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乐小爸爸_114

  陆东棠抱着依旧止不住哭泣孩子,朝三楼而去。
  三楼主卧房门未关,房门虚掩。
  室内光线充沛,满满阳光的味道。
  “你怎么起来了,”陆东棠抱着孩子走进来,一眼看见靠窗位置,一男子独自坐在那里,半侧身子隐在阴影之中。炎炎烈日时节,那人身上搭着一条毛毯,脸色略白。陆东棠皱眉道,“现在你还不能下床,去躺下。”半月前,陈全剖腹取子,九死一生,此刻他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需要适当休息。
  男子没有动作,他的眼珠子麻木呆滞地转动,对周围的反应十分缓慢。
  陆东棠见那人毫无反应,沉沉地无声叹息:“算了,总是躺着也不好,偶尔起来坐坐罢。”
  “陈全,你把孩子抱一下,让他不要哭了。”
  耳边,是婴儿啼啼哭哭的声音,小奶猫一样,略显低弱嘶哑。
  直到此时,陈全睫毛才微微颤动一下,他动了动眼珠子,拒绝一样扭开脸。
  陆家喜得一子,交易圆满达成 ,他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劫后新生,令他似涅槃重生,再无顾虑。
  陆家再没有任何理由羁留他。
  陆东棠把孩子硬塞到明显不愿理会他的陈全手上,转身离开。
  陈全手上被突如其来的强行塞进一个孩子,惊了一瞬,下意识搂住,陈全再要拒绝,陆东棠已转身离开。陈全死死盯着卧室房门,仍旧不见任何人进来。
  陈全浑身止不住僵硬,他手上孩子的啼哭声是那么真实而接近,不再是往日遥远的哭闹声。
  这是他的孩子,不,是从他肚子里拿出来的孩子。
  多么不可思议。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耳边,是婴儿断断续续哭泣的声音。
  陈全低头看着手上的孩子,孩子眉清目秀,脸上满是泪水鼻涕,偶尔睁大的眼睛如浸水的黑曜石,纯黑而明亮,闪烁着不安和害怕。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怀中孩子的哭声似没有停止的意思。
  陈全忍不住张了张口,声音中带着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沙哑和低沉:“不哭,不哭……”说话间,陈全忍着身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略微调整抱孩子的姿势。才出生的孩子极其柔软,稍不注意都有可能碰着磕着。当年陈灏出生,陈全帮着家里带了不少时间的婴儿,此刻他多少知道该怎么哄孩子。
  渐渐地,婴儿断断续续低哑的啼哭逐渐转变为一下一下的抽涕,哭闹的声势明显没有刚才那会儿厉害。陈全手下一下一下地轻拍孩子,并时不时轻轻晃动。婴儿在陈全手中逐渐停止哭泣。
  婴儿轻轻地打着嗝,可怜巴巴地瞅着陈全。陈全看着小婴儿,神情复杂,一时无声。
  或许是由于早产,这孩子似乎比一般婴儿小一圈,瘦瘦小小,短短一团。
  小婴儿才出生半个月,脑袋还无法自有转动,此刻他嘟着小嘴,碰着一片衣角,粉嫩的小嘴像小鸟一样,就要去含衣角。
  这是饿了?
  陈全把衣服挪开,小婴儿吧唧吧唧嘴角,小嘴一瘪,黑曜石立刻浸泡在一泡泪水中。
  眼看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又要崩溃,陈全急中生智,伸一只手指给小婴儿含着。小婴儿吧唧吧唧两口,也没嫌弃没有吃的,反正是没有再哭泣。
  小婴儿在陈全手上清醒十分钟,没一会儿就眼皮耸拉,睡得嘴角冒泡。
  陈全身体不允许他长时间抱孩子,他咬牙忍着疼痛。这时,陆东棠进来了,陈全下意识手中一紧。
  “睡了?让奶妈带下去睡觉。”陆东棠弯腰去抱孩子,抱不动,陆东棠抬眼看向陈全,陈全似惊一下,憋着气扭开脸,同时他手下也松开了。
  陆东棠把孩子递给等候在门外的奶妈。奶妈把孩子抱下去睡觉。
  “陆东棠,我有话对你说。”忽然,陈全略带沙哑地开口。
  自从陈全术后清醒过来,这是俩人这半个月以来第一次说话。
  陈全站起来,伤口剧烈拉扯着呼啸疼痛,但他没有在乎。陈全缓慢来到陆东棠面前,他盯着陆东棠的眼,一字一句问道:“去年我家突遇变故,我爸爸负责的项目失败,导致我家一夜之间背负巨额欠款,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有些事,压在心头一直不问,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事实已经发生,终究无法当做没有发生过。
  陆东棠泛着冰色的眼眸深深地锁住陈全,陆晞既然胆敢对陈全做出那种事,不可能没有把这些事告诉陈全。
  “是。”陆东棠不会撒谎,是他做的,他不会否认。即使今天陈全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会去辩解。
  陆东棠就是这么一个自负的人。要么不知道,要么不解释。
  陈全后退几步,虚虚靠在吧台边,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一个“是”字,彻底让陈全认清现实,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在这之前,陈全想了很多,这么久以来,陆东棠对他好,给他帮助,有意无意的靠近,他不是没有感觉,如果今天陆东棠回答他的是“不是”,或许他会继续说服自己,尝试接受现实,然而事实却是如此不堪!陈全闭眼,深深吸气,以陆东棠做事不择手段的性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到底心里是多么强悍的一个人,才能在面对他的时候面无异色。
  “我知道了。陆东棠,咱们之间,已不存在利益关系,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陆东棠眸色渐深,陈全无所谓地轻笑一下,径直说:“你也没必要担心,我的要求不大,当初你们怎么承诺我的报酬,如数实现就好。”
  陆东棠如利刃一样冰冷视线直直射向陈全,似乎要吃掉他一样,陈全微怔,歪头想了想,摇摇头说:“唔,好像不对,孩子早产,时间上应该差了两个月,你可以从我的报酬里面扣去,我完全没意见……”越说到后面,陈全的声音越小。眼前陆东棠浑身气场越来越不对劲,陈全吞了吞口水,顾不得身上疼痛,不怕死地继续说:“你要是觉得哪里不满意,都可以从报酬里扣除,我只希望咱俩之间从此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刺啦一声,房间吧台上百年红酒摔落地上,陆东棠声音冷冷地:“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那你让我怎么想?”陈全忽然冷笑出声,“是对你在我家家破人亡之际出手帮助我们而感激涕零?还是在你虚情假意之下爱上你?”
  陈全吼出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激动,脸色非常不好,陆东棠死死盯着陈全,最终转身离开。
  陈全看着陆东棠离开的冷傲背影,深深吸一口气,不想说话。
  此后几天,每当小婴儿哭闹无法止住的时候,奶妈都会把婴儿给陈全抱过去。奇怪的是,小婴儿一旦抱入陈全怀中,不消片刻,一准停止哭泣。
  最近还学会扯陈全衣服玩了。
  这倒弄的奶妈颇为疑惑,到底哪个才是这小少爷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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