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疯一般的男子

  “王帅博,男,28岁,毕业于天京大学软件工程系,精通数据库、网页开发、程序设计、项目管理,曾于九度、稻歌、拉特等公司担任高级工程师,主持了多个大型项目的开发和管理……呵,从简历的角度来看的确是无可挑剔,所以我就考你个实务,我这里有个数据库报错的问题,你看看有什么解决思路?”
  办公桌前,头顶半秃、大腹便便的茵讯公司技术部总监熊飞,满面冷漠地看着前来应聘的年轻人,给出了自己的问题。
  作为一个非科班出身,自学成才,在茵讯公司奋斗始终的人物,熊飞天然就对名牌大学毕业,然后辗转于各个公司寻求机遇的跳槽者怀有偏见,每当招聘面试,他总有各路刁钻问题令一众精英惭愧无地。
  如今他手头的数据库问题,是不久前公司内部一个白痴无意中闯出的祸端,阴差阳错连累整个公司内部系统崩盘,他带领手下加班一个周末才刚刚拿出了初步的解决方案,自然不可能是一个28岁新人在面试的短暂时间里能想得明白的。但拿来刁难那些眼高于顶的年轻人却再合适不过。
  王帅博信心满满地接过了熊飞递来的平板电脑,双手敲打了一阵屏幕,而后在满屏幕的代码中飞速转动着视线,片刻之后面色逐渐凝重,沉吟不语。
  熊飞微微一笑:“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在他看来,这个王帅博能在短时间内面露凝重,已是水平不凡——一般的码农恐怕连问题难在何处都说不出来。
  “能看出来,你们这边负责量子分析的是个新手,看这段分析式的应用,应该是华夏理工大学毕业的,啧,他们副校长那本弱智教材看来还在用呢。”
  一番话之后,熊飞险些从办公椅上蹦起来,惹祸的那个臭小子的确是理工大学的高材生,也的确是误信了副校长的教材用错了分析式,然而……这是他们小组讨论两个昼夜,将公司内部系统翻了个底朝天后才得出的结论,这个叫王帅博的只是看了两眼就全然明了了?!
  事实上,王帅博,或者说王师傅当然没有这么逆天的能力,他只是在应聘之前调查了一下最近茵讯公司的技术宅们在做些什么,顺势再把他们的聊天记录拷贝了一份,而后就呈现出奇迹一般的效果。
  熊飞活了40岁,如果要问他相不相信奇迹……他当然是相信的,这个世界上的确有近乎生而知之的奇才,一己之力就能完成一个超大型管理系统的开发,这种惊才绝艳的奇才他曾有幸见过几位,无一不是名动业内的大人物,哪怕年纪轻轻也会得到绝对的重用——你不用,自然有别人用。而九度也好、稻歌也好,作为星系级的超大型企业,没道理放过这样的人才。而如果说它们的条件还不够好,以至于这个王帅博看不上……那么作为后起之秀的茵讯公司更不可能留得下他。
  “所以,你来茵讯究竟是图什么?”
  熊飞的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敬意,此时再看,面前年轻人那粗糙的胡茬、微微后退的发际线以及额头的油光,无不蕴含着天才的色彩。而这样的天才居然愿意来茵讯……莫非茵讯真的要前途无量了?
  “哦,我是来养老的,在之前的几家公司干得太累,所以想找个待遇优厚,活儿又不多的地方。茵讯公司最新的几个产品我都看了,技术含量不是很高,只胜在创意难得。我觉得来这种地方摸鱼养老还能拿不菲的工资一定很爽,所以就来了。”
  每周都要免费加班的熊飞:“……”
  “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浪费自己的天赋,但是我觉得,我的天赋是为了更轻松地完成工作,而不是活得比任何人都累,我希望四十岁的时候发际线还健在,相信这个愿望你也可以理解的。”
  发际线早已不在的熊飞:“……”
  “总之我合格了吧?”
  熊飞恨不得将眼前人剥皮拆骨,然而咬牙切齿,死活没能说出个不字。
  过了半晌,熊飞长长吐出口气,终归还是在办公系统的面试模块里点了同意录用的按钮,然后抬起头说道:“我这一关算你过来,但面试还没结束,按照公司程序,录用高级工程师,不是我一个人能拍板的……”
  “我知道。”懒洋洋的年轻人说道,“还要总裁面试嘛,茵讯公司一向强调重视人才,每一个高级工程师都要文总亲自过目对吧?行了,我来的时候见到总裁室的位置了,自己去就可以,您不用送了。”
  说着,年轻人就在熊飞震惊的目光中自顾自地起身往门外走,临到门口又转回头:“听说贵公司总裁貌美如花,尚未婚配,你看我有机会没有?”
  熊飞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两排微黄的牙齿几乎咬碎掉。
  “你,说,什,么!?”
  年轻人挠了挠油腻的头发:“老实说,再怎么上班摸鱼,也不如让富婆包养来得轻松嘛,你是公司元老,跟文大小姐接触最多,应该比较了解她的偏好吧?你说她喜不喜欢我这种天才横溢的类型啊?”
  熊飞只感到眼前一阵花一阵白,这年轻人的无耻之言仿佛重锤敲得他气血郁结。
  “文总……已经有男朋友了。”
  结果天才横溢的王帅博呵呵一笑:“文总年少多金,是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一个男朋友怎么够?”
  熊飞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而且就算形不成长期稳定关系,有个露水姻缘也好嘛。老实说我单身二十八年,有时候也会想女人的。”
  “……你有胆量自己跟她说去吧!”熊飞又气又怕,浑身都在发抖,看着办公系统里已经走到文茵处的工作流,恨不得把自己点鼠标的手给砍下来!
  怎么就放了这么一个贱人去见文总!
  熊飞实在不想和这个无耻之徒多说一个字,只盼着他去顶层总裁室的路上就因耍流氓被保安打成孔乙己的模样。
  结果王帅博本人倒是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脯:“好,熊总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事情若是成了,以后我会替你吹枕边风让你少加点班的。”说着,又满怀怜悯地打量了一下熊飞的地中海发型,“经常加班熬夜很伤身体的,熊总你还没有孩子吧?”
  “滚!”
  ——
  半日之后。
  “诸君,我已经顺利打入敌人内部了。”
  咖啡厅包间,王师傅悠然推门而入,然后将一张崭新的工作证丢到了正在集会的富兰克林等众人面前,只见塑胶套内王师傅头发油腻凌乱,发际线高耸,双眼半睁半闭,眼屎未净,脸色苍白,活脱脱一副瘾君子德行,而在两寸照的下面则写着:茵讯公司技术部高级工程师王帅博。
  “……”
  满屋的沉默充分说明了此时众人的心情,正在费尽苦心调查文氏集团管理结构的白金,刚刚查清茵讯公司食堂工作人员履历的雷,以及委托黑市商人伪造华夏公民身份的金刚,都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王师傅。
  “你在搞什么鬼!?”
  “这都能让你混进去!?”
  以应聘的名义混入茵讯公司内部,这方法想来并不复杂,然而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就实践成功,这情报商人的行动力也未免太恐怖了一点!
  几人都花了点时间,才消化掉心中的惊讶,而后樱岛少女问道:“你不是说能搞到和文茵的合影吗?现在就只有一张工作证?”
  “合影?喏,这就是。”王师傅早有所料地甩出了自己的大杀器,一张由老式拍立得打印而成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王师傅一脸懒洋洋的傻笑,与他一贯的精明形象形成异常鲜明的反差,而在他身边,则是一脸好笑和尴尬的茵讯公司董事长兼总裁,文茵。
  两人站得非常紧密,肩膀紧挨着,王师傅右手比出一个时髦值为负数的v字,左手则令人发指地搂在了文大小姐的肩膀上。
  看到这张合影,雷的下巴都快脱臼了:“这是你合成的吧!”
  “开玩笑,我岂是这种卑鄙小人!”一边说,王师傅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根长长的发丝,“喏,我连文大小姐的秀发都拿到了,你们可以闻闻上面的香味,看看是不是本人!”
  说完,王师傅又小心翼翼地把发丝收了起来。
  雷瞠目结舌:“……是不是本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个人着实有些变态!”
  白金则质疑:“你作为一个陌生人,跟文茵如此近距离接触,风吟就不管吗?他当时在哪里?”
  王师傅理所当然地反问:“还能在哪儿?你以为这张照片是谁给拍的啊?”
  “……”白金也忍不住被口水呛得岔了气,“你居然让风吟给你们照相?!”
  “有什么不行的?讲道理的话,我作为一个新到任的高端人才,要求和总裁合个影很过分吗?而当时总裁室只有我们三个人,他不负责照相,难道要我自己举着相机玩大头照吗?你们啊,不要总是下意识把自己代入到刺客的角色,其实风吟还挺好说话的,所以后来我又和他也照了一张……”
  富兰克林问道:“你做这一切,没有引起风吟的怀疑?”
  王师傅说道:“怎么可能不引起怀疑?事实上风吟就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他在文茵办公室里会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每一个人。只不过像我这么脆弱无害的角色,根本引不起他的警惕罢了。”
  “那么你这次是同时和文茵、风吟近距离接触过了,感觉怎样?”
  王师傅摸了摸下巴:“只能说,文大小姐名不虚传,本人比照片和视频还要漂亮,尤其胸围比资料上显示的还要大,超级战士的手活儿不容小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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