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哟,真这么厉害呀?我说二位,真要是都这么能耐,那来细说说吧,麻子叔,我让你打听的那老花子的身份你打听出来没有?老从,你家堂子上的五仙像扔了吗?”无双抱着肩膀斜靠在门上笑道。
“呀……呀……这……这谁呀?这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啊?”刘麻子喝了能有二斤了,不光嘴瓢,眼睛都不好使了,少主就在面前竟然没有认出来。
无双自然是不会跟两个醉鬼一般见识,他微笑着对喜凤说:“难为你了,这么深更半夜的还要伺候他们俩,以后甭搭理他们。”
“让魁主笑话了,我爹不胜酒力,胡言乱语,莫怪。”不愧是大家闺秀,她很会说话。
无双让喜凤放下酒坛子,拉着她走到门前台阶上坐了下来,反正长夜漫漫,自己的屋子又被那俩丫头霸占了,只好找个人聊天解闷。
“喜凤,你从小到大在家里见过耗子嘛?”
“没有,父亲说家中拜灰仙,所以老鼠都不会来偷食粮食。”喜凤答道。
“哦,那你说梦里的事可信嘛?”
喜凤很谦卑,道:“少主说笑了,您是盗门魁主,自然也通晓那些周公之术,我一小小弱势女流岂敢在少主面前卖弄学问呢。不过梦中诡相也许真的可以预测现实中即将发生的事。”
“此话怎讲?”
喜凤说,以前第一次父亲带他去二龙山给死难的兄弟们扫墓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了柳仙祠堂。当时她就觉得那刺猬泥像的五官长得好生俊朗,竟有些男人的气息。回家后的晚上她就做梦了,梦到一个身穿荆棘甲的英俊男人冲自己眉开眼笑,并伸出了手,说自己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第二天,她上山去采野蘑菇,竟鬼使神差的遇上了“刘二哥”,也就是那只山刺猬幻化之形。
每次刘二哥与她相会后,晚上她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自己被一个健壮的男子压着身子,那人身上长满了倒刺,扎的自己血流不止几度昏厥,最后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也许梦中的一切早就在给我警示了,只是喜凤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前几日还是多亏了少主,要不然……”
“梦境与现实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灵魂脱离身体用鬼眼看到的情景,另一个则是肉身在现实世界中真真实实触碰到的情景。这是我姥爷跟我说的。”
“怎么?少主刚才做噩梦了?”
“是啊,我被吓醒了,呵呵……真丢人。”无双苦笑着。
“没什么丢人的,少主也是人,是人总会有害怕的东西,也自然会做梦,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是您白天操劳过度。”喜凤姑娘倒是很懂事,比起那俩泼辣的姑娘强千百倍。也难怪,人家从家有钱,从小这丫头读的书也比她俩多。
二人正聊着,无双突然就觉得后背汗毛倒数了起来,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两个醉鬼彻底喝多了,倒在酒桌上嘴里说着胡话。
“夜深了,你不用管他俩,回去休息吧。”从家老宅现在的气氛很不对,无双可以感觉到在阴暗的角落里也许正有个什么东西瞪着眼睛偷瞧着自己。
“那您也早点休息。”喜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无双独自一人走到酒桌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酒的火辣顿时穿过胸膛给他充满了热量。那东西可能还在附近,那种感觉是无法复制的,也是无法代替的,但他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夜太静了,静的就像刚才梦里的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头顶上那月牙儿依旧挂在那里。若不然,无双真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没有醒过来。两个醉鬼睡熟了,会客厅前的大红灯笼在此刻显得更加诡异了,那红光就好似血色一样染红的地面。
无双又喝了一杯酒给自己壮壮胆,然后快步走了出去。院子里一股阴风略过,吹的他酒意上了头,载载歪歪差点没坐下。
“该死!”他暗骂了一声。
这时,墙角处恰好一个黑影露了出来,他只露了一道斜影,身子依旧隐没在墙后,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在他身上无双感觉到了令人毛骨悚人的骇意。
“哼哼……”无双笑着,借着酒精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等他走到墙根后,后边藏着的那黑影好像故意躲避他似的,又往后跑去,他则又向前追,每每他马上就要抓住那家伙时,都险些摔倒,然后那家伙继续跑,他跑的速度还不快,一直跟无双保持着匀速距离,这样,他既抓不到他,也看不到他的真实面目,只有那一道残缺的斜影促使着无双继续跟着。
无双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那家伙牵引着向着后宅而去。他也是暗下了决心,今夜你既然引我至此,我就非要把你揪出来不可。
这无双可是胆大包天了,全然忘了普慈大师对他的嘱咐,岂不知大难将至?
他一步步跟着那家伙,越走越远,最后,穿过自己住的那套小院竟来到了灰仙堂前,灰仙堂的门依旧虚掩着,跟梦里的情景一样。莫非这里边真的有只大耗子在喝香油?
他抽出匕首走了过去,刚想伸手去推门,不料,这时背后突然就有一双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别看无双喝了点酒,可这些酒还不足以让他失去反抗意识。他条件反射地直接用另外一只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猛地转过身来来了个错骨手。
第56章 大乘佛法
“哎呀……”背后那人疼的叫了一声,竟然是个女人,无双定睛一瞧,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喜凤。
“喜凤?不是让你去睡觉吗?这大半夜的你来这儿干嘛?”他问道。
喜凤顾不得手腕上的剧痛,赶紧把他拽出了灰仙堂的院子,幸好无双刚才留了劲儿,没有下死手,要不然现在这姑娘手腕子肯定得断。
“别去!”喜凤小声说。
“别去?去哪里?”
“别去灰仙堂,那家伙每夜都会来。他不是人!”原来喜凤担心无双好奇心作祟,一直不敢去睡觉跟在他身后。
“不是人?你知道什么?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无双问。
“我也不知道,刘二哥对我说,我家每夜都会来一位散仙,那位散仙是来吸灰仙堂上香气儿的。生人不能撞破!不然会没命的!”
“散仙?”啥是散仙?说的好听就给加个仙字,其实不就是个修炼成精的妖孽嘛。看来是真与自己刚刚的噩梦对应上了。
“既然你家灰仙堂里还有仙气残留,为何你的刘二哥不去吸?”
喜凤姑娘说:“二哥也敌不过那家伙,他太厉害了,二哥说,这方圆百里内还没有人敢招惹那家伙。”由此可见,这山刺猬也不完全害人,在这方面上还是护着喜凤的。
灰仙堂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这场景几乎跟无双梦里完全吻合,难道自己就真的只能眼看着那家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祟嘛?
“这事你告诉过你父亲嘛?”
“我……我不敢!父亲是个倔脾气,万一冲撞了大仙就不好了。”喜凤说。
无双狐疑着,看了看喜凤凝重的神情,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这丫头天性淳朴应该不会有意隐瞒什么。这从家大院里还真是什么怪事都有,看来从家不简单呀!或者说,从家老宅中可能还隐藏着一个连从赤虎都不知道的秘密。
无双努着嘴站在夜色下思量了片刻,此时恰好一片乌云经过遮住了月牙,风更凉了,就好似故意往人骨头缝里钻一样,让你莫名的后怕,心脏都跟着它打颤。
“走吧,回去睡吧!”无双和喜凤转身离开了,这种感觉很不好,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无双还是选择了理性。
他走后不久,灰仙堂屋顶上悄声无息地落下了一个老者,那老者身着缎子面的道袍,手托七彩浮沉,好一副仙风道骨之容。
“呵呵……这孩子长进了!却是比他太姥爷聪明。好孩子,好孩子,看看你这次如何化解此劫吧!”
阴阳玄道截开一片瓦砾,只见那灰仙堂中,一个满身长着短毛的人影正在鼓弄着什么。那家伙丝毫没有留意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阴阳玄道早已是半仙之躯,虽然这家伙修行深厚,可跟他想必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收复它这种妖孽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还是要让这家伙多活几天。它是他留给无双的一道难题。
早在无双抵达承德祭祀吴功耀前,他就与普慈大师打过赌,普慈大师慈悲为怀,说这二龙山的妖孽非同小可,还是不要让这孩子触碰到以免伤了他身上的纯阳之火。阴阳玄道却不这么看,他说即为魁星转世,区区二龙山山鬼又算的了什么?贫道以为,数日内,无双必定降伏此妖。
普慈大师已是油尽灯枯之年,他神色黯淡道,但愿如此吧,但愿道长这次又说对了,老衲在黄泉之下等着看。
两位高人恩怨纠葛要追溯的话那就远了,据说普慈大师年轻时候曾经抓到过一个偷供果的小贼,小贼已是穷途末路食不果腹。普慈大师慈悲为怀,不但没有报官,反而允许他每日饿了时来庙中吃供品果腹。民间有一种说法,说佛堂之上的贡品都是占了佛爷仙气的,只有庙中僧侣才可食用。这小贼住在普慈庙里常年吃这供桌上的贡品,久而久之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他前世修行得来,愈发的觉得身轻如燕头脑灵光了起来,借着这几年的光景,他更是把庙中所有佛经倒背如流。
小贼悟性很高,那大乘佛法中的玄妙一一记下,这也成了这小贼日后的立命之本。佛与道本身就是两家,可追根都是一个善字。
后来那小贼远走高飞,听说成为了江湖上一代盗圣,从海内到海外,从皇宫大内到寻常百姓后墙,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盗贼这个词汇已被他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世间就没有他偷不得的东西,也没有他不敢偷的东西,哪怕是那活人的魂魄和寿命他都是信手拈来。只不过有一点,他心善,无恶不盗,偷来的钱财全部挥霍一空,寻常的穷苦百姓也经常得到他的救济,江湖上人送绰号“阴阳玄盗”!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侠盗隐没江湖不再现身,几十年后,江湖上又多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阴阳玄道”!
这都是些题外话,阴阳玄道和普慈大师的故事太多,讲都讲不完,这普慈大师到底活了多久已经无人能记的清了,总之,有阴阳玄道的时候就有他。而现在,一代高僧寿终正寝仙游去了,阴阳玄道却早已凌驾在了三界六道之外,不受天地束缚。
书归正传。
第二天一早鸡鸣后,两个酒鬼冻醒了,一睁眼睛,给刘麻子吓一跳,自家少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酒桌前打量着自己。
“小……小爷……您怎么起这么早?”他赶紧推醒从赤虎。
“我压根就没睡!”
他能睡吗?屋里边躺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霸占了炕,无双在这儿已经喝了一晚上酒吹了一晚上凉风了。
“去,给我放出风去,就说我要寻找承德的花子帮后人。”无双吩咐他说。他昨天想了一夜,尽管没有想出个什么子午卯酉,可他记得姥爷曾经对他提起过,在民国时,承德当地有一群花子,这群花子可不简单,身上都有功夫,有些类似当年的丐帮。
第57章 罗花子到访
早期吴功耀本打算把这群花子收入麾下,可那老花子义薄云天,其本领决不在吴功耀之下,当奉军撤出承德时,是这群花子抵御小日本数月之久,被承德当地人称作义丐。他们人数众多,自然不肯屈于吴功耀之下,不过两帮人那时也没少打交道,在民族大义上来讲算是兄弟友军了,交情匪浅。
这几日连续来从府作怪的既然是个花子,而且身怀诡术,估计应该隶属花子帮所属。想擒住他首先就要寻找承德的花子帮。
现在光景好了,老百姓日子富了,街上早已不见那些要饭度日的花子了。不过每一个国度都有无依无靠的穷苦之人,社会发展到什么时候,也绝对少不了这种特殊的阶层人群。
花子帮一直到今日还健在。全国各地,现在要饭掏钱的几乎已经成为某些地区的一种独特职业了,他们的演技堪称一流,博得路人的同情,可甭管他们这种行径对与不对,他们也都是靠着自己的辛苦赚钱,暂时就把他们当成最底层的演员吧。
刘麻子江湖上人面广,认识的朋友也多,早上无双下了令,到了中午就有消息了。
“小爷,花子帮到了这辈儿上当家人是个姓罗的,年纪跟您相仿,您要见他嘛?此人现在就在附近,是不是我派人去请?”
无双说:“不,我去见他吧,准备点厚礼,晚上咱们就出发,彩蝶,三姥爷,你们陪我去!”
“是!”
承德北郊有一座城隍庙,这片聚集着早些年头的三教九流之辈,除了花子帮外,还有盗门的后裔,以及那些街上的小商贩们。城隍庙后有间废弃的大院,院里边住着的就全是要饭花子。花子们到了晚上都会聚集于此,彼此说说话,沟通一下,沟通什么呢?一般都是明儿市里最好的地盘论到谁蹲了,再不就是今儿要到了多少钱,要刨去本金上交给花子头,也就是罗花子。
“有客到!”门外,刘麻子按照旧事江湖规矩大喊一嗓门子。
花子帮在江湖上的地位很特别,向来不与外人来往,他们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生存技能,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处事原则,别人瞧不起他们,他们也瞧不起别人。因此,无双等人身着华丽便招来了一群小花子的冷眼。
“去去去,有钱人上我们这儿凑什么热闹?”花子们起哄着。
“这位兄弟,我们是……”刘麻子拱手刚想道出名讳,人家突然关上了院门,刘麻子这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妈的!不识抬举!若不是当年师傅他老人家派人过来支援,他花子帮早就打没了!”马福祥对当年那场保卫战依旧记忆犹新。
“算了三姥爷,别这么说,现在社会有几个还知道江湖旧礼儿的?我亲自叩门吧。”无双走上前去噹噹噹敲了三下。
他高声喝道:“长白之巅,白龙游兮。若问吾命,天地倾巅。九州沉浮,八方相聚。华夏广博,唯盗独尊。”
此言一出,院里鸦雀无声。众人相视,以为这小爷也不过如此,人家刚才好歹还说几句话,现在连鸟都不鸟一句了?
无双抱着肩膀微笑着,他自信,这句话只有罗花子能听懂。
不多时,门开了,只见得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花子们分别站在院子两边手中拿着打狗棒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由打屋里走出来一个小花子,这小花子别看个不高穿的不好,可那精神头……若是穿戴整齐肯定就是个帅气的白面小生。
“罗某不知盗门魁主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敢问当今一代,那位是真魁龙啊?”罗花子抱拳迎了出来。
无双陪着笑脸,也拱手上去回道:“魁龙不敢当,在下无双,见过故人!”
“快快有请!”罗花子把无双等人让了进去。
不是无双面子大,而是盗门的面子大,之所以称之为故人是因为当年吴功耀与花子帮确实是有恩。只是近些年来两帮人很少走动了。
别看人家是花子乞丐,但待客方面可丝毫不输给那些有钱人家,罗花子是这群乌合之众的头,手下花子要来的好东西全都孝敬给了他。这不,一壶香喷喷的上好龙井就端了上来。
都是江湖人,没必要扯那些虚的,盗门与花子帮是故交,无双也就没有绕弯子,直接对罗花子说出了事中缘由。当然,他开始并没有说找人,只是说最近来从府做客,发现附上经常来讨饭的花子,那花子三番两次的来从府盗取附上的阳气,若是从家哪里得罪了贵帮,还望罗兄看在我先祖吴功耀的份上赏个面子。
“哦?有这事?无双兄会不会是看错了?我们花子帮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从不会进宅门半步啊,就怕是把我们的晦气带给屋主。罗某不才,但手下人还是能管好的,这等缺德事他们万万是不敢做。”罗花子说。
“罗兄,小弟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来责问的,而是希望你能帮我私下查一下,会不会是你手下哪位与从赤虎结了恩怨?”无双态度很谦卑。
“兄弟,并不是罗某不肯帮你这个忙,我们花子帮虽然不大,可现在手下也有上万之众,你不说出他长什么模样,我无从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