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一口灵酒抵上修炼半日。
  “……”随净顿了顿,提醒,“我修佛。”
  破戒了。
  顾九命把酒丢他怀里:“杀人的佛,还是佛吗?”
  他微怔抬头,又摇头:“不是。”
  “那就行了,”顾九命重新回到榻上盘腿坐着,“继续说。”
  他垂着眼眸,试探又小心地抿一口灵酒,干净的脸上飞起一抹清透的红。
  酒的味道,他第一次试。
  很辣,却出乎意料的……让人上瘾。
  “四件仙器之所以让空神域无数人追逐,并不是因为仙器本身的威力,而是为了一个交代。”
  顾九命撑着下巴听得百无聊赖,闻言眼尾一挑,来了几丝兴趣。
  “一切要从头说起,其实不止凡城小界、五行秘境和大佛门界封印了四千年,空神域也不例外,一场大战,让很多地方都龟缩起来,休养生息。”
  “空神域,在四千年前是不存在的。”
  随净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念睡前的故事,但讲的内容却分外沉重。
  “所以……”
  “所以空神域里的修士,都不是在空神域出生,而是从别的界迁移进来的?”
  顾九命替随净说了这句话。
  随净点头肯定了她的话。
  “空神域,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世界。”
  沉重又残酷的话击在顾九命的心头,她一瞬间想起了幽古战场里的鬼魂,鬼王和书生,他们都不是空神域的修士,而是上三界。
  一个完全陌生的界域。
  “空神域没有出世之境的修士,无论如何努力修炼,天赋如何异禀,最终都止步于超凡,再无往上的可能,因为空神域本来只是一个很小的世界,它的资源在大战中消耗严重,即便休养生息了四千年,也不足以让修士一跃而上。”
  “如果当年空神域没有被封印,只会在战争中毁灭,而上三界的修士,不希望空神域毁灭,所以干脆把它封印了。”
  “可空神域中,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找,该如何做?”
  随净口吻微妙地停顿,望向顾九命,像先生在考验自己的学生,隐约有一丝期待。
  顾九命心中震撼,下意识地接过他的话,十分笃定:“若我是上三界的修士,便安排修士驻守空神域,继续寻找那件东西。”
  “对,”随净不自觉地露出一丝青涩的笑意,“上三界的修士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现在空神域的修士,都是上三界当年安排下来的修士?”顾九命讶然。
  “应该说,后代。”
  所有空神域的修士,都是棋子,为了找那件东西而存在。
  “那件东西就是四件仙器?”顾九命想到全空神域对她的追杀。
  看来,每个门派祖祖辈辈传了四千年,都告诫后代必须要找到那件东西,或者说那就是他们在空神域的意义,过了四千年,看来九派都牢牢记着这个使命。
  不对,不应该这么说。
  顾九命脑海里闪过在空神域后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以及每个宗门的奇怪态度。
  他们并不是牢记使命,他们是深知只有找到那件东西,才能被上三界接回去,他们才能不再止步于超凡之境,最后寿终而死。
  想必每一任的掌门或者说传承者,都对子孙后代耳提面命,必须要找到那件东西,才能逃出生天。
  空神域对于九派来说,是镣铐,更是牢笼。
  一切只有底层修士和散修才真正的一无所知,门派的高层都在明争暗斗。
  包括她的生父,司清。
  “不是,四件仙器只是找到那件东西的线索罢了,是当年那件东西的主人,为了迷惑众人埋下的线索,延缓那件东西被找到的时间。”
  闻言,顾九命倏地抬眼:“所以文肃帝、风清都是被那个东西主人嘱咐保管四件神器的人?”
  难怪风清会认识文肃帝,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认识的、他们就是同伙,共事一主。
  而其中一件被丢在凡城小界的文肃帝手里,大概是想延迟再延迟,拖延再拖延,虽然最后第一个现世的,就是文肃帝手里的索命刀。
  但她有一事想不明白:“既然他们肩负看守仙器的责任,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特别是风清,说文肃帝选择了她,所以也就把东西给她给得轻而易举,最后还坑了她一把,弄得她一身狼狈。
  随净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刚刚被顾九命揉皱的衣襟,垂着眼皮不急不缓地说:
  “因为他们跟我一样,看上你了。”
  顾九命:“……?”
  第64章
  在顾九命进去大佛们界的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 藏山是彻底出名了。
  不说垄断了整个空神域的幽草和塑灵丹这事让各派险些瞪出眼珠子,单说藏山内门弟子的灵酒,比三清派几个门派的酒好一个等级这事, 已经彻底传遍了各地。
  如今藏山在众修士心里,已经不是一个小门派。
  所以, 盯着它的修士也就更多。
  更何况出了大佛门界顾九命和十绝门的事情,霎时间藏山便成了众矢之的, 人人喊打的靶子。
  这一晚的藏山注定是凝重的, 因为九派已经兵临城下, 磨刀霍霍剑拔弩张。
  在藏山之下,各派扎营,一顶接着一顶的帐篷塞满了通往藏山的路,气氛沉重。
  冷风狂吹,吹得各派的派旗猎猎作响,烟火四起,浓烟窜高,缭绕而上。
  他们打着要为十绝门魔君父子二人报仇的旗号, 但真实目的只有一个——为顾九命,为她的刀、空门法,更为最好的灵酒资源和幽草。
  藏山在众人心里的代名词,就与一块肥肉无异。
  玄天宫扎的营地里, 司清坐在帐篷之内,他这次亲自上阵所有人都知道,但也就只有玄天宫的弟子才知道司清有多重视这次的讨伐。
  他收回笼罩四处的神识, 睁开眼。
  “司清,难道你不认为这事你最占便宜吗?只要认回你那便宜女儿,什么刀什么空门法还不是归我们玄天宫所有。”
  玄天宫的掌门把门帘拉上,面无表情地瞥一眼盘坐着的司清,口吻压抑不住讥讽。
  当初在十绝门那大坑前,被司清推下去的仇,掌门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讲话也就跟着带刺。
  司清看都不看掌门一眼,道:“我说过不认血缘就是不认血缘,说好了不认,关键时候扯着血缘的大旗行事,大概只有掌门才能想得出来这种阴损招,我司清即便当个无情的人,也当得光明磊落,说一不二。”
  掌门冷笑半响,摔门帘而去。
  出去后仰头望着藏山这座不可窥视的山,忽而眯起眼,沉吟半响抬脚往上去去。
  掌门这一举动,瞬间惊动了各派,霎时数百道神识紧张地锁定了掌门,生怕被他捷足先登。
  但掌门没有给所有人反应的机会,他的速度极快,两步缩地成寸来到藏山前。
  因为感觉到大战前的紧张局势,藏山早早便开启了护山大阵,此时的藏山门外一片死寂,连个人影都没有。
  “玄天宫掌门代表司清来问候女儿,藏山的诸位弟子请放心,我们玄天宫绝对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有师叔在此,九命师侄勿要惊慌,师叔定全力援助藏山!”
  或许是害怕护山大阵的阻挡导致里面的人听不见,他的声音很响,响彻整个山头山尾。
  司清自然也听见了,还听得清清楚楚。
  一口一句师叔师侄女儿之类的话,让他脸色铁青猛地站起,带翻了旁边的几案,洒落了一地灵酒,他气得心口起伏:
  “混账!”
  玄天宫掌门这么一喊,可把别派喊急了,三清派里,席夜也悄悄亲自上阵了,听见这话,当即嘴一歪开始冷笑:
  “司清这老狐狸,有好处就跑出来认女儿了,搞得好像他只有一个女儿似的。”
  听着这话的楚水怨难堪地低下头,悄然捏紧了拳头。
  席夜猛地扭头看向楚水怨:“你也上去跟你大师兄和四师妹搭一下,不求让他们说出顾九命的下落,就跟他们套一下关系,骗他们打开护山大阵,届时你放信号,我们全派悄悄从后山进入。”
  “务必在所有门派之前攻进去,这次的任务是夺得数量最多的幽草和灵酒,然后问出那个顾九命的下落,若问不出,把封嘉赐和童妙逮回来,只要他们两个在我们手里,顾九命迟早自投罗网。”
  楚水怨猛地抬头,有些为难地抿嘴。
  席夜瞪她一眼:“怎么?这么点小事为师也使唤不动你了吗?”
  “不敢……”楚水怨艰难应下,转身出了帐篷,尔后跟洛稳对上视线,但最后是以洛稳冷淡地挪开眼睛为终结。
  楚水怨苦笑半响,踩着飞行器往上而去。
  “师兄……师妹。”楚水怨同样站在山门前,望着护山大阵的结界,却不敢跟玄天宫掌门一样大喊,只是轻声低呼。
  掌门瞥她一眼,意味不明。
  紧接着,还有五蕴派的掌门拎着纪灵山而来,再随后便是佛修归法大师。
  目的一致。
  “诸位请回吧,藏山最近全山闭关,不接待外客。”
  付乐的声音率先传来,随后一个扛着重剑的少年身影便在黑暗中出现,步伐晃悠悠而来。
  几个人双眼发亮,玄天宫掌门抢先开口:“道友,我代替司清而来,他是你们山主的亲生父亲,是来援助藏山抵御其它几派的。”
  “我……来找大师兄封嘉赐,还有四师妹童妙,我……很想他们,请道友一定转告,我绝对站在他们的那边。”
  楚水怨抬手一触护山大阵,顿时起了涟漪,她扶着结界虚弱无力般缓缓跌坐下去,失声痛哭:“我想……我想亲口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想他们。”
  她这一哭,哭得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悯。
  情真意切,余音绕梁。
  引得纪灵山频频望过去,冷笑出声:“呀,盛传楚仙子的眼泪不要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怎么好意思呢?”
  纪灵山说完,五蕴派的掌门正要抚须而笑,她便一把挣开自己爷爷,对着付乐指着楚水怨几人便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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