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小我与大我
灵山……
这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了，而每一次，都无法让王烁提起一丝心气。
他对这个地方，已经快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佛性太浓，我现在是灵魂体，不适合待在这种圣地。”
无之始祖微微蹙眉，“有事我会出来，别把事情闹的太大了。”
王烁颔首，答应一声。
无之始祖悄然融入到玉佩中，不再现踪。
王烁盘腿端坐在一棵树下，他神色落寞，这一生唯有情感是他无法抓住的东西。
今日前来，他也分不清是对，又或者是错。
王烁静坐足足一个时辰，神光情花才开始被他催动，光芒耀眼，如一朵金花在手掌中绽放。
花不曾暗，也就代表情不曾变。
这也多多少少，算是有了一点安慰。
通过神光情花传来的情绪，王烁感觉到了诧异，错愕，震惊，欣喜，期盼以及惶恐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而这种情况，王烁从来都不曾在无度的身上看到过。
因为，她就如空谷幽兰一样的女子，很少有过激的情绪出现。
王烁闭上了双眼，他感受到了无度的情绪开始变的平静下来，而他们，也只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联系。
王烁相信，无度是知道他来到了灵山。
他也同样相信，不管现在是各种处境，无度都会出来见他。
那种等不到人的滋味，他王烁也不想再有了。
需要等多久呢？
王烁闭目靠在树干上，他很安静，却又很燥，他早已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起穆红那个时候来说，他的确也成长了许多。
烈日已经敛去了自己嚣张的火焰，变的火红，散发出最后的余晖，映照在大地上，树叶上，草叶上，溪水河流中……
王烁起身，静静看向远处。
一道身影踏着夕阳的光辉而来，平静如水，如微风袭来。
她一如既往，也许不倾国倾城，却让人魂牵梦绕。
月白色的僧袍在她的身上，都会变的靓丽许多。
王烁快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无度站在王烁面前，相距有三步。
这三步，两人尽皆都没有再踏出一步。
王烁眸光炽热，她眸光如水一样的平静。
王烁的眸光也自变的平静，缓缓道：“来了。”
“嗯。”
无度抿嘴，声如蚊吟。
“那一日，我在平鱼镇的树下。”
王烁轻语：“不顾风吹，不顾雨打，我只为等一个人，等一个答案，等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无度轻语道：“我知道。”
“可我等来的只是失望。”
王烁抿了抿嘴，缓缓道：“那一日，我告诉自己，我王烁如果还有机会得到一段感情。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守护，我王烁一定要成为强者，拥有保护的能力。”
无度点头，“我知道。”
王烁直视无度，“不，你不知道。我王烁能够活到今日，是因为每一天，每一个呼吸的时间，我都当做最后的刹那来活。”
“迄今为止，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也曾害怕梦醒的那一刻，我所经历的一切，仅仅只是一场梦。”
无度沉默，不语。
“我不怕神，我不怕佛，我也不怕死。”
王烁沉声道：“我什么都不怕，我王烁做人，只求一个答案。只要有答案在，我无悔自己付出的一切。”
无度低头，轻语道：“可我怕。”
王烁挑眉，“你怕什么？”
“我怕你死。”
无度低头，双手捏在一起，“熟悉你之后，你做事情的拼劲，你的道，你的义，你的情。你可以为了兄弟而付出自己的命，你所做的一切事情，每一次都拼上了自己的一切。你所经历的一切事情，无不都是将自己推上了死亡的悬崖。”
“每一次，只怕只要一次出了意外，你就会送命。”
“而每一次，我所能够得到的，只是提心吊胆。我从来都没有那般害怕过什么，从来都没有。”
“今日见你平安，我很欣喜。但是我依旧很惶恐，因为你竟然胆大到来灵山之地。这里是佛之圣地，有你无法想象的强者，有你无法清楚的神器之威。”
王烁抿嘴，身躯僵硬，他缓缓伸手，“跟我走吧，以后外边的事情，我不会再掺合。”
无度抬头，注视着王烁，“夫君，何为小我？何为天下？”
王烁沉声道：“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又与我们何干？”
无度轻语道：“你能够放下仇恨，放下一切吗？”
王烁右手抓向无度的手臂，“为了你，我可以放下……”
无度不动，平静道：“你若带了我走，不仅你自身踏足死亡的深渊，更是要连累到你身边的所有人。”
“认清现实吧，没有道宗在后边撑腰，就是你，也早已成了过街老鼠。”
王烁右手一颤，颤声道：“如果我非要带你走呢？”
无度平静看着王烁，“我会跟你走，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呵呵，呵呵呵呵……”
王烁低笑，艰难松手，“仅仅是这样吗？”
无度闭目垂泪，“如今天下混乱，妖魔横行，摩擦不断，彻底爆发只是时间问题。若到了那时，必将民不聊生，无数的人会因此而殒命。”
王烁仰头，让那泪水沉入眼底，“那我呢？”
无度俏脸一白，低头轻语：“我愿用一生为你修来世，祈求你福泰安康。”
“来世？”
王烁自嘲一笑，随即大笑：“来世……可笑的来世。今世是前世的来世，是来世的前世，你今世修了来世，那来世又该修什么？以此循环，每一个今世都在修来世不成吗？”
无度沉默，再一次不语。
王烁低笑道：“我王烁，就是一个俗人。我也无法理解你们口中的大我、小我。”
“佛度世人，就是大我。”
无度抿嘴，回答的很是艰难。
“所以，我与佛之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佛？”
王烁笑了起来，很凄凉。“选择服从你曾经的理想抱负？”
无度垂下眼帘，低吟佛号：“阿弥陀佛。”
王烁注视无度，耳边只有风声。
许久，夕阳落下西山，天色渐暗。
王烁缓缓转身，无度也自转身。
“此生，有我无佛，有佛无我。”
无度娇躯一颤，站在了原地。
一朵金花于两人之间浮现，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