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鸟语的宫殿

  昨天人类小孩解释过了,可是比起昨日的轻描淡写,夕照的神色惊惶,不说霆霓,连共事多年他们还不曾见到过如此动摇不安的夕照。
  水晶兰或松下兰真的是那么可怕的植物吗?
  “这玩意果然有古怪,到底是什么?被封印的凶兽,受诅咒的怨灵,沉睡千年的蠱,难道是你们培育的畸形怪物?”霆霓拎起人类小孩,不久前曾听闻巫女会养殖某些禁忌生物。
  想象力真丰富,成年人的内心果然曲折阴暗。
  她挣脱,在水晶兰边打量一会,才弯下腰,手伸进白色水晶兰的茎部,手指一抓,把水晶兰连根拔起。
  “科学也解释不了的,它最神奇的地方是——”
  话音刚落,由水晶兰花粉唤醒的绳藻随着水晶兰被连根拔起,由原来的生气勃勃变得干瘪枯黄,直至最后死亡。
  一切回到前天晚上的光景,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眨眼的功夫,比烧毁林地更迅速。
  这难道不是魔法?
  霆霓怒气冲冲再次迫近人类小孩,竟然敢骗他。
  “别急,科学解释得了的。”
  “这是什么怪物?”
  “怪物?真过分。那只是它的生存方式,高度进化,受大自然恩宠的生命之花。”
  嘎嘎!
  在上面坐得舒服的飞冀看着座椅变干瘪,顿时抗议。
  见被霆霓追着跑,飞冀围上来跟人类小孩要个说法,霆霓稍稍退出,把战场留给能和动物沟通的人类。
  另一边的魔族们也纷纷起哄。
  夕照看着慌乱的四周,深吸口气,吼住那些丢人现眼的叫嚷。
  “不要吵,这些只是松下兰培植的食物而已。”
  老太太中气十足,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夕照大人果然见多识广。”玥的脑袋从飞冀的指缝伸出来。
  “这是只能栽种在血族地域的品种。”这种凶恶的植物怎么可以栽种在光之国,夕照一把抓起飞冀中央的巫女的手腕,把她硬从飞冀中拉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小孩要吃苦头了,夕照大人对外人是毫不留情的。
  而玥并未露出痛楚的神情,她凝望着从手腕传来的是一种轻飘飘的,薄薄的触感。
  “抱歉,我还是不能帮你解开巫女的咒语。”她微微展开笑颜,在夕照耳边轻声道歉。
  “什么?”
  “只是你真的想回去吗?”她沉声质疑,“你这样子真的能回去吗?丢下这里?”
  “当然,我一定要……”
  嘘!
  “我们还是私下详谈。对了,夕照或许对我在地下城的经历有兴趣。”
  “我才……”
  她贴近夕照身边,耳语几句。
  夕照由开始时冷漠到震惊。
  然,所有人都被夕照几秒前的不安慑服,并未留意到她的变化,他们专注着干枯的松林,愁划着解决的办法。
  霆霓可不,全程看下来了。
  血族地域的水晶兰,到底是什么?为何夕照如此惊惶不安,人类小孩在夕照耳边说了什么?
  无法把握状况的焦躁和空气一起拌进霆霓的脑浆里,眼看夕照大人已经动摇,她马上就要被巫女挟持了,他却无能为力。
  他就不能阻止得了这个人类小孩?
  这水晶兰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都有同样的疑问,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夕照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啊。
  “你们回到各自的岗位,每个区域的管事和其他人随我到大殿。飞辔派人往上通报,必要时要求増缓。”
  “是!”飞辔马上领命。夕照大人好像恢复了,但似乎有点不一样,但总算让飞辔稍稍放下心。
  那个人类小孩不简单,只是几句话,就把之前几乎要收拾她的夕照大人安抚下来了。
  夕照大人和所有女人都一样,有时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大呼小叫,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保持着举止泰然的优雅,那是一种淡淡的落寞的美丽和沉寂,能让她彻底动摇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还有那匹画布,事情和那个画布有关?夕照一直很谨慎收藏起来的,只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欣赏,可具体欣赏什么,飞辔不知道。
  那画布上是空白的一片。
  她也是在一次无意中偷看到的。
  画布上,除了年月堆积的尘埃,什么都没有。
  魔族们领命匆匆散去,只有人类小孩拖拖拉拉在半路,不用管她,鸟兽会给她带路的。
  可每到一个站点,都被鸟兽们围观,她逐一跟它们打招呼、闲聊,有时更停在路中央不走了。
  “喂!”霆霓终于忍不无可忍,怒吼一声,先把小型鸟兽吓跑,空出一点缝隙,才看见被缤纷多彩的鸟兽重重包围的人类小孩。
  最后,一只中型的极乐鸟放开抓着她手臂的爪子,飞往天际。
  “它们说飞冀是这里体型最大,最凶残的飞禽之一,它们的迁移是非常壮观的,巨大的翅膀能覆盖大片天空。只要看过一次,就会爱上那刻的震撼。”她欢快地迎上霆霓那张臭脸。
  霆霓完全没法理解她的欢欣。
  “它们不是不会飞吗?”霆霓走近巫女,抬手把她从后来又围上来的鸟兽中拎出来。
  玥震惊地看着他。
  “飞冀是非常纤细优雅的飞禽,你要它们像魔族一样粗鲁野蛮,一步一蹬的踩着石梯上吗?”
  虽然颇为刺耳,但她把飞冀形容得非常贴切,还可以感到强烈的优越感,走在前面的魔族并没有停下来。
  不会飞又是鸟的多得去,他真不知,原来飞冀是飞上来的,无论在四号楼还是五号楼,他从来没有见过它们飞,那名字也容易让人误会。
  “因为它们的飞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长成。”飞辔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侧。
  从出生开始长,换季也不会脱落,它们必需长出完整一副的羽毛才能支撑整个迁徙,飞羽却极其脆弱,一次飞翔会让飞羽全部破损,受损的飞羽脱落使飞冀失去飞翔能力,一次迁移过后,它们的飞羽进入了如冬眠沉睡般缓慢的修复期,才会产生飞冀不会飞的错觉。
  “从四号楼到五号楼,是第一次迁徙,之后它们会在五号楼生活,然后回到四号楼产卵,顺利的话,它们会在五号楼终老。”
  飞羽的长成和迁移、繁衍有着相互影响的关系。
  第一次迁移是否成功,不单关系它们能否安然度过转变,也间接引导未来的生活。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帕伦克宫殿。
  五号楼的建筑做工并不精致,远远看去像一堆又一堆的乱石,近看却很有层次感,那好比一个憨厚的巨人,外表极其笨重,内心细腻。
  石门一开,玥应声抬头,步入眼帘的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待阳光逐渐漫进整个大殿,她再次睁开眼睛确认,大殿里只剩年轻的小伙子。
  她要习惯这视觉的冲击。
  这所谓的大殿内里类似每个地方的办事处一样,巨岩堆砌而成的方正办公楼。平日其他事不多,只有鸟事,所以这里的鸟毛也特别多,用鸟羽做成的工艺品更出类拔萃,雏鸟绒毛的风铃、靠垫,翎毛落地窗帘,各种摆件……
  她仿佛来到了世界羽毛博览会。
  巨石堆砌的帕伦克宫殿外表平淡无味,殿内七彩美丽的装饰会让人忘记完全那点微不足道的平凡。
  玥站在一帘绿、黑、橙等共九种颜色的羽毛接驳而成的挂帘。
  “迅飚的披风也是这里做的?”和这张挂帘有同一只鸟,同一时期换下的翎羽。
  “看得出来吗?”霆霓侧目,这一说起来,还真是,尤其是那橙色的尾羽。
  “嗯……”她拿起窗帘的一角,指尖轻轻掠过,“这是九色虹雉。”
  “是的。玥小姐懂得真多。”飞辔佩服地点头,一般人只会认为它是用不同鸟类的羽毛接驳。
  “知道吗?过分漂亮的婚羽会招来杀生之祸,鸟类只有在繁殖的季节才会换上吸引异性的彩妆,过后即换回朴素的外衣。如果用鸟类来比喻,经常披着鸟毛披风的迅飚则像是随时发出求偶信号的公鸟一样。”
  噗!
  怎么突然说这个?
  众人把脸抬向天花板,以吸收更多的新鲜空气,凉气吸多容易刺激咽部,他们继而用轻咳抑制这贴切的调侃可能引起的声带和脸部肌肉的过分反应。
  “这话可不要让迅飙听到。难得你说上好话,实在太抬举了,他顶多是披着窗帘布到处招摇的傻瓜。”霆霓无情地更正。
  玥打了个响子,众人拉长声线——哦!
  “说得对。”她拍拍霆霓,“不愧是好哥们,太懂他了。”
  办事处的要员都被逗笑了,不愧是霆霓殿下,说出来的话够冷酷的。
  咳咳!
  夕照在人后出现,脸色不大好——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虽然,形容得挺贴切的。
  众人纷纷装着忙手上的活,偷偷抚平笑纹,不由得就听进那些闲话。
  随后,众人移步至宫殿的决议室。
  支持大会的是金乌,他是五号楼南区,就是松林所在地的管事,同时是飞辔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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