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种了朵假花_13

  “不用狡辩了,妈妈都懂。”我妈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她的鳄鱼眼泪。“你当年突然说想转修美术特长生,要读艺校,不就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和正常人不一样吗?这么多年也没有找过女朋友……唉,虽然一开始不是很接受得了,但是这么多年来妈妈也想开了,只要宝宝开心就好……”
  她自顾自地演完,又一副开明好婆婆的样子牵起文泽之的手说白桦脾气不好辛苦你了,以后还请你多多包涵……文泽之一脸黑人问号。
  我:“???我不是,我没有?!”
  我的天啊你们对艺术生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解?天地良心,我一开始想考美术专业,只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当个死肥宅,把追番看片说成观摩学习资料把玩游戏当成社会实践市场调查好吗?!
  我还一脸懵逼着,我妈那边已经从文泽之的星座血型问到了学历如何工作怎样父母安否有无房车,文泽之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花,倒是比我淡定多了,非常镇静地回答巨蟹座b型血,环境艺术本科专业在园林部门实习无父无母没房没车,穷得只剩下钱。我妈哦豁一声,他立马解释说没买房买车是等着想和我一起去挑的,想买什么色儿的可以随便我挑,连京都三环以内的都买得起。我妈立马笑靥如花,说我们家白桦就拜托给你照顾了。
  不是,你就这么把你儿子给卖了???
  吃完饭我妈下楼跳广场舞去了,我爸蹲在客厅抽着烟看电视,听个叫什么《春秋二胥》的京剧节目。我在厨房和文泽之洗碗,就借着京剧咿咿呀呀的唱腔的掩饰跟文泽之小声逼逼:“你真不应该跟我妈吹那么大的牛,京都三环以内的房?你是随便拿个缸就能当房了,我不行啊,我上哪去找间京都三环来给我妈看?”
  文泽之特别委屈:“我买得起。”
  我:“放屁,你菜籽饼的钱都是我给你出的,你拿藕鞭买啊?”
  文泽之说:“小时候你送给我的那个汝瓷笔洗,现在是值那么多价了。”
  我:“放屁。”
  文泽之学坏了,不仅开假花,还说假话。为了当场拆穿他的假话我把围裙解下来往他手里一塞,让他帮我洗碗去,抄起手机去查宋代汝窑的市价。
  打开网页就看见一则二零一二年的新闻,说有一件和文泽之花盆同款的北宋汝窑天青葵花洗在香港拍卖行被拍出。
  成交价两个亿。
  我吓得手机都掉了。
  颤颤巍巍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我继续往下翻。零八年到一零年之间陆续有汝窑瓷器的拍卖成交记录,价格都是八位数打底。
  我一边看,文泽之还一边洗碗一边叨叨:“其实我后来还收了几个大点的更漂亮的花器,但是还是最喜欢你送给我的那个,所以别的花器有人来找我要,我就让出去了,现在还有些积蓄……寿儿,你怎么哭了?”
  我泪流满面:“爸爸,我错了爸爸。爸爸求抱大腿!”
  岂止是京都三环以内一个缸,他连三房两厅,不是,二环以内的四合院都有了啊!
  我整个晚上都是恍恍惚惚的,临睡之前捧着塑料瓶子飘到阳台上给文泽之的本体换盆定植。一边挖塘泥,一边吸溜着鼻子说:“就算你身价二环以内的四合院,在我家还是只能住h380的塑料荷花盆。”
  文泽之笑着趴在我背上:“你送的都是最好的。”
  我很嘚瑟地哼哼了两声,非常满意地赏了他半块菜籽饼:“那还用你说。毕竟要是没有我,你还是棵鱼唇的菜菜!”
  《春秋二胥》还蛮好看的。
  汝瓷拍卖价格都是参考网络资料,但是真的有那么贵!天青的最贵!二环以内四合院一套两千万到四千万,也就一两件汝瓷的价格。文泽之说“让出去”是古玩行业中出售的意思,不是送给别人了xxx
  泽之超壕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妈就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告诉我她要走了。我问她去哪里,她说去悉尼歌剧院参加表演,和外国友人进行友好的歌唱舞蹈艺术交流。
  我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哈哈干笑了两声,结果她一行李箱砸在我面前,说我和你爹飞澳洲了,这两天家里没人,你自己做饭照顾好文泽之,记得每天吃完晚饭和文泽之出去散散步或者运动一下。我条件反射地说我不我要当死肥宅,文泽之说好的阿姨,我会帮您监督他每天适量运动的。
  我:“???”
  我爹幽灵似的拎着行李箱从我妈背后飘过,催她快走,说要赶不上飞机了。我妈很欣慰地夸了文泽之好乖,就嘚不嘚儿地拖着行李箱跟我爹跑了。
  等等,我去,你们不是开玩笑的啊?!你们能去悉尼歌剧院表演什么,第一套全国中老年人广场舞吗?我求求你别啊,平时在家门口丢丢人也就算了,还丢脸丢到国外去……这个脸我们丢不起好吗!
  我抱着抱枕坐在床边,快要哭出来了,文泽之顺顺我的毛,说叔叔阿姨走得真是时候。
  我说文泽之你什么意思,嘲笑我刚好赶上见我妈最后一面她就抛弃我去国外浪了是吗,文泽之说不是,然后笑眯眯地贴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寿儿,我快开花啦。
  我吓得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你你你你说什么?”我激动得都结巴了。“开开开开开花?!”
  文泽之红着脸点了点头,我扔了抱枕拔腿就跑,奔到阳台上扑到荷花盆前,小心翼翼地拨开盖满了水面的浮叶。
  掩盖在大片浮叶下,一粒细楞楞的火柴头贴着叶梗探出来,柔嫩又可爱。
  我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子等了三个月!啊不四百年!十七片立叶!一个哑蕾的火柴头!
  我几乎喜极而泣,抱着花盆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房间的上采光最好的位置,就差没三叩九拜了。文泽之在我背后默默看着我抱着抱枕在床上打滚,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我沉浸在就读宿迁大学四百年终于即将毕业的狂喜乱舞中,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抱着他嘻嘻嘻地傻笑。
  我的泽之。要开花儿啦。
  第15章
  十五
  我对文泽之说过很多次“开花”,文泽之也对我说过很多次“开花”。
  我知道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官,也知道开花授粉是植物的繁殖活动。但是自古以来吟花赏月都是一等一的风流雅事,单凭口述的我一下子居然难以把赏花这样一项赏心悦目的娱乐活动和“夏回大地万物复苏又到了植物们交配的季节”联系在一起。由此可证,惯性思维害人匪浅。
  文泽之说,寿儿,我跟你说过很多遍啦,你都没听进去。
  王大祝说,百花,不以繁衍后代为目的开出来的花都是假花。
  谢嘉说,文白桦,你说你和一锅莲藕炖排骨有什么区别。
  房东学妹说,师兄……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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