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北冥有鱼
这老者白发垂地，一袭白色的书生装束，手里正捧着一卷竹卷，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眼见三人进来，老者放下竹简，拍拍手，立刻有貌美的婢女端上香茶。
“竟然是灵茶。”只不过是喝了一口，林凡瞳孔一缩，眼中满是骇然。
这个看起来全是凡人的避世村落，随随便便就用灵茶来奉客，要不要这么扯？
当初林凡在皇居之时，宗瑞王子为了笼络林凡，也曾以灵茶来招待。
但宗瑞王子的灵茶和今日林凡喝的灵茶一比，宛若边角料一般可笑。
“三位学弟远道而来，不知道学宫那边可好？”轻抚白须，老者微微一笑，再次说出了三人震动的话来。
龙骨做的房子，灵茶，外加学宫，此地一切的一切，都弥漫着太过的神秘和诡异。
“不知前辈您是……？”林凡试探问道。
“学弟无需如此，老夫虽然痴长你们几十岁，但我稷下学宫，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咱们以师兄弟相称便是。”老者笑着说道。
林凡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老者腰间，挂这一个令牌。
只不过林凡三人的令牌是黝黑色，老者腰间令牌的颜色却晶莹透亮，呈现出淡淡的蓝色。
“君子定佩兰戴玉，此乃夫子圣训，依麾下弟子入门时间、学问高低、品德等综合因素，便有了玉佩的颜色区别。”老者笑道。
原来这老者姓吕，人称吕太公，此地乃是吕家村，战国时代避祸于此，从此和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至于这个村落，乃是吕家先祖在家族巅峰时期，居安思危秘密弄出来的。
当时天下乱起，吕家举族迁徙之时，因为遭遇了洪水和地震，所以家族中的玄功典籍，从此失传。
对此吕家后人虽然心痛，却也没怎么凡在心上。
吕家世代为官，家道数次中落，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的是儒门君子之书，研究玄学只是附带，自然不会感觉到可惜。
至于林凡看到的龙骨巨屋，以及这个村落的一切风水布局，都是吕家先祖所留。
“先祖乃是稷下学宫的弟子，代师授艺于二祖，二祖代师授艺于三组祖，传到了老夫这一代，便已经是第十八代。”轻抚白须，吕太公笑着说道。
“如此说来，吕家岂不是在此地过了两千多年？”樱木君有些惊讶。
两千年传承不断，而且吕太公还显得那么智睿博学，真是很难相信他与世隔绝。
“在我们北冥，并没有世间这个概念，皆是以‘代’为单位，比如在老夫之前我吕家共计诞生了十七位先祖，所以老夫便是十八代。”吕太公笑道。
一代人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一两百年，所有具体避祸于此多少年，一时间吕太公也弄不清楚。
北冥！
当这个词语在脑海中浮现之时，林凡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者，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刹那间，这几句庄子“逍遥游”中的话语，在林凡脑海中浮现。
北冥！这里竟然是北冥！
刹那间，林凡有些不淡定了。
在生死之间的时候，蒲牢统领就曾经说过，他的家乡原本是在北冥！
而北冥也是鲲鲸、鹏鸟的诞生地！
换句话说，这里乃是黑风老妖的诞生地！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北冥是传说，原来北冥是在这里。”林凡有些哭笑不得。
“北冥之地，乃是天地之间一块乐土，我吕族虽然只是位于北冥边陲，但也算是丰衣足食风调雨顺，又何必进入人间受苦？”轻抚白须，吕太公笑吟吟说道。
原来吕家当年，曾经诞生过一名非常强大的风水相师，他当年提前布局，让吕家进入北冥之后，除非诞生圣人，否则无法出去。
不但如此，因为龙骨的存在，所以竹林村和北冥也是隔绝开的，北冥那边感觉不到竹林村的存在，竹林村也无法踏入北冥。
“原来是这样。”闻言林凡有些失望，明白靠吕家进入北冥深处，此事根本不现实。
不过这一趟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林凡明白了北冥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三位学弟从远方而来，莫非是夫子之命？”茶过三巡后，吕太公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与世隔绝的原因，吕族之人保持着战国时代的淳朴风貌，对物质和外在要求并不高。
吕太公身为一族之长，平日里研读经典，颇有弹琴阅经之乐，对外面世界并不向往。
不过对于稷下学宫，吕太公却有着一股执念，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进入其中，去圣堂拜一拜夫子。
这一点，也是吕太公透过阵法，发现三人携带学宫令牌之后，会派遣人来邀请的原因。
“这……”闻言林凡三人苦笑不已，暗道这稷下学宫大家都没有去过，这该如何回答？
“唉，看来夫子还是不肯原谅我吕族。”吕太公摇头叹道。
“学长，请问吕家那位先祖，究竟是何人？”樱木君好奇问道。
“惭愧，先祖虽然位列夫子麾下十哲人之一，却被夫子怒斥为‘朽木不可雕也’。”吕太公目带羞愧。
“宰予！”闻言林凡三人皆是一震，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竹林村吕家的先祖，竟然是孔子麾下七十二弟子中，那名被孔子厌恶的宰予？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吕族并非宰予的后人，乃是四岳人，后来吕尚居于齐国，我们这一脉乃是吕家分脉，自然举家迁移到了临淄。”
“我族颇受吕尚恩泽，后代人才辈出，宰予便是我们这一脉的子弟。”吕太公皆是说道。
“我只听说过姜尚姜子牙，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吕尚？”林凡有些疑惑。
“吕尚便是姜尚，此公祖辈曾在四岳为官，后来朝廷将四岳封给了姜尚祖辈，是以吕家便是姜家，二者并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姜尚创建齐国之后，国君皆以吕为姓氏，是以姜齐便是吕齐，我们是姜姓中吕氏一族。”吕太公将这段历史徐徐道来。
“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典故。”林凡点点头，一脸惊叹。
中土的历史上下五千年，站在最巅峰主宰天下的，其实一直都是某个小圈子中的人。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代，最巅峰的依旧是那么一小群人，仅此而已。
姜氏极为庞大，吕家乃是其中一个分支，而姜尚一族是吕家中最大的分支。
至于吕太公这一脉，则是吕家的一个小分支，因为后世出了一个宰予，这才开始崛起。
不过因为宰予的品格不端，被夫子所恶，所以吕家后人既崇拜宰予的学识，又恶其品德，对此人绝口不谈。
一直到吕家迁移到北冥之后，吕家这才逐渐看开，开始公开谈论宰予。
“那学长你是中土人？”小泽君有些惊讶。
“夫子曾言有教无类，老夫是哪一国人真那么重要？”吕太公笑道。
话虽然这样说，但吕太公等同于承认了自己是中土人。
“那这些岛国的战士，又是怎么回事？”樱木君有些惊讶。
“他们都是我吕族的附庸，当年先祖挑选隐居地之时，曾雇佣他们的先祖来从事建筑修建。”
“后来我吕家避祸之时，恰逢岛国战乱，先祖怜其不幸，便收下了他们。”吕太公解释说道。
岛国的文明是自唐汉才开始的，在这之前虽然也存在，却处于未开化状态。
这种原始人在中土读书人眼中，和畜生无异，吕家能收留他们，这些人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了。
“实不相瞒，我等三人虽有稷下令牌，却从未去过稷下学宫。”犹豫片刻，林凡还是说了实话。
别看吕太公隐居北冥多年，但凭借着宰予留下了的经典和学问，此人极为不简单。
甚至林凡有一种感觉，吕太公或许并没有说实话，他的话应该是有所保留的。
在这种情况下，开诚布公或许是双方交流的最好途径。
果不其然，在林凡说出这句话后，吕太公脸上并无惊讶之色，而是目带欣慰。
“学长莫非早就猜到此事？”樱木君有些好奇问道。
“本是未猜到的，不过三位的言谈举止，皆不似我儒门风流。”吕太公笑道。
“既如此，那学长为何还如此厚待我们？”小泽君有些茫然。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吕太公念了一句论语中的话。
“稷下学宫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稷下学宫，已经化为类似你们吕家竹林村这样的特殊存在。”林凡沉吟片刻，将这两千年来，外界的变迁，大概给吕太公说了一遍。
吕太公侧耳聆听，遇到疑惑之处便会提问，樱木君和小泽君从旁辅助林凡解答问题。
两千多年的历史，林凡虽然是挑最大的历史事件来说，但也足足说了三天三夜，这才一口气说完。
林凡等人皆是风水强者，自然不会感觉到困乏，但让三人疑惑都是，吕太公也是精神奕奕，竟然也不感觉到困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