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抢】

  展昭刚想问话,却是听到了一声惨叫,众人都一愣。
  这声尖叫,其中似乎包含了两个声音,也就是说,几乎同时有两个人发出了尖叫声。其中,一个尖一些,声音对展昭他们来说很陌生,是个女人。
  而另一个则是没那么尖,但声音却是很熟悉。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霖夜火。
  小良子叼着半个荔枝蹦跶起来,“哇,火鸡被啥吓着了?”
  说完,就往外跑。
  小四子要跟去,公孙一把按住他,此时,院子里的众人也都循着叫声跑出去了,公孙才抱着小四子跟去。
  展昭和白玉堂跑在前面,众人先到了霖夜火的院子,就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只见霖夜火衣衫凌乱地扑在邹良的身上,邹良则是躺在地上,两人倒是都没事。
  赵普抱着胳膊蹲在地上瞧着邹良,半晌才说,“你竟然是下面那个?”
  邹良镇定地躺在那里,看着赵普,回答,“元帅你常说的,看事情不能看表面。”
  众人嘴角抽了抽。
  箫良去拽霖夜火的脖领子,“火鸡,你叫什么?”
  “啊!”霖夜火像是想起来了,伸手一指房间里,道,“□□精!”
  众人面面相觑——□□精?
  邹良望天。
  刚才,他跑来帮霖夜火换衣服,将丫鬟撵了出去……不料想霖夜火又把他撵了出去,于是邹良只好在门口等着……
  突然,就听到霖夜火一声惨叫,然后们一开,霖夜火扑了出来,正扑他身上,嘴里喊着,“妖怪呀!”
  展昭和白玉堂跑进房间里看了看……并没发现人。
  白玉堂站在门口问霖夜火,“你看到什么了?”
  “我刚换衣服,桌上的烛火突然被吹灭了,我就看到那边的窗户外面趴着一个人,手长脚长手细脚细,头却很大,像只大□□!”
  展昭过去推开窗户,外面没人啊。
  “你是不是看错了?”白玉堂问他。
  霖夜火眼皮子一挑,指着自己,那意思——爷怎么可能看错?!
  展昭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注意到了窗台下的泥地上,有一个足印。
  展昭拿出火折子,点上照了照,随后微微挑眉,道,“他没看错。
  白玉堂也走了过去,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看,就看到泥地上有一只长长的脚印……这脚印很大,的确像是青蛙留下的,三个指头,中间那个特别长……像是青蛙的后足。
  这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展昭从窗台跳了出去,正要顺着足印往前看看,忽然……就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下来,他赶忙往旁边一闪。
  随后,就听到“啪嗒”一声,一块屋顶的瓦片掉下来,砸碎在地上。
  展昭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就见在屋顶上,有一只巨大的青蛙。
  那只青蛙趴在屋檐上,巨大的眼睛圆滚滚地瞪着展昭看着,诡异的绿色眼珠当中一个方形的黑色瞳孔。
  展昭就见它张开嘴,突然什么东西弹了出来——是舌头。
  展昭赶紧闪开。
  身后矮屋顶上的瓦片被那东西吐出的舌头掀掉了几块。
  “哇!”
  这时,房顶上传来了紫影的喊声,“这尼玛什么怪物啊?!”
  “小心!”
  赭影一把将紫影扑倒……那东西直接撞向紫影的方向,随后掠过高空,扑到了院子里。
  公孙抱着小四子走在最后面,回头……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青蛙,几乎和人一样大,正落在自己前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啊!”小四子捧着脸惊叫了一声,那东西对着公孙就吐出了舌头。
  赵普一闪身,将父子两人挡在了身后。
  只是,那青蛙的舌头还没碰到任何人,小良子窜了过去,飞起一脚踹向那□□巨大的脑袋,“别碰我槿儿!”
  随着小良子这一脚……那大青蛙被整个踢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重重摔倒一旁的地上。
  众人都听到那东西“唔”一声。
  箫良蹦起来在它白白的肚皮上就是一脚,随后踩踩踩。
  小四子抱着公孙的脖子看着,公孙也吓够呛,心说这什么?他做神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啊。
  赵普在一旁跟箫良说,“良子,别弄死了,留条命啊,还有用。”
  小良子一个劲踩。
  霖夜火抱着胳膊在一旁问,“这什么东西啊?有这么大的□□么?”
  展昭问孟青,“你家养的宠物?”
  孟青一个劲摇头,表示,他也没见过。
  展昭皱眉,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表示没见过。
  这时,徐梦瑶跑来了,道,“翠林昏倒在房门口了……啊!这什么呀?!”
  孟青示意徐梦瑶别怕。
  展昭就问,“刚才另外一个尖叫的是那个翠林么?”
  徐梦瑶点头,“她昏过去了。”
  这时,有人抬着那个昏倒的姑娘过来。
  公孙给她上了些药,她才终于苏醒过来,虚弱地哼哼了两声。
  徐梦瑶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正在收拾徐梦瑶的细软,没想到一只特别特别大的青蛙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吓得就昏过去了。
  众人闻听此言打了个愣神,霖夜火叫和那个叫做翠林的丫鬟叫几乎是同时,难道有两只青蛙?
  影卫们上屋顶看了看,四周围静悄悄的,并没什么异物……估计,就算有,也已经逃走了。
  孟青让徐梦瑶趁着那丫头还没清醒之前先将人抬下去,别待会儿抬头再看到那只青蛙,又吓昏过去。
  而此时再看,那青蛙四脚朝天都不能动了,箫良还在踩它,“叫你吓唬槿儿!”
  小四子靠在公孙怀里,脸红红好感动——小良子最好了。
  箫良踩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不动了,蹲在那只青蛙白色的肚皮上,歪着头侧着耳朵似乎在听什么。
  “良子?”展昭问他,“怎么了?”
  “呃……”箫良从青蛙肚皮上跳下来,随后伸手一指,道,“它刚才好像‘啊’了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想起来那青蛙刚才被踹翻的时候也闷哼了一声……青蛙会发出这种声音么?
  白玉堂这会儿正站在箫良身边呢,对箫良摆了摆手,示意他让开一点。
  小良子刚往旁边挪了挪,白玉堂突然手起刀落……
  众人就见寒光一闪,几乎没看到白玉堂出刀,刀却已经入鞘了。
  展昭摸了摸下巴——内力增强了,天山派的内劲果然是成倍数在增长的!
  而一旁孟青则是显得有些吃惊,总听人说白玉堂武艺高强乃是练武奇才,果然不假。
  孟青暗暗皱眉——之前听丫头的形容,白玉堂是贵公子。听魔宫几个老头念叨,他是天尊的高徒,殷侯都很欣赏他。听传闻,他又是人中龙凤,万中无一的美男子……如今见了面,果然是样貌、气度、武功样样都在自己之上,更别说他的丰厚家世以及江湖地位了。
  孟青心中有些烦躁,自己好像根本没有胜算……想到这里,下意识看了看展昭。
  展昭正跟白玉堂说话呢,一双眼睛里,只有白玉堂……根本没有自己。
  孟青有些颓丧,又有些不满,胸中堵着一口气。
  白玉堂收回刀之后,众人就看到那只青蛙的肚子上出现了一道口子。
  不过里边却没有血流出来,而是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动。
  紫影去挑开了肚子皮一看,张大了嘴,“人啊!”
  众人此时都只有一个念头,里头的人是假扮成青蛙的呢,还是被青蛙吞下去的?
  公孙跟赵普要了把匕首。
  赵普交给他了。
  公孙拿着匕首走到了青蛙的跟前,随后蹲下,三下五除二将青蛙的全身上下划了好几刀。
  最后公孙站起来,道,“假的,里头有个人!皮子做得倒是挺逼真,还黏糊糊的,不输给上次那些个僵尸面人,这个还黏糊糊的,比上次那个恶心。
  影卫们从青蛙皮子里,拽出了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黑衣人来。
  箫良抱着胳膊还不解呢,“哎呀,这人有毛病么,干嘛装神弄鬼的把自己打扮成一只青蛙?”
  孟青的家人拿来了灯笼,将院子照亮。
  众人再看那个黑衣人,虽然被打得挺惨,但面容还是能分辨清楚。
  展昭问孟青,“这人你认识么?”
  孟青摇了摇头,表示从来没见过。
  展昭又看徐梦瑶。
  徐梦瑶皱着眉,也摇了摇头。
  “喂。”公孙问他,“为什么假扮成青蛙?”
  那人不说话,赭影掰开他的嘴巴看了看,道,“不用问了,舌头断了。”
  “能发出声音表示不是哑巴。”展昭皱眉,“为什么装扮成青蛙吓唬人?”
  “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正在众人困惑的时候,徐梦瑶开口说话了,“他可能是为了吓唬我的。”
  “吓唬你?”展昭疑惑,“假扮成青蛙吓唬你?”
  “这不是青蛙,是金蝉。”徐梦瑶指了指那只青蛙的后足。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原来那只青蛙只有一条后腿,这可不就是三条腿的金蝉了么。
  箫良撇嘴,“早说你是金蝉么,早说就不把你打那么惨了。”
  “这东西……该不会就是金顶山的那只赐福金蝉?”孟青突然有些无语地问徐梦瑶。
  徐梦瑶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展昭听着都新鲜,“什么金顶山?我怎么没听过。”
  孟青道,“就是原本的秃头山。”
  “哦……”展昭点头,在常州府近郊的确有一座小山,因为山的两边高中间低,看着像个秃头的人脑袋,所以得名。
  “怎么改名叫金顶山了?”展昭好奇。
  “因为金顶教的人在那里修建了金顶庙。”孟青道。
  “金顶庙还有金顶教?”展昭觉得自己可能没过问江湖事太久了吧,或者是没回家太久了?都没听过。
  “金顶庙是几年前才建起来的,金顶教也是最近几年开始慢慢盛行。”孟青告诉展昭,“金顶教的神兽就是一只活的金蝉,金顶教的教主叫贺金顶,据说是金蝉的传话人。常州府的善男信女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通过他去问金蝉,金蝉会帮着排忧解难,能知过去未来能治百病,据说神得很。另外,金蝉会让有缘人加入金顶教,被金蝉看重是无上荣耀,日后有任何困难只要告诉金蝉,就会得到庇佑,死后还能位列仙班。而金顶教的教众必须对金蝉言听计从,谁要是违抗金蝉的意愿,就会被金蝉所吃。”
  “这也有人信?”赵普嘴角抽了抽。
  孟青一摊手,“我只是听说,也当个笑话看看而已,不过很多人相信这倒是事实。”
  他说完,众人又看徐梦瑶。
  徐梦瑶叹了口气,道,“我之前有些为难的事情,岑员外想要替我赎身,说是娶我过门做三姨太,我正考虑要不要答应他。当时不少姐妹都劝我,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从良多好啊!但也有人跟我说,男人靠不住的,特别是岑员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岁数相差太大,万一他有个好歹,我还是会无依无靠。”
  “于是你去求金蝉了?”展昭问。
  “我跟汪老板提起这件事,汪老板就让我问金蝉去。”徐梦瑶接着说,“他自己就相信金蝉,还是金顶教的,十分虔诚。我觉得好奇就去了一趟金顶山,贺教主帮我问了金蝉之后,跟我说,嫁不得,岑员外还有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命了,过去就要守活寡,还会被其他几个夫人赶出家门。”
  “汪老板是指汪临春么?”白玉堂问。
  梦瑶点头。
  “后来准了么?”展昭问。
  “我半信半疑地回到梦芳园,跟岑员外说考虑一个月时间。”徐梦瑶说着,摊了摊手,“可差不多过了半个月,岑员外就突然中风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于是,表示金蝉是准的?
  “我当时还挺感谢他们的,就去还了愿,又再添点香油钱。”徐梦瑶说着,神情有些厌恶,“但是那个金顶教主突然跟我说,金蝉觉得我有慧根,让我加入金顶教。我拒绝了,当时金顶教主就说我不识好歹。”
  “后来呢?”展昭问。
  “后来我回来,跟汪老板说了这事,他情绪有些激动,说我太傻了,怎么可以拒绝金蝉,会遭报应的,让我凡事小心。”薛梦瑶说,“他还说,会帮我去求求情。”
  “那他去了没?”白玉堂边问,边看了看展昭,汪临春的徒弟没提起过金顶山这回事啊,更没听说过他信什么金顶教。
  展昭也很疑惑。
  “这我不知道了,他跟我说起这事情后,三天不到就发生了那起惨案,他和他老婆都死了。”徐梦瑶想了想,道,“其实今天早晨我还接到金顶教主派人传来的口信,让我加入。还威胁我说,违背金蝉的意愿要遭报应的。”
  众人神情复杂地看了看那只假金蝉——这教该不会是骗钱的吧。
  “之前都说好了不参加,没想到还要穷追不舍,也不知道图个什么。”徐梦瑶摇头无奈。
  “之前说好了,是什么意思?”白玉堂问。
  “我之前也怕惹事端,所以叫人去问了问金顶山的人,能不能添点香油钱,了了这件事。”徐梦瑶道,“那边捎信来也答应了,给我开了个价钱,我银子都送去了,没想到原来是出尔反尔的反复小人。”
  展昭摸了摸下巴,本来觉得没什么,不过又似乎和汪老板有些关系,这金顶山,会不会和这次的案子也有什么牵连?
  “那些个骗子简直无法无天。”说着,孟青就要去拉展昭,“走,展弟,我们去铲平那座金顶山为民除害……”
  只是,他手指头还没碰到展昭的手,已经被一个内径推了一把,
  孟青手腕子一痛,赶紧收回手,不解地看着展昭。
  展昭好像是没注意到,接着问徐梦瑶,“这金蝉没去梦芳园,而是追到这里来吓唬你么?很着急?”
  “好像是挺着急的,特别是今早派人来传话的时候,还说给我十二个时辰做决定,让我想清楚免得后悔什么的。”徐梦瑶不满,“不过我可不怕他们。”
  展昭等人此时也明白了徐梦瑶连细软都带来,在孟青府上暂住的理由——可能是上这儿避难来了。
  “回去让包大人问吧?”白玉堂见天色不早了,就问展昭。
  展昭点头,问徐梦瑶,“徐姑娘能跟我回去一趟见见包大人么?这里也不安全,得找人保护你。”
  徐梦瑶点头,“当然可以。”就让丫环去收拾细软包袱。
  “原来白兄也是开封府的人啊。”孟青似笑非笑。
  展昭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白玉堂也似笑非笑,“好像很多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
  展昭望天。
  白玉堂看了孟青一眼,道,“我不是开封府的人。“
  “哦?”孟青不解,“那为何有开封府的地方就有白玉堂?”
  白玉堂一挑眉,“因为开封府有我的人。“
  赵普等人对视了一眼——呦?说法变了啊,之前都是说因为开封府有他养的猫,这会儿变有他的人啦?
  “咳咳。”展昭再一次咳嗽,觉得赶紧走吧还是,免得夜长梦多,就问徐梦瑶,“徐小姐,现在立刻走吧?”
  “哦,好。”徐梦瑶点头。
  孟青佯装送众人,边又有意无意跟白玉堂攀谈,“白兄还挺热心,不过你并非衙门中人吧?”
  白玉堂看了他一会儿,回答,“没办法,我心上人是衙门中人。”
  “咳咳……”展昭再一次咳嗽。
  孟青皱眉,却见白玉堂踏上一步,问他,“你看着也不蠢的样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孟青微微一愣。
  展昭扭着脸看一旁,两只耳朵红的。
  白玉堂见孟青怔愣又似乎心有不甘的神色,淡淡一笑,“看来是明白的。”
  孟青神情略尴尬,“白兄,是在暗示什么?”
  “不是暗示是明示。”白玉堂说完,就拉起展昭的手,“告辞。”
  孟青追上几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见白玉堂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跟他说,“对了,别叫白兄,叫五爷。”
  孟青愣了愣,有些恼怒,要自己跟下人一样称呼他么?
  “我对兄弟要求很高。”白玉堂说完,拉着展昭就走了。
  展昭跟他跑出去,瞄了眼后头孟青的表情,莫名觉得还蛮过瘾的,虽然觉得自己这样不厚道。
  身后众人也识相地跟出来,带着徐梦瑶和她的丫鬟,回展府。
  霖夜火抱着胳膊跟邹良闲聊,“哎,白玉堂这是明抢啊!”
  “他用得着抢么?”邹良无所谓地来了一句,“猫本身就认主人。”
  公孙抱着小四子对赵普道,“白玉堂还蛮直接的么。”
  赵普干笑,“那可不,他每天花那么大心思喂得那么叼一只猫,自然要看紧些。”
  展昭被白玉堂拉着手往府衙走,心情明显不错。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问,“你还挺开心?”
  展昭问白玉堂,“我干嘛要不开心?”
  白玉堂有些无奈,小声嘀咕了一句,“早晚有一天收拾你。”
  “啊?”展昭没听清,拉着白玉堂胳膊凑上去,“你说什么?”
  “没。”白玉堂含含糊糊不答。
  展昭眯着眼睛逗他,“说什么?”
  边说,边凑到跟前,左闻闻右闻闻,一脸惊讶地问,“哎呀,五爷你吃螃蟹了?好大的酸醋味道!”
  白玉堂哭笑不得摇头,心里反复嘀咕那一句——迟早有一天,收拾了你这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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