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我什么都不知道,”阿曼看到他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急切地撇清责任,“那是陆组长自己心底的想象,幻境看到的,是他最期待或者最恐惧的事情。”
“那你说,”石饮羽饶有兴趣地问,“他当时是期待还是恐惧?”
“恐惧。”阿曼笃定地回答,“陆组长当时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差一点就会在幻境里永远沉沦下去。”
石饮羽哼了一声:“就凭你的小伎俩,想让他永远沉沦?不自量力。他最终破除了幻境,是克制住了心内的恐惧,让本座猜猜,他……应该是杀了修蛇。”
“大人神机妙算。”阿曼畏缩地移开视线,不敢多说一个字。
石饮羽看着她的样子,转眼猜到:“他在幻境中不止看到修蛇,还看到了本座,最终杀死修蛇,那本座呢?”
阿曼抿了抿嘴唇,不敢说,却又害怕受惩罚,吞吞吐吐了半天,小声道:“一招,把大人您,和修蛇,一起杀了。”
石饮羽错愕,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陆行舟,真不愧是陆行舟,哈哈哈……我真是爱死他了……”
阿曼眼神发直地看着他,忐忑而又懵逼,不知道这个大魔究竟是真开心,还是被压寨夫人“谋杀亲夫”时的果决给气到失心疯了。
石饮羽畅快地笑完,对阿曼道:“那幻境中,本座是不是和修蛇做了什么?”
“是……是,大人您……和修蛇搂搂抱抱,呃,这个词可能不大准确,勾勾搭搭……呃,也不对,总之,有些亲密,大人您说修蛇比陆组长好看……陆组长要气炸了,修蛇说,大人您喜欢的根本不是陆组长,还说,当年跟大人您订下婚约的,也不是陆组长,还说……”阿曼说着说着,不由得气愤起来,“还说陆组长无情无趣、没滋没味……妈的,我说不下去了,生气,我实名支持陆组长!”
石饮羽不怒反笑,舌尖琢磨着这几个词:“无情无趣、没滋没味?哈哈,愚蠢的修蛇,蠢成这样,活该被陆行舟封印吞噬,他的情趣与滋味,我品一万年都不会腻……”
陆行舟在结界外,眼睁睁看着石饮羽又是说话又是大笑,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犹豫半晌,终于狠下心来铤而走险,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凝聚精神力,轻轻按在结界上,一股肉眼可见的能量从指尖流出,悄然溶去部分结界。
结果听到那厮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的情趣与滋味,我品一万年都不会腻”……
???
操尼玛小魔物你害不害臊?!
石饮羽蓦地回过身来,一道气箭向着结界被溶破的地方袭来。
陆行舟敏捷地急撤几米,气箭擦着发丝飞了过去,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不能让气箭在周围留下痕迹!不然石饮羽夜探留置室这事就暴露了!
他连忙稳住身形,抬手一甩,一朵那落迦火射向气箭,在气箭射在墙上之前,将那股力量烧毁。
火苗随之消失,在墙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烧痕。
陆行舟抓狂了:这他妈……暴露的变成自己了啊!
“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石饮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行舟气急败坏:“我怎么知道怎么是我?我他妈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的!”
石饮羽:“???”这是怎样离奇的语言组织能力?
“你最好给她封口,”陆行舟冷下脸来,漠然地一指留置室内,“万一被爆出来你半夜来这里,还下结界隔绝开值班人员,那就说不清了。”
“你放心。”石饮羽笑着瞥了阿曼一眼。
刹那间,阿曼感觉那股威压又来了,然而只持续了一瞬,便消失,她颤抖着点点头,知道这是对自己的威胁。
陆行舟假装没看见这厮的行径,转身往宿舍走去。
石饮羽从背后亲亲热热地揽上来,甜腻道:“爱妻~~~”
“下去。”陆行舟把他的手震开。
“不嘛~~~”石饮羽死皮赖脸地又揽了上去。
陆行舟肩膀上忽然燃起了那落迦火。
石饮羽麻溜地蹦出去三米远。
陆行舟满意地笑了起来:“说吧,你去找阿曼做什么?”
“做思想工作,”石饮羽信口开河,“听说她审讯的时候不太配合,我作为过来人,去跟她谈谈心,劝她积极向组织靠拢,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献给组织。”
陆行舟看向他,见到这厮在黑暗里眉开眼笑,笑得让自己十分手痒。控制住打到他再也笑不出来的冲动,陆行舟冷哼一声:“她和荆丛一样,都肯定是死刑,到时候一切都烟消云散,会听你这一套?”
“魔虽然没有轮回,但死后灵魂也不是立刻就消失的,会到归墟的嘛,我劝她到归墟之后依然要积极修炼,增强恶魔之力,这样灵魂消散后,会给归墟增加更多能量。”
“你特么想死吧?”陆行舟没好气地说,“归墟能量强到极点,会诞生出新的魔主,你想引发世界大乱?”
“唔……刚才是说着玩的,我劝她到归墟赶紧消散……”
陆行舟横了他一眼,心想:你娘的,没有一句真话!
吃过早饭之后,陆行舟从食堂顺了一盒冻杨梅,一边吃一边溜达着进了工会主席的办公室。
老菜帮子在对着电脑看早间养生节目,节目里是个发际线十分可疑的专家,在给大家推荐一个长头发的祖传秘方。
“别信他瞎咧咧,你这秃头没治了,”陆行舟瞥了一眼屏幕,凉凉地说,“赶紧买假发吧,早戴早享受。”
“胡说!”工会主席十分生气,没好气地挥挥手,“一边儿去,别说风凉话,你也有这一天。”
陆行舟笑道:“那这一天有点远啊,估计你活着是见不到了。”
“你是一大早给我添堵来了吗?”
“给你送好吃的呢,看。”陆行舟将冻杨梅放在他桌子上。
“还说不是给我添堵?”工会主席更加生气了,“上回吃了你给的这玩意儿,假牙差点给我酸掉!!!”
“……那可赖不着我吧?”
养生节目告一段落,工会主席关掉视频,在办公桌后正襟危坐,神情十分矜贵地问:“说吧,什么事?”
“昨晚判官他们都跑来干嘛呢?”
“中元节,来领福利。”工会主席淡淡地说。
陆行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重心长道:“知道你为什么长不出头发吗?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次数太多,报应。”
工会主席跟他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打得有来有回,心理素质可不是盖的,听到这么不着调的混话,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不该问的别瞎问,干好你的工作就行了。”
看样子是出大事儿了,陆行舟在心底揣测,猜道:“阴天子死了?”
“你就不盼点好的!!!”
“刚扶持上来没几年的妖王又双叒叕被门阀世家干掉了?”
“这是妖界内政,会拿来凤尾螺开会讨论?”
陆行舟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是这些事,信口胡说道:“难道是……”
工会主席疑惑地看着他。
只听陆行舟煞有其事地压低声音:“难道是摄政王看上了判官的美貌,决定两界联姻?还特意请人界来做个见证?”
“我可去你的吧!!!”
陆行舟哈哈大笑,坐在主席办公桌前的凳子上,猴儿一样地转来转去,视线扫过他桌上一打文件,忽然停住——
第三十届“七夕·铁血柔情”征文竞赛活动
后勤组石饮羽
《魔心痴恋——爱妻,太惹火》
陆行舟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什么判官什么摄政王都已不重要,此时此刻,他只想撕了这个鬼东西。
第31章
工会主席也看到那份文件, 瞥了一眼, 瓮声瓮气地问:“你跟石饮羽究竟怎么回事?”
陆行舟正在专心盘算该怎么毁灭这篇文章,听到他的声音, 随口问:“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傻, 我虽然没有头发, 但我又不是聋子,”工会主席撇嘴, “这些天我都听到好几个版本的故事了。”
“好几个版本?”陆行舟终于反应过来, 怒道,“你们工会除了帮统治阶级剥削我们工人大众, 还负责造谣传谣?”
“降魔师的谣言怎么能算……啊呸, 差点被你带沟里。”工会主席板着脸道, “你当年怎么跟我说的?”
陆行舟哼哼:“我还跟你交流过婚姻生活?不可能吧。”
工会主席当年可是特侦组的老组长,侦查经验丰富,一看这厮的反应就知道坏菜了,跌进去了, 这是要自毁前程啊。
他用力敲了敲桌子:“别跟我嬉皮笑脸, 这个问题十分严肃, 你要想清楚,找了石饮羽这么个对象,你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升职了!”
“那可不一定,上次监狱局的老政委还说我们的婚姻完全合法、合理、合情呢,你这个老同志觉悟有点低啊。”陆行舟满脸嫌弃地说。
“老政委的话你也信?他上半年的工作报告里还说魔主在监狱积极向组织靠拢,甚至打过三次入党申请!他就是个亲魔派, 现在利用石饮羽的美色来拉拢你,你上当就输了!”
陆行舟视线飘忽地转了转,如果说老政委是亲魔派,那工会主席就是坚定的仇魔派了,自从最疼爱的女儿被恶魔害死,他就跟魔物势不两立。
只不过,如今组织上的大方针是团结魔物中的积极分子,打破种族对立思想,鼓励民众搁置仇恨,寻求各界的经济合作与共同发展,因而工会主席这样的降魔急先锋就被边缘化了。
“我说,”陆行舟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我跟石饮羽的事——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不是用立场、阶级、党派、身份等等这些名词可以左右的。感情就是单纯的感情,在一起是因为爱,分开是因为爱不在了,其他任何理由都是借口,细究起来都是站不住脚的。”
“你……”工会主席瞪眼,“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你就那么爱他?”
“我的意思是,”陆行舟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凑到工会主席脸前,突然呲牙一笑,“我爱不爱他,你们管不着,死秃子!”
工会主席一噎,差点被这个变态一样的扭曲笑容气得头发都要长出来了,顿了两秒钟,用力一拍桌子,咆哮:“我去你娘的!谁给你的勇气敢骂我秃子???”
陆行舟气完了人,施施然转身,笑道:“我走啦,你继续看养生节目吧,反正都是没有用的。”说着,指尖在桌上一抹,不着痕迹地将石饮羽那篇狗屁不通的文章黏走了。
“放下!你干什么?”工会主席捶着桌子道。
“年纪这么大了,怎么眼睛还没瞎……”陆行舟嘀咕,不情愿地将文章放回去。
工会主席抓过文章,上下扫了一遍,顿时仿佛被兜头倒了一桶酸菜汁,浑身每个细胞都抖了一遍,愤恨地说:“我真恨不得眼瞎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堂堂魁首,满脑子情情爱爱,倒也不失为一个削弱恶魔力量的好方法……平心而论,这酸文写得还有几分感人,一等奖!”
“什么???”陆行舟晴天霹雳。
“嚎什么嚎?”工会主席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高兴?我一想到这里面没写名字的主角其实是你,我就脑壳痛!”
陆行舟心想:我的脑壳也痛!
“你们组的征文到底什么时候交?”
脑壳更痛了!
“瞧你这拖拉劲儿!让你写个征文,跟要你命一样!一等奖有两袋卫生纸的!不亏!”
“我又不缺卫生纸。”
提起这个,陆行舟就生气,动不动就发卫生纸,逢年过节发,参加运动会发,现在搞个破征文活动,特喵的还发卫生纸,你发就发吧,还要一副好像很体贴我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老子上班都累成狗了,哪来的精力用那么多卫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