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鉴定是一门大学问
当汪克刚迈步朝门口走去，马仁龙的媳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骂起来：“马仁龙，你个败家子，二十多万啊，我不和你过了，明天就离婚，你和这个破盘子过一辈子吧，啊，我不活了……”
汪克没有理会自己表姐和表姐夫即将爆发的战争，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晨也适时的站起身，拍了一下杜涛的肩膀，朝着外面走去，直到出了门，马仁龙都一直铁青着脸站在原地，穿着粗气，一言未发。
等两人出了门，隐隐的听到马仁龙的喊声：“不过就不过，你以为我愿意买到假货吗……”
见薛晨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不紧不慢的往楼下走，杜涛忍不住问道：“老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那么盘子是真的吗，为什么汪克又会说是假的，是不是他说错了……”
薛晨回头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是真的了？”
“你明明说……”杜涛急忙张口，可话说到一半缓了一下，“你是没有说是真的，可说不错，不错的。”
“对啊，我是说不错，我的意思是仿的不错，只是你们误会了而已。”薛晨平和的说道。
“仿……的不错。”杜涛都快哭了，“那你就不能把话说全了，直接说是仿品不就得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啊。”
“一会儿下楼回到车上我再和你说。”薛晨没有理会杜涛的追问。
等下了楼，来到小区外，两人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时，正好旁边有一辆棕黄色的凯迪拉克SUV路过，车速稍缓了一下，车上的人侧头看了二人一眼，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驾车人正是主持人汪克。
薛晨没什么反应，倒是杜涛有那么一点不自然，看着开远的凯迪拉克，挠了挠头：“这叫什么事啊。”
等两人回到兰博基尼跑车上，杜涛急忙说道：“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我都快郁闷死了。”
“行，那我就和你说说，首先，我给人做鉴定，一向只给熟悉的人做，不熟悉的人的东西我是不会看的，如果不是你说马仁龙平时很照顾你，说实话，我是不回来的。”薛晨认真的讲道。
“为什么？”
“呵，你以为做鉴定就是看一看，说一下真假就算了，这么说也没错，但放到正常的生活中，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鉴定是一门大学问。”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我和你说个小故事吧，你也许就能明白一些了，华夏以瓷器闻名世界，从古至今，都十分流行收藏赠送瓷器，在民国时期也是如此，一位警察局局长过生日，各界高层人士来贺喜，送的最多的是什么，那就是瓷器，生日就过完后，瓷器堆满了屋子，于是就找几个当铺的师傅来做鉴定，假如一位师傅鉴定出了赝品，他该怎么和局长说？”
“实话实说呗。”杜涛脱口道。
“可是，你要知道，送这些瓷器的都是什么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士，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最不济也有可能是某条街的扛把子，你一旦说了是赝品，事情传出去，那不就得罪人了吗。搞不好就是被一顿毒打，换做你，你想挨揍？”薛晨反问杜涛。
“我，我打然不愿意挨揍。”杜涛讷讷道。
“所以说，聪明人都会说东西不错，东西很好，很漂亮，图案很美，说的都是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但绝口不提真假，就是不想得罪人，就算日后追究起来，也可以推脱说自己没有判定真假，所以说……”
杜涛突然意识到了一些问题，打断了薛晨说下去：“不对啊，可老马又不是大官，和你说的故事不一样啊。”
“那好，我问你，如果我当场直接说，你这个东西是假的，不值一千块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薛晨瞥了一眼杜涛。
“会发生什么……”杜涛在脑袋里想了一下，抿了抿嘴，“老马的媳妇肯定会发飙，就像刚才一样。”
“从进客厅，就看出这个房子应该是新买的二手，两口子手里应该没有多少闲钱，而且，孩子也应该上中学了，花费也不小，我就是知道，一旦明说肯定会让你的这位同事的家庭产生很大的矛盾和纠纷，那可是二十多万，搞不好离婚都是有可能的，你还别认为我是夸张，这种事我见得不少。”
“所以我留了一手，没有直说，就是说‘不错不错’，甚至没有说看不准，看他媳妇也是个挺精明的人，我一旦这么说，肯定也能猜到东西有问题。我还想着等离开后，让你和你同事好好沟通一下，告知此事，让他想办法把这个事遮掩过去，也提点他几句，可以玩玩千八百块钱的，但不能玩这么大的，可没想到，那个汪克会来，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等听完了薛晨心里的考虑，杜涛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用力的挠了挠头，最后长叹一口气：“唉，没想到你考虑的这么多，这么周全，可笑我还以为你小子看走眼了呢。”
薛晨开这车，看着前面的路，接着说道：“这也不能怪你，你不了解这个行业，当然想不到这么多，这里面潜在的东西太多了，只有深入的接触才能了解，除了我和你说的那些，鉴定本来就是一个仁者见仁的事，因为没有详细的规章标准来阐明一件古玩肯定是真是假，完全都是经验，假如你要鉴定一个东西，我说是假的，另一个人说是真的，你会相信谁？肯定愿意相信另一个人，因为你希望他是真的，于是，就会在心里认为我眼力差，心眼小的人还会嫉恨上呢。”
杜涛连连说自己明白了，想到离开时同事老马和爱人的争吵又忍不住头疼：“像你说的，这两口子指不定真得闹离婚啊，唉，都怪那个半路杀出来的汪克，可没你考虑的这么周全，刚才在路边看咱俩的眼神还很鄙视呢。”
“不说他，既然老马对你很照顾，你想办法安慰安慰这两口子，别真的闹到离婚，那就不好了。”
“好吧，我试试。”杜涛真的感觉有点头疼了。
薛晨没有忘了诸葛义的邀请，提前半个小时就开车到了仙韵茶社，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了茶室。
此时茶室内只有两个人，诸葛义和另一位年龄相当的老先生。
“薛晨，你来的这么早，先坐吧，等人都到了，我在给你介绍也不迟。”诸葛义用眼神示意薛晨坐下。
过了十多分钟，不断的有人走进茶室，基本上都上了岁数，年轻的也得四十往上，其中有一两个薛晨也曾经见过面。
“我来晚了。”一个圆脸的老先生走进茶室，笑着打了声招呼。
薛晨侧头看了一眼，却意外的看到老先生身边跟着一个人，而且他在今天还见过，不是别人正是京城电视台的主持人汪克！
“人都来了啊，好久没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了，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薛晨，我和你们提过的，已经把李陵春的浩气斋盘下来了，开了古玩店，小薛可是很有本事的，尤其是在鉴定这方面，我都自愧不如啊。”诸葛义讲道。
听到诸葛义这么说，一时间，在场的八九个人都惊讶的望着薛晨，上下审视着。
薛晨急忙道：“诸葛先生，这我可不敢当。“
诸葛义没有争辩，但他可不是吹捧薛晨，而是几次接触下来，的确让他有些佩服，无论是那舍利子宝塔，还是唐伯虎的画中画，都胜过了他一头。
而汪克听到在京城古玩圈名气颇大，可以说是泰斗之一也不为过的诸葛义竟然如此称赞薛晨，他眉头拧了一下，心里冷笑想到：“这个薛晨难道是诸葛义的亲戚小辈？但就算是想要当众捧一把，可未免也太浮夸了，连那个盘子都能看错，哼，可笑。”
诸葛义又接连介绍了一下到场的人，还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有故宫文物研究院的，有京城古玩协会的理事，还有人民大学文学院的教授，还有京城电视台的副台长……
“这位是汪克先生，京城电视台的主持人，在鉴定古玩上颇有一些研究。”诸葛义介绍到。
诸葛义的话说的很得体，可是汪克听着却不自在，因为介绍薛晨时说的是自愧不如，轮到了他只是说颇有研究，虽然对他的评价没毛病，可是一旦有了对比，听起来就不是滋味了。
“诸葛先生，其实我和这位薛先生已经见过了，就在今天。”汪克眼神动了一笑，淡笑着说道。
“哦，是吗？”诸葛义意外道。
“嗯，就是今天上午，多巧啊。”汪克瞟了一眼薛晨，“我的一位表姐叫我去家里给一个瓷器做鉴定，恰好薛先生人也在那里……”
汪克一边说一边盯着薛晨，他本以为自己当众说起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薛晨肯定会不自在，毕竟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可是很丢人的，可是，他没有如愿以偿的看到薛晨脸上有尴尬的表情。
“是这样，鉴定的什么，说来听听？”诸葛笑呵呵问道，一边让服务员给每个人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