到了总裁室。
“哟，大家都在啊。”年轻人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向众人打着招呼。他的姿态是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以至于文茵满腔怒火竟找不到口径发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办公室内维持着高压锅一般的沉闷。
王帅博浑然无所觉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咧嘴笑道：“怎么样，我的产品更新计划是不是很**很逆天？”
文茵的火气被瞬间点燃，她愤怒地拍打着桌子：“王帅博！！”
王帅博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蛤？”
文茵伸手指着他的鼻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王帅博一脸无辜和认真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