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那二十郎他……”冯蓁自然想起了那痴情儿郎,她的原意本是想帮他来着。
  “今后再遇到这些事儿,你还是别轻易帮人了。”萧谡替冯蓁总结道。这完全就是帮倒忙,冯蓁要不横插一足,指不定二十郎和风吹花还能有条生路。
  “他怎么样了?”冯蓁问。
  “自然是还在严家做他的二十郎。”萧谡道。
  这话听着寻常,可冯蓁却背脊一阵发凉。她虽然和严二十没说多少话,但感觉得出,那人为了能离开严家,甚至不惜求死。如今却要继续待在严家,虽然衣食无缺,但他的头顶永远都会压着严家的天。
  冯蓁看着萧谡的眼睛,那么深邃,夜色缭绕在里面让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醒目,是醒目的寒凉。他想必也是知道,如何对付严二十才能让他痛不欲生。
  冯蓁撇开眼。
  “郑家……”
  萧谡的话没说完就被冯蓁打住,“那都是外大母让我去的,我不能不去的。”她可不想再连累无关的人,“而且外大母之所以看上郑家,也是因为殿下,她只是想跟殿下化干戈为玉帛。”
  “看得出来。”萧谡揉了揉眉心,“只是她怎么没想过你这性子,若真嫁入郑家还好得了?”
  冯蓁瞪向萧谡,“殿下这是瞧不起人?”
  萧谡笑了笑,“不是瞧不起人,只是估计你将来大概每天都要被罚写字了。”
  冯蓁闻言面红筋涨地直了直脖子,“你什么意思,我的字不好么?”
  她这模样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让萧谡直笑,“被老六指点过的字,你觉得能好到哪儿去?”
  冯蓁有点儿气不过,“说得你的字好像就很好似的。”
  “等成亲后,孤亲自教你写字,你就知道了。”萧谡道。
  “我跟你成亲后,你还要教我写字?!”冯蓁可没被萧谡带偏。
  冯蓁的神情像是别人往她嘴里强塞了个鸡子,逗得萧谡轻笑出声道:“难道幺幺就没想过红袖添香么?”
  冯蓁摇摇头,老老实实地道:“我想招赘婿,其实只是想反过来让他给我端茶递水,怎么可能想什么红袖添香?最好是但凡需要我写字的地方,他都能代劳。我要是走累了,他就能给我脱鞋揉脚,无聊了他就能给我唱曲解闷儿……”说着说着冯蓁自己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萧谡被冯蓁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冯蓁笑了一会儿,才跟萧谡解释道:“我发现那些殿下都能满足我。”
  萧谡扬扬眉,不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端茶递水不算什么,脱鞋揉脚他也乐意,但唱曲儿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真如殿下说的那般,那将来我身边的总管太监岂不就是那样的?”冯蓁笑道。
  “你身边不会有太监的。”萧谡黑着脸再次替冯蓁总结道,刚才险些就自己比成太监了。
  “那我能有什么?”冯蓁疑惑地问。
  “你想有什么?”萧谡问。
  冯蓁没回答,她想要的萧谡给不了她,当然其他男子也给不了,她就想当个老姑婆。
  “虞姬、霜姬孤都送出府了。兰姬赏给了荣恪,她手艺还算不错,将来你若想要她做针线,也方便。”萧谡在解释为何要单独把兰姬赏给荣恪。
  冯蓁心里在狂叫“万万不可”,萧谡这样做,岂不是要跟她死磕了?
  可她嘴上却只能道:“殿下就这三名姬妾?”
  萧谡有些不自在地道:“就这三个才记得住叫什么。”
  “殿下为何要这般做?”冯蓁问。
  “为了花开不并百花丛。”萧谡道。
  冯蓁做出愕然地神情道:“殿下去翻废纸篓了?!”
  萧谡的耳根子千真万确地红了,不愿再回答冯蓁的问题,一把将她拽过来搂坐在腿上,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压在胸前不许她抬头看自己的脸,“这下满意了?”
  这到底是谁满意了?冯蓁觉得冤枉,她压根儿就没要求过萧谡遣散那些姬妾好么?再说了,那都是他玩腻的,有什么好稀罕的。等将来他成了皇帝,能保证没有三宫六院么?
  “那以后呢?”冯蓁抱住萧谡的脖子问。
  “以后自然也只有你。”萧谡点了点冯蓁的鼻尖,回答得很爽快。
  冯蓁心里大骂,你个臭渣男,说话都不走心的是吧?人生那么长,只有她个屁。这种话答应得越容易,食言也就越容易。
  骂归骂,但为难的是冯蓁还得强装出满意的笑容。可反观萧谡,倒是笑得酒窝都露出来了,所以这人是觉得哄住了自己而开心么?
  萧谡亲昵地用鼻尖摩挲着冯蓁的脸,“幺幺,以后若是心里有事可直接对孤说,为你遣散姬妾的事孤能做到,其他的事孤也能为你做到。”
  冯蓁莫名觉得萧谡好像挺想为自己遣散姬妾似的,这么上赶着的男人还真是少见。虞姬她们得是有多让他腻味啊?
  不得不说她心里还是有些虚荣的快慰的,要不是脑子极度清醒,估计这就得陷进萧谡的大坑里去了。好在冯蓁还知道,去了姬妾,这不是还有娈童么?她顶顶想问一句的,但又直觉这会儿要是问了,得被萧谡收拾,真要把他气走了,损失的还不是自己的羊毛么?
  可终究冯蓁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若翌日外大母有对不住殿下的地方,请殿下看在咱们的情分上,一定包容她三分。”这就是她希望萧谡最终能做到的事儿。
  萧谡正要答话,却听见窗棂被人扣了三声。
  冯蓁一惊,萧谡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背脊,“是孤的人,当是有急事找孤。”
  半夜三惊会有什么事儿?冯蓁从萧谡的腿上站起,见他走到虚掩的窗边,也不知外面的人说了什么,萧谡回头朝她看了一眼。
  “孤得走了。”
  冯蓁点点头,心里却十分好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让萧谡的人找到她这儿来了。她知道若非必要,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到这儿来惊动萧谡的。
  不过冯蓁没什么耳目,外面的事儿,长公主想让她知道的,她就能知道,否则她的耳朵那就是个摆设。
  至于那日发生了什么事儿,冯蓁还是听何敬说的。
  “你知道么,五殿下差点儿又克死这一个未婚妻了。”何敬神秘兮兮地道。
  “卢家女君出事儿啦?”冯蓁心里一紧,“怎么出的事儿啊?”
  “好像说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夜半还是五殿下夜闯禁宫,替她请的御医院院正去,才把小命救回来的。”何敬道。
  说到这儿,何敬忍不住噘嘴道:“五殿下对她倒是情深,哎,挡不住人家命好,有那么个远房堂姐。”
  何敬当时对萧谡可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所以提起卢柚就有些酸了吧唧的。
  “而且……”何敬撇了撇嘴,“五殿下为了她还将府中的绝色姬妾都遣散了呢,啧啧,这要是真成了亲,还不知宠成什么样儿呢。”
  冯蓁将剥好的蜜桔递了一瓣给旁边的冯华,这才慢吞吞地道:“嗯,五殿下深情嘛。”
  “真不知她哪儿来的福气。”何敬的话比冯蓁手里的青色蜜桔还酸,“都说她将来就是第二个苏贵妃呢。”六宫独宠的苏贵妃。
  至于卢柚有没有福气,冯蓁心里却是有答案的。若萧谡不知道她和严儒钧的事儿,那将来被发现的话,冯蓁只能替卢柚点蜡。若萧谡知道这件事的话,只能说他暂时挺喜欢头上帽子的颜色的,但卢柚还是只能被人点蜡。
  “你看着她好,可各人有各人的苦楚罢了。”冯蓁道。
  “瞧你这话说得多暮气。”何敬笑道,“我瞧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就不知道这福气会被哪一家娶走。郑家那边可有信儿啦?”
  冯蓁咬咬嘴唇,没好气地道:“这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么?”
  何敬咯咯地笑了两声,“别气啦,都是前儿回大母府上,我阿母跟我说的。城阳长公主叫你相看郑十三郎,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啊。”
  冯蓁捂住脸,“没被相中总是丢脸的事儿了吧?”
  “乖乖,就你这样儿的他都还相不中?”何敬假作惊讶地道,“他真是要娶个仙女儿啊?”
  冯蓁道:“若是敬姐姐没嫁人,一去他家准能相中,你诗词歌赋样样拿手,我呢……”冯蓁摊摊手,“什么都没有,诗也写不出来。”
  何敬就喜欢冯蓁这份儿“不如人却不忌讳说出来”的劲儿。
  冯华在旁边道:“他家相不中你,那是他家的损失。”
  冯蓁没敢应和,“也可能是他家逃过一劫吧。”
  这话将冯华和何敬两人都逗得大笑不已。蒋琮从外面走进来问,“说什么呢,笑得这么欢?”
  何敬见蒋琮回来,赶紧起了身,“二叔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二嫂身子越发重了,我不放心。”蒋琮道。
  何敬朝冯蓁挤挤眼,意思是好肉麻。
  冯蓁笑道:“阿姐,那我先回去了。”
  冯蓁晚上依旧住在密室里,倒不是生萧谡的气,若是跟他认真计较的话,那她一天能被气得跳三次河,所以不放在心上就是。她这是为方便进桃花源而不被人察觉,才选择密室的。
  不过今晚冯蓁躺在床上,一时没动。脑子还是忍不住想萧谡,想自己该怎么摆脱他。迄今为止,冯蓁其实都没有拿出可执行的计划,全部期望都放在了第四颗仙桃上,但目前看起来成熟也是遥遥无期,她在踌躇要不要跟萧谡摊牌。
  而且这次卢柚的事儿,也叫冯蓁心烦,她真有些担心是自己外大母做的,虽然很多人都有动机让卢柚死,但城阳长公主的执行力一向惊人。
  冯蓁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但夜里她不是自己醒过来的,而是被人压醒的。
  萧谡的吻又急又狠,似狂风骤雨一般要给与她这条小船以灭顶之灾。冯蓁心里骇然的则是萧谡是怎么准确地找到她这间密室的?
  既然是密道、密室,肯定就不止一窟,不说复杂得像蜘蛛网,但好歹也不是一条直路。
  可是冯蓁完全没有说话的空隙,舌尖都被萧谡给吮麻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嘴唇也破了,因为疼得厉害。
  虽说有羊毛入贡,冯蓁细皮嫩肉地也当不得萧谡这般摧残呀,于是她用力地推了推萧谡,娇气地道:“疼——”
  萧谡却还意犹未尽地咬着她的嘴唇,差点儿没把她的嘴皮子扯掉。
  冯蓁动怒地掐了掐萧谡,萧谡这才松开嘴,却又换了个地方裹挟。冯蓁推拒不动,只得任由他狂风暴雨。
  过了好一阵儿,萧谡才喘着气儿松开了冯蓁,将她的衣襟重新拉好。冯蓁却生气地拉开看了看,红红的血渍惨不忍睹。
  “孤明晚给你带点儿药膏过来涂抹。”萧谡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了。
  “明晚你还来啊?”冯蓁简直有些受不了了,谁也不是受虐狂不是?
  萧谡隔着衣裳替冯蓁轻轻揉了揉,“怎么不来?”
  “殿下是怎么找着这间密室的?”冯蓁扭了扭肩,试图甩掉萧谡的魔抓。
  “孤上次在你衣裳上抹了点儿药,顺着药香过来的。”萧谡倒是没隐瞒冯蓁。
  “殿下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冯蓁忍不住讽刺。
  萧谡抬手用拇指摩挲着冯蓁的下巴,“孤只是想见你。”
  这话听在冯蓁耳朵里可不是深情,而是恐怖,一种花蝴蝶落入了蜘蛛网,无法挣脱的恐怖。
  “你为何又往密室钻?还在生孤的气?”萧谡开始咬冯蓁的耳朵。
  冯蓁嘟囔,“到底是谁生谁的气啊?一身是伤的是谁啊?”
  萧谡低笑出声,“都是孤的错。”
  冯蓁圈住萧谡的脖子,朝他妩媚地道:“这么说殿下是在生我的气咯?才这么对我的?我这是哪儿惹着你了呀?”
  萧谡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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