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

  谢临砚皱了一下眉头:“什么?”
  楚尧尧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了,跟谢临砚说这么多做什么,他洞察力那么强,万一又被他看出来什么怎么办。
  谢临砚见楚尧尧抿着唇不再开口,又问道:“你说的可是凡人的算术?”
  “差不多吧。”楚尧尧回答得很敷衍。
  谢临砚微微垂眸,像在思考什么,半晌笑道:“倒也不见你多聪明。”
  楚尧尧:“......”
  谢临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以前并不是修仙之人?”
  她还真不是,现代社会,哪来的修仙?
  “既然不是修仙之人,又是如何夺舍的?”他眼波流转,一双漂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楚尧尧:“这么说来,就是有人在背后帮你了?”
  楚尧尧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她将落在地上的剑重新捡了起来,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这般毫无遮掩的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谢临砚当然看出了楚尧尧的意图,好在他并没有死缠烂打的打算,反倒是顺着楚尧尧的话接了下去:“就凭他们的神识,如何发现得了我?”
  经谢临砚这么一说,楚尧尧倒是想起来了,在《凌天魔尊》的设定中,谢临砚的傀儡术相当厉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登峰造极的地步,而傀儡术对神识的要求极高,他现在到这里的虽然只是一具纸傀儡,对修为有限制,但对他的神识又没有限制。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自然没有人能发现得了。
  也难怪那日在执事堂他那般肆无忌惮地当着一众元婴期修士的面使用传音秘术,就算是在元婴后期的修士中,谢临砚的神识都属于强的。
  楚尧尧握着剑挥了挥,叹了口气,她前世是数学系的,又不是体育系的,而且因为常年坐着学习,她的运动神经非常差,身体很不协调,就算她有了原身修习剑术的经验,但用起来就是相当生疏。
  谢临砚见楚尧尧一脸愁苦,突然剑锋一转,剑尖直指而去,下巴微抬,这简短的动作竟然被他做出了睥睨众生的气势,他道:“过来,攻击我。”
  楚尧尧疑惑地看着谢临砚:“谢公子打算指点我剑术?”
  “快点儿,哪那么多废话。”
  楚尧尧闭嘴了,她握紧剑,用记忆中的攻击方式朝着谢临砚刺去。
  谢临砚连步子都没挪一下,只抬了下手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的角度,剑身横着就拍在了楚尧尧的手肘上。
  “哎呦!”她惊叫一声,剑又从手中摔了出去。
  楚尧尧整条胳膊都麻了,她捂着自己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谢临砚。
  谢临砚:“......”
  “再来,我第一次拿剑的时候都比你拿得稳。”
  楚尧尧忍着疼,再次将剑捡了起来,谢临砚一手执剑,目光清冷地望着她,此时的他身上并没有惯常会出现的肃杀之气,这一眼望去,竟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楚尧尧有几分恍惚。
  原著之中,谢临砚的傀儡术虽然使得出神入化,但他最为人称道的还是他的剑术,他是剑修,更是剑道天才,如果他不是臭名昭著的极域魔尊,一定会是很耀眼的剑仙。
  谢临砚手中的剑名为“斩渊”,是他从上古剑塚拔出的古宝,也是这修真界中许多人的噩梦,他的杀气太重了,名声也太差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已经忘了他在剑道上的造诣到底有多高。
  天才这个词,在大部分人眼里似乎只与正派形象有关,总难以让人和一个作恶多端的魔头联系起来。
  谢临砚愿意在剑道上指导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当惯了学霸的楚尧尧非常具有好学的精神,她一咬牙,再次举着剑向谢临砚攻击去。
  这一次,谢临砚没再一招打落她的剑,而是脚下一个错步,躲开了楚尧尧这一剑,手腕一提,剑身横着就向楚尧尧的脖子砸去。
  楚尧尧吓得闭上了眼睛,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冰冷的剑身只是轻轻在她的脖子上贴了一下,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临砚笑了一声,他收了力道,没像刚刚那么用力。
  “出招太死板,手腕力道不够,肩太僵,气息没跟上,还有......”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住了,眼神也变得有几分怪异。
  还有就是......腰太软了。
  “还有什么?”楚尧尧一脸茫然地看着谢临砚。
  算了,不想教了。
  谢临砚“唰”地将剑收回了剑鞘,语气冷淡:“放弃吧,你不适合当剑修。”
  楚尧尧:“?”
  哪有这么打击人的?
  “我可以多练练,”习惯于通过题海战术提升成绩的楚尧尧坚信,只要练习够多,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更何况她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不指望多厉害,能自保就行了。”
  “我到时候给你些符咒,遇到危险往上面砸就行了,比让你这几天学会用剑自保快得多。”谢临砚看到楚尧尧挥出来的那几招时就是这个想法,只不过她的剑招实在太丑了,他才没忍住想着教她几招,但是现在,谢临砚又懒得去浪费那个时间了。
  楚尧尧“哦”了一声,明显有些失望。
  谢临砚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顺手拿起了乔卓留在桌子上的疗伤药看了几眼,见楚尧尧还拿着剑在那站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小瓷瓶的瓶身,然后道:“不适合当剑修,你可以去尝试一下符箓阵法。”
  楚尧尧也走过来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符箓阵法......你会吗?”
  “会一些吧,”他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不擅长。”
  谢临砚确实不太擅长阵法符箓之术,他更喜欢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手段,符箓阵法在他看来更像是辅助道具,想要的时候去抢些过来就行了,反正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极域魔尊。
  正道四大门派中,排除不知道在干嘛的圣道宫,玉衡山多数还是剑修,赤火山庄则主要培养炼丹师和炼器师,而点朱门便是专门研究符箓之术的。
  就战斗力而言,玉衡山理应更胜一筹,但问题是,剑修修炼的过程中实在是太耗钱了,给剑点属性的材料相当贵,若是想得到一把好剑,更是考验财力,玉衡山并没有那么多资金支撑大批量弟子练剑,所以玉衡山内也不过只有各峰长老的亲传弟子才会成为剑修,普通弟子更多还是修习些别的。
  谢临砚将手中的小瓷瓶再次放到了石桌上,脸上带着嫌弃:“这些疗伤药的品阶太差了。”
  “好歹是师兄的心意,而且对我这样的筑基期而言已经够用了。”楚尧尧见不得败家的人,她担心谢临砚一言不合把这些药全扔了,于是赶紧伸手把药收了起来。
  谢临砚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在那忙活的楚尧尧:“你对谁都这样?”
  “什么?”楚尧尧皱眉,没懂他的意思。
  “给你些小恩小惠,就如此感恩戴德?”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和尊重。”楚尧尧答得理所当然。
  他“呵”地一笑:“这样活着不累吗?”
  楚尧尧看了谢临砚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谢临砚对她的态度怪怪的,真要说哪里怪,她好像又说不清楚。
  “所以谢公子以为,怎样才算轻松?”
  谢临砚没回答,望向楚尧尧的目光却有些意味不明,半晌,他突然笑道:“我想通了,决定从现在开始,尝试与你好好相处。”
  楚尧尧不太相信:“谢公子之前不是还很讨厌我吗?”
  转变未免太快了。
  谢临砚眼底笑意更浓,不得不说,他的气质跟月光真的很配,头发用白色月牙纹飘带高高束着,被风吹起时,带了几分不羁,楚尧尧在月色中对上他的视线也控制不住地有些愣神。
  “楚姑娘,横竖我们现在都在一条船上,我不早点儿想通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他笑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这还用得着说?
  他想了想又道:“想杀你跟讨厌你是两回事。”
  “这还能两回事?”楚尧尧实在理解不了这位大哥的脑回路。
  “我难不成每次杀人之前还要考虑一下这个人我讨不讨厌?”他说得理所当然,就好像杀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一样。
  这话不免让楚尧尧又想起了谢临砚一剑捅死她的场景,也是,那时候她才跟谢临砚说了两句话,还真构不成讨不讨厌,估计谢临砚捅死她的时候,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凌天魔尊》中说,谢临砚这个人,没有同理心,也没有同情心,杀人从来不讲究什么理由,楚尧尧现在多少算是明白了,他根本不在乎被他杀死的人到底是谁,他觉得该杀,也就杀了。
  甚至于,他可能连到底什么人死在过他手里都记不清楚。
  谢临砚温柔地摸着自己的斩渊剑:“猎户杀猪时,会考虑讨不讨厌被他杀的那头猪吗?”
  楚尧尧:“......”
  这比喻可真绝。
  谢临砚察觉到了楚尧尧的神色变化:“觉得我很坏?”
  “难道你要我说不觉得吗?”
  “无所谓。”谢临砚满不在乎,他确实无所谓,他如果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声名狼藉了。
  楚尧尧想起了自己的系统任务,还是没忍住,尝试着开口道:“你没必要非要杀无辜的人,他们又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
  “无辜?”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楚尧尧在他清澈的眸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道:“楚尧尧,你觉得这个世界正常吗?”
  “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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