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小树却坚决不要：“这东西是我孝敬夫子的，哪儿有收钱的道理。”他最近也因为陈鹤赚了点好钱，日子眼瞅着过的越来越好，想的很明白，陈鹤改了他一辈子的命运，两坛酒算什么，就是爷爷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林桥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树道：“我今儿是来把束脩交上，我想跟夫子在一起多熏陶熏陶。”正好有银子了，去了给夫子分的他还赚了七两半呢，现在村村都用他的脱粒机，激发了他的创造欲，夫子说识字之后要是喜欢可以找一些制造相关的书籍，他很感兴趣。得先识字才行。
林桥这次要给陈鹤盖书馆，全村的人都来帮忙，分文不收。村里不眼瞎，他们看出来了这林桥算是彻底起来了，有村长罩不说，又是收粮大户，听说做一个瓦罐兔把生意都做到县城去了，他媳妇更厉害，能教书，连陈家村的村长都软磨硬泡的把孙子给送来了，说要跟陈鹤出息人的。这样大的造化恨不能多去前面露露面，将来也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念书。至于最开始排挤说他们是外乡人什么的，早就选择性的忘在脑后。
村里人没要钱，但是木料砖瓦一共也花了不少。盖了一个多月，盖的那个气派……
屋子非常大，光桌椅就摆了三十多套！旁听生也可以进屋了，屋里很大。除了大之外，还盖了六个宿舍要是家远的也可以住在这，不要钱，但是不能惹事，一旦发现有闹事儿的就给撵走，当然这只是交束脩的专属待遇。大通铺盘的火炕，教室里还有两个煤炉子，冬天还能热饭热菜！
这消息一出，想要来送到这里学习的人更多了，跟他们一比，那朱夫子实在是太黑了！半年要五百文钱，书本费另算，要是想在他家吃饭还要交柴火，再加上笔墨一年算下来少不得二两银子。
自从那边盖好了房子，连朱夫子那位数不多的学生们也开始动摇了。可惜陈鹤那边实在是卡的太严，不收学生。
学生爹娘也闹心，以前没个对比，只当读书都这么费钱呢？现在咋有一种被当做冤大头给宰了的感觉呢？
“你再跟陈夫子说说，咱们去那呗！”孩子的娘跟他爹说着：“咱家儿子这么聪明又有基础，肯定能脱颖而出。”
“人家不收我能有啥办法，这几天我知道的跑他那的就好几个人，就破例收了个陈家村村长的孙子，听说还有人情的层面上。”他爹也愁得慌。一想到儿子读了三年多花的那些钱，这几天牙都跟着疼，脸肿的老高。
“哎呀。那可咋整？”
说曹操曹操到，掀开门帘进来个人，竟是朱夫子，他比一年之前也瘦了不少，原先胖的时候不像学者，如今瘦了把身上那尖刻的味道凸显的淋漓尽致。抬起眼皮：“听说你们要把孩子送到陈夫子那边？”
两口子吓了一跳忙道：“没有啊，您听谁说的。”这种事儿在没敲定之前必须装傻到底，万一陈夫子那去不上再被朱夫子给撵回来了，这不是鸡飞蛋打么？
朱夫子看了他们一眼，装，刚才在门外还听到了！真想把他们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怼死他们。但是理智却不允许他这么干。一共就没剩下几个学生了，要是再走，他吃什么喝什么？
皮笑肉不笑的挑起了嘴唇：“那就好，我今儿来是为了告诉你们个别图便宜，一分钱一分货。我教书都十来年了这经验哪儿是一个小年轻的能比的了的，再说我现在跟陈夫子打赌的事儿你们也有耳闻，我肯定会好好教。要是你们家孩子努努力真的考出来了，那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可万不可轻易浪费。看你们也不是那愚昧不明理的人，这点简单的道理还是能想明白的，对吧？”
“您说的是。”
“这夫子说话就是有道理，文绉绉的，一寸光阴一寸金，说的多好。我儿子跟你这种有学问的人在一起学，我就放心了。”孩子的娘连忙说好话。
朱夫子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家孩子确实聪明，别人学六年他三年就学出来了！”
“真的？那今年他能不能下场考童生？”孩子的爹眼睛亮了起来。
“能啊，咋不能呢，不过考不考的上就不敢保了。你家孩子底子好希望还是很大的。不像是某些夫子，一年就敢让人下场，咱们乡下人都知道萝卜快了不洗泥。”
“有道理。”
朱夫子见他们听进去了，心里满意道：“你们家不光孩子不错，腊肉腊肠做的也有味，真是了不起。”
孩子的娘立刻道：“您要爱吃的话给你拿点？”
“那拿点吧。不用多，十根就够了。”
孩子的娘心里咯噔一下，一共才十几根那是要吃一年的。他大嘴一张就要了十根。咬了咬牙都是为了孩子把腊肠给了他，腊肉也切了不少去。
朱夫子连声道客气，但拿的时候一点没手软：“我得去其他学生家去。不能让恶人把这些好苗子都给耽误了！哎……那我走了。”
可别再来了，这家小夫妻肉都跟着疼了，回去得好好叮嘱儿子好好学，爹娘为他付出了太多。
……
陈鹤师承名家，他的教学方式非常的特别。这些孩子们又是白纸一张，被他这么一点拨不光是起了对念书的兴趣。而且进步嗖嗖的，一日千里。
乡下的孩子都很刻苦，不用陈鹤叮嘱一个个都埋头苦读。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些孩子们有一个算一个，硬生生的把枯燥的书本给背下来了！陈鹤再讲其中的含义他们懂的更快。
陈鹤到最后都怀疑可能不是自己教得好，都是他们个人的努力。但凡是教书的就没有不喜欢刻苦的孩子。他也喜欢，而且刻苦的孩子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
林桥收摊过来了，陈鹤正考他们默写呢，这时候就看出来底子薄的点了。都能写下来，但是那个字就有点惨不忍睹了。农家孩子没有人买的起碑帖拓本。只能陈鹤亲自誊抄，然后发下去他们练，正打算下次去县城也去买几本拓本。狠抓一下他们写字！
一阵扑鼻的香味传来。教室里这些学生们肚子叫的此起彼伏。看林桥扛一个大桶道：“听说你们这些小家伙中午吃不上饭？正好我卖剩下一些汤，搅了点面进去，想吃的自己盛！”
这些孩子们都惊呆了，还有这种好事儿。一个个看着夫子不敢动。
陈鹤道：“先去吃饭吧。”
“呀？”
“啊……”孩子们兴奋的喊了起来，他们出来念书家里都带饭，有小饭盒。就算没有，可以等那些吃完的人的借他们的饭盒吃！
“好吃。”中午吃那点东西熬到这个时候也都消化没了，这个时候吃上一份疙瘩汤美不得了。更何况林桥手艺不错。大人们吃了都说好，更别提他们这些肚子没有油水的孩子们。
“太幸福了。”
“谢谢林叔！”
看这些小家伙们吃的香甜，林桥也挺高兴的，那一双双感激的眼睛，真诚的道谢，陈鹤心里胀满了说不出的感受。林桥怎么那么好……
林桥嘚瑟了一圈看到媳妇充满爱意的眼神，轻咳一下，在外头，这是干啥呢。
第44章 愚蠢
朱夫子闹心死了, 他不明白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为啥还有不念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那孩子非得去陈夫子那去学。
“哎……”他头疼的厉害。
他娘子最近也不满于朱夫子赚的少, 道：“这都几个月了，赚的还没有去年的一个零头。我都找几天没买胭脂水粉了, 要是这样下去早晚熬成黄脸婆。你个囊货？被人欺负到家门门口了也不言语一声。上次被人打成那样我看了都心疼。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我那能怎么办？”朱夫子现在想到林桥还浑身颤抖呢。他那拳头实在是太厉害了。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啊！
“我可没你那么好性咽了这口气。要不这么着，咱不出面, 让学生们自己过去仍砖头砸烂他的牌子。这样问起来就说连孩子都看不下去他那狗屁不通的教学了，他们要是敢打一个试试。就让他们爹娘携家带口的去闹！”
“你真不愧是咱家最聪明的人, 好一个借刀杀人。”
“乱说啥话呢，啥杀人不杀人的？咱们就是给他们找点小麻烦而已。要是林桥敢打上门来，咱们也让他知道知道啥叫关门打狗，把你遭的一切再原原本本的换给他。”
“成。”
俩人研究好了。朱夫子从床上爬起来，脑袋也不疼了, 屁股也不疼了。去煽动闹事儿去了。都是半大孩子最冲动的时候！被朱夫子真么颠倒黑白的一说。一个个都怒了。
……
陈鹤正上课呢就感觉有人走到院子里了，他这里经常来胆小旁听的, 不敢进屋在外头呆着。也没管。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惊呼, 随后他们这纸糊的窗户被人用石头给砸烂了。差点砸到人！
屋里的学生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脸怒色,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是来找茬的。看见七个学子样的人在地上捡石头还砸, 愤怒道：“你们干啥？”
“谁叫你们欺负朱夫子？”
“那个死肥猪不敢来让你们出头？”
学生们吃住都在这里。早就把里当成家了。一听有人来找茬，顿时举手道：“弟兄们。不能这这些外人欺负我们夫子。上！”
学生们一呼百应, 上一次打架积累起来的默契现在还在。一个个壮实的跟小牛犊似得。随手捡起棍棒石头就冲过去，朱夫子那七个人虽是来找茬的但一点不傻。看见他们人多唯恐占不到什么优势道：“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这么不公平。”
“笑话，你打上门还倒怪我们欺负你？”
“你们那么多人打我们, 要是把我们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要不这样咱们文斗怎么样？”朱夫子那边年纪最大的人说着话！
“文斗是什么？”还能这么玩？大伙儿面面相觑。
朱夫子的学生们见他们停下来了松了口气。刚被他们冲上来真是吓了一跳。像他们这种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人，对上这些人擎等着挨揍呢。
“就是咱们比背论语，我背上一条你们找一个人背下一条。谁输了谁趴在地上学狗叫。”
学生们心里暗喜这不是就往他们怀里撞么？既然有人愿意学狗叫，他们也不介意：“比就比，你们可不许耍赖。”
“男子汉大丈夫，谁耍赖谁小狗。”
起先陈鹤还有些担心，但后来看到朱夫子的学生提出这个，放心了。让这些学了好几年的孩子们见识见识啥叫人外有人也好！
半个时辰之后。
“汪汪汪……”
“大点声，听不见。”
“汪汪汪……”
“再大点声。”
“汪呜呜……呜呜呜……”生生把这七个人给弄哭了，学生们嘲笑的声音传了老远。
这七个人回了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了面子只觉得天都塌了，哭的那个伤心。给他们爹娘吓了够呛：“咋了，又被夫子给训斥了？”
这些孩子把今儿在陈夫子那受辱的事儿讲给爹娘听。
“岂有此理。”爹娘也气个不轻。
“他们太坏了。”
“走，我领你去朱夫子那评理去。不好好教书反倒是弄些阴谋诡计，傻孩子这是拿你们当炮灰使呢？我们交了那么多么银子，他就教你们这个？”孩子爹气的都不行了。
……
朱夫子一想到陈鹤被羞辱就在那高兴，这不懂一兵一卒就能给人添堵真是厉害。要是在乱世堪称人中诸葛了吧？过了一会儿有学生跟家长上门来。他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来了？”
迎接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朱夫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岂有此理你怎么能辱骂与我，我是秀才身上有功名。更何况我还是这孩子的夫子？”
“马上就不是了。”
“啊？”
“人家陈夫子那学了三个月的比他这学了三年的还厉害，我们不学了。”
“那不可能。”为了反驳朱夫子连生气都忘了！
“有啥不可能的。”这人骂完之后还觉得不爽:“我们不在这学了，以前的也就算了。但是刚交的束脩你的还给我们？”
“啥？”朱夫子都懵了，居然还管他要钱？那是不可能的。死鸭子嘴硬坚决不给。被这愤怒中的爹一圈给了他脑袋一下。
“啊……”朱夫子的媳妇一声尖叫：“打起来了，可不得了了。”现场混乱一片。
……
陈鹤回家把这事儿说给林桥听：“真的是厉害了。”
听到自家男人的表扬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林桥跟陈鹤道：“最近几日我还想再出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回来的？”
陈鹤高兴的脸立刻就变了：“怎么又出去，才回来几天啊？”
“你舍不得我？”
“嗯。”
林桥现在知道为啥人说温柔乡即是英雄坟了。被自家腼腆媳妇这么说谁受得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