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节

  怎么个怪异法呢,他的身体拦腰折断了。
  像是下半身被固定着,上半身犹如旋转的笔一样,原地转动,拧成了麻花,嘎嘣断裂。
  “谁带了手机,照一下尸体。”陈仰冷静的声音夹在尖叫声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队伍里的崩乱有所停滞。
  “我带了啊,我来。”文青自告奋勇地拿出手机打开,将手电筒的光对准尸体的脸。
  陈仰借着那束光检查尸体的脸:“很奇怪,他的表情除了恐惧,还有惊讶。”
  “惊讶什么?”文青一副捧哏的姿态。
  陈仰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厉鬼是他认识的人。”
  文青嘴一张:“哦豁。”
  陈仰眯了眯眼:“这不合理。”
  文青:“不合理。”
  陈仰无奈地转头看文青,文青示意他继续。来劲了。
  “晚自习的时候除了班主任,其他学生都在教室里,可小张的死把班主任的嫌隙摘掉了,我们现在的线索对准了那句任务提示里的‘你’,也就是编号06的桌子主人。”陈仰静下心来梳理头绪,“可ta不在班上,小张没见过,不应该认识才对。”
  文青:“诶,是的。”
  陈仰啃了啃嘴角,有什么很关键的谜题还没解开。
  站后面一点的白棠忽然开口,他的声线清冽,像一瓢山涧泉水泼了过来:“陈先生,看死者的鞋子。”
  陈仰蹲下来抓住尸体的一只脚,鞋底是干净的,他的表情微凝。
  来食堂的台阶下面有一大片积水,大家过来的时候都会踩到,可尸体的鞋底却没有水迹。
  这不合理。人在慌忙逃跑的时候,怎么可能还顾得上看脚下的路。
  “他不是死在这,是死在别的地方,被鬼特地放在这的。”陈仰放下尸体的脚说。
  “为什么放在这呢?”文青继续当捧哏。
  “食堂。”白棠说。
  “这是什么提示啊?”钱汉感觉答案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急得抓头,“食堂不就是打饭的地方吗?”
  钱秦重复弟弟一番话里的其中两个字:“打饭。”他将弟弟抓乱的头发理了理,“小汉,你还记得王娟呕吐吗?”
  “记得啊,不就是晚自习前的事嘛。”钱汉说,“她呕吐跟食堂有什么关系?”
  他这么说完,有种挂在嘴边的答案开始抓狂的错觉,仿佛是在无声吼叫,快啊,快说啊,怎么还不说?老子都等得不耐烦了!
  钱秦见陈仰要给答案,他摇摇头,耐心引导弟弟:“你认为王娟已经死了。”
  “对啊,她的呼吸很弱了,随时都会断气,救不回来的。”钱汉的,“哥,我记得你说消化不良不会引起四肢剧烈抽筋,瞳孔缩小,痛苦得全身震动,她难道是……”
  “中毒。”文青说。
  钱汉好不容易把乱糟糟的信息理顺,结果却被抢先了,他气得把嘴边的答案吞下去,圆溜溜的眼睛瞪了眼文青,人往他哥身边缩。他还是怵文青的,疯子天才不按常理出牌。
  文青搭着靳骁长的肩膀,笑嘻嘻:“细碎的线索开始一点点连接了呢。”
  “如果是学生食物中毒,会有公告的吧?”陈仰看了眼黑漆漆的食堂,“学校的布告栏有线索吗?”
  “我跟我哥看了,没什么发现。”钱汉说。
  “我们也找了。”黄雨大大方方举手,“确定没。”
  眼前亮起的光亮又消失了,压抑的氛围卷土重来,大家一言不发。
  “查王娟。”陈仰踩着积水上台阶,“现在只有她出现了可能跟食堂这个信息挂钩的症状。”中毒不一定就是食物中毒,要核实。只有核实了才能继续往下推。
  钱汉主动说:“我来吧,她喜欢我,我好接近。”
  陈仰看向队友们:“王娟后面是谁?”
  没人出声。
  黄雨拉了拉吴玲玲的手,吴玲玲鼓起勇气站出来:“我。”
  “找个充分的时间,钱汉负责引王娟去走廊,可以的话就下楼。”陈仰看着吴玲玲的闺蜜,“黄雨你坐她的位置,装作和吴玲玲聊天,趁机搜她的桌兜。”
  钱汉跟黄雨异口同声:“没问题!”
  文青碰碰靳骁长:“看到没,真不是我退步,是我被追上了。”
  靳骁长道:“超过他。”
  “我又没有在终点等我的男朋友。”文青丝毫没有提速的兴致,“没意思,不想超,我随便了。”
  靳骁长拿开他的手臂:“所以你永远都解绑不了身份号。”
  “哇哦,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文青捂嘴,“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靳骁长浅薄的唇一勾,既有黑暗古堡的血腥神秘,又有鲜衣怒马和风月无边。
  文青感叹,美人啊。可惜我不爱美人,也不爱江山,我爱江湖。
  解绑身份号干什么?那多没劲啊,岁月静好会让他死,他要在江湖中缠缠绵绵到天涯。
  .
  回教室的路上,陈仰问了和王阳只隔着走道的杨雪,以及他的两个后座。
  那三人的状态都不好,尤其是杨雪和小慧,走路都在摇晃。
  陈仰拿出最大的耐心给他们做心理辅导,除了知情的文青和靳骁长,没人看得出来他正在被情之一字折磨,世界已经枯萎了。
  刚结束二十多年的初恋生涯就异地,长时间没和对象联系了心里发苦,还要进来这里做任务,能怎么办?找线索回家呗。
  陈仰从杨雪三人口中了解到王阳的遭遇,跑出教室前他的头发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了起来,头也跟着往上提,要他离开座位。
  还有,王阳英语书上的内容都没了,只有那句任务提示,字迹很大,醒目鲜红。
  走道那边的杨雪都能发现,他的同桌肯定更能看得清楚,可对方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做自己的事。
  这一点陈仰不意外,他想起了自己试探钟齐的过程,钟齐表现的十分正常。正常得过了头,这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编号的线索指出班上少了个人,大家却没能撬开哪个学生的嘴挖出信息。
  陈仰的眼皮蓦地一凉,他愣怔地抹了抹。
  “卧槽……下雪了……” 队伍里传出震惊不已的声音。
  “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
  一个个仰起头看漫天雪花飘落,傻了。
  陈仰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现在还是晚自习时间,只不过是一月份,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是真正的日月如梭白驹过隙,时光走得无声无息。
  “好冷。”文青把手往校服袖口里揣,“我最讨厌冬天了,好烦。”
  陈仰看着嘴里哈出的白气,脸部狠抽了好几下,季节转变得太快了:“我也不喜欢冬天,忍忍吧。”
  “对了,”陈仰想起一件被他漏掉的事,“被发现带手机上学算不算触犯死亡条件?”
  “……算吧。”白教授道。
  雪中前行的脚步声都停了下来。
  陈仰打了个寒战,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个地方把手机藏起来好了,反正已经知道时间跟日期在跳了。
  .
  雪下得很大,那十六个学生都趴在走廊上看雪,青春洋溢的脸上写着兴奋和惊喜。
  陈仰藏了手机回来的,手脚冰凉,他打掉头发里的碎雪,忽地心生一计:“我有个实验要做,谁跟我配合一下?”
  “我我我!”文青积极挥动双手,“看我看我!”他佯装伤心,“阿仰,这种事还需要问别人吗?我随时准备着呢。”
  “下次不问了,直接找你。”陈仰跟文青说了自己的实验。
  “就这样?不再刺激点?”文青有意见,“我们第一次真正的合作,怎么也要恢宏壮观吧。”
  “完全不需要。”陈仰说。
  文青气蔫了,这人终于要和他对戏了,结果还是这么……不!好!玩!
  陈仰无视文青的幽怨眼神,他发现靳骁长没有半分想要过问的意思,似乎很信任。当然肯定不是信任他。
  “阿仰,我还是觉得我们要再商量商量。”文青不死心,“那句提示是高光时刻,给我行不咯?”
  陈仰头疼:“拿去吧拿去吧。”
  “感恩!”文青满意了。
  不多时,陈仰和那些学生趴在一起,文青在他边上,他们用整个走廊都能听见的音量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以及寒假怎么安排。
  文青把手臂往走廊外伸,双手接住冬雪,挨个捏掉:“就吃喝拉撒睡啊。”
  陈仰问道:“不报班吗?”
  “报什么班。”文青不可一世地斜了他一眼,“我还需要报班?”
  陈仰翻白眼:“你偏科比我严重多了。”
  “所以啊,我这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文青笑呵呵,“报班纯属浪费生命,还不如拿那个钱买炸鸡腿。”他笑呵呵。“说真的,报班没用,你要是有这个打算,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文青嬉皮笑脸地拍胸口:“哎呀呀,刚才应该说悄悄话的,不会有人跟老班告状说吧?我好怕他老人家朝我喷唾沫星子,指着我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你不学不要耽误别人!”
  最后一句话特地学的班主任说话的神态。
  走廊上的嘈杂瞬间消失,气氛进入一种诡异又阴寒的死寂中。
  十六个学生维持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画面暂停了一般,瞬息后恢复如常。
  陈仰吸了一口冷凉的空气,这个班的人果然都隐瞒着一些事,全部只字不提,禁忌一样。
  .
  雪往走廊上飞,大部分学生们热情地交头接耳,小部分回了教室。下课铃一直没响。
  钱汉走到王娟那里,轻拍她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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