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病人

  没有头痛欲裂的脑部创伤,也没有酗酒入眠的精神颓废。
  但不可否认巴克依旧有相当严重的战后创伤后遗症,也就是简称PTSD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自己是军医,负担对其他战友的心理调控,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了这种精神疾病的危害性跟治疗程序,一个长时间经历厮杀、血肉、死亡的人在回到正常社会的必然困扰。
  甚至之所以选择在枪林弹雨中担任军医,都来自于巴克初次端上步枪走上雇佣兵战场的杀戮,那让他茫然所措得有些暴风骤雨的杀戮。
  动物世界里大多数凶禽猛兽都不会对同类下手,杀人对人类而言也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开战乱时期,绝大多数人还是不可能拥有这种经历,那种夺取同类生命,刀尖捅进**内触感,枪弹炸开头颅和让胸口鲜血迸流的场景会让很多人精神崩溃。
  周晓莉在防卫出刀的时候和大多数城市内犯罪的心态其实差不多,都是激情犯罪,这跟战场上需要冷静算计的杀掉一个个人有本质的区别。
  更何况周晓莉当时已经处于半昏迷乃至神经感情不受自己控制的范围,所以脑海中不会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醒来之后除了血迹没有过多心理伤害,当然巴克适时的填补进来,帮助了她注意力转移,这也是为什么巴克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她母亲去陪伴,乃至后来不惜提供自己刚买的房子给她们娘儿俩住的最大原因,这种心态情绪下稍有不慎,很容易把杀气转成戾气,这个人很容易就走上邪路了。
  而巴克永远都无法忘记第一个在自己枪口前倒下的人,一个同样穿着平民打扮的东欧枪手,在那片极为复杂的高加索民族交错地区,一条河一座山都可能是不同族裔之间争夺的热点,再有政治势力背后煽动谋划,****纷争其实是三天两头都爆发,放下枪是农民,拿起枪是杀手,这才是那些地区的真实写照。
  可以说整整七年,巴克不敢回家,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他只有持续躲在那个自己熟悉的公司,那个周围都是雇佣军伙伴的环境里,才能正常的活下去,这和很多杀人如麻的军人情愿一辈子呆在军营里是同样的原因,因为他们已经不相信外面的世界,原本巴克是打算一直在那边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习惯了战地外生活才回国接父母的。
  对战场的无数次再体验伤害,对似曾相识场景的下意识回避,对很多小细节的无意识触发高警觉,就是PTSD的标准三大症状。
  所以当最终的事情发生之后,无法回到公司,难以想象回到原来环境的巴克,选择了长途步行,希冀用这样苦行僧一般的行为模式磨去这种症状。
  但现在从牟晨菲绑架案看来,他也不过是压抑了那种情绪,一旦被某些环境刺激,他绝对会做出很激烈的反应,甚至有可能是对抗社会的反应,就好像《第一滴血》里最早那个退伍兵兰博一样,所以巴克很下意识的在回避警察,他只想要个安宁的生活方式。
  周晓莉就是那个生活方式。
  黑黑的姑娘亲切又彪悍的走进他的治疗世界里,甚至巴克主动愿意回忆过往热衷的爱好,直面回避情绪的接触装修,最大的原因都来自周晓莉,这跟结识时间长短或者深刻没关系,相比其实在交流中更合拍的方灵颖,条件远超数百倍的牟晨菲,只有这个姑娘恰好带给他这样的勇气,起码巴克觉得自己现在有尝试爱情的可能性,在不伤害这个善良姑娘的前提下,也许能治疗自己的精神病。
  一个经常演戏扮演各行各业的杀手,一个翻云覆雨等闲间定生死的军医,巴克觉得其实自己有点精神分裂,搞不清楚哪个时候是真实的自己,哪个时候又是在扮演好应该的角色。
  亲孝的儿子,开朗的大哥,沉默的朋友,热情的准恋人,所以说周晓莉有点无所适从,而方灵颖发现他变化多端,都来自于这个……嗯,精神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巴克就是个精神病。
  一个在自我调整自我修复的病人,他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投入感情对待这个善良的姑娘,因为痛失所爱的情绪才是最严厉的再体验伤害,也许他自己也下意识的把爱情当成检验自己是否摆脱梦魇的标尺?
  所以巴克才会对周晓莉表现得有点百依百顺:“那就买点棉花糖……你什么时候去染个栗子色?”
  周姑娘已经能嗤之以鼻了:“你为什么就知道我染个栗子色好看呢?”
  巴克装懵懂:“我真的在国外念过书,见过很多其他发色的女性,很符合你嘛,我妈肯定会把我去野鸡大学留学的事情给你显摆吧。”
  周晓莉斜着眼白他,完全怀疑话语的真实性,哼哼两声:“看你的表现吧,现在我觉得有很多值得考察的地方了。”
  巴克殷勤的让自己更投入点:“吃点烤肉不,要不回我们那片去吃烤肉,我弟弟开着呢。”
  黑姑娘完全不接招:“行了行了,说起吃东西,我们还是回去,妈等着呢。”两人的妈,一个有点暧昧的共有家,这样说起来好像夫妻一样的口吻,让姑娘脸上终于泛起点笑意。
  巴克很自然的就听命了。
  只是摩托车敏捷的窜回小区停在车库之后,两人从车库电梯上楼,靠在轿厢里仰望闪动楼层数字的周晓莉忽然转头:“这个周末我们去爬山吧?”
  巴克居然觉得有点感激涕零:“好!为什么?你喜欢爬山?”
  周晓莉脸上没笑意,转头从巴克提着的两个头盔中,细致的摸到那个黑色头盔锁扣的缝隙,抽出一根长长的头发来!
  “这应该是谁的头发呢?”
  就在巴克赶紧要解释一下的时候,周晓莉伸手摆了摆:“无论什么理由,另一个女人戴了你的头盔,在我看来,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叮咚一声,楼层到了,周晓莉拿着那支剑兰走出去,巴克想让自己背上有点冷汗,可很有些疲软的身体应激系统对这样的小刺激真的没反应!
  唉,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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