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解
「嗨!」
因為蔣正濤的一句話,六子帶著各自的伴侶參加這個臨時聚會。
談天說地著,直到某人的出現才將視線移到來人身上。
或許是初次見面,大家對祈芯的美不禁讚嘆起來。從她那身簡便的晚裝來看,她並不似是蔣正濤所說的是個無惡不作的女人。然而面對眼前幾位同樣長得出類拔萃的男人,祈芯的表現卻是異常的冷靜。或許是因為她已經決定跟他抗爭到底,所以小時候被調教的硬性子才會全被挑釁出來。
「給你們介紹,我的情人……祈芯。」為了要讓她投入這場遊戲,蔣正濤向眾人簡單介紹,輕摟著她的腰明示著她的身份。
洋洋灑灑地走到他們面前,宣俊浠牽著女伴先打招呼:「妳好,我是正濤青梅竹馬的朋友俊浠,她是我太太聶晴。」
「你們好。」望著笑容滿臉的人,祈芯感受到圍著他們的幸福感。她看得出這個叫俊浠的男人一定是十分愛他的女人。
看著這和諧的氣氛,楊博瀧忍不住走近他們搶著介紹自己:「我也是正濤青梅竹馬的朋友,叫楊博瀧。妳長得很漂亮,有沒有興趣當明星?」
一手抱住他,蔣正濤毫不客氣地道。「我沒你這麼放得開,把自己的女人推出去給大家欣賞。」
「先生,有好東西當然要分享吧!我這是造福人群。」
對他的想法無可奈何,蔣正濤拉住祈芯轉身走到後方的三子面前:「你們自己介紹吧。」
放開女伴的手,徐渝剛站起來禮貌地介紹:「我叫渝剛,這兩位是振天和飛揚。基本上除了振天之外,我們幾個都是正濤的青梅竹馬朋友。」
對他眨著眼,蔣正濤回視身後那雙羨慕的目光。他不只要祈芯印進他的認真,也要她印進幸福的憧憬,徐渝剛明顯幫了他的忙。
「飛揚,你的人沒帶來嗎?」把矛頭指向一旁的成熟男性,因為祈芯的致命傷並不是他們幾個,而是不在席上的人。
「她剛去了洗手間。」從座位站起來,宋飛揚走到他身邊說:「你要我帶方敏來有什麼用意?我不是說過她不會再幫你任何事了,況且祈芯已經知道一切,你還要繼續玩下去嗎?」
充滿玩意的笑意湧現,宋飛揚的話更確認了改變計劃的決心。
蔣正濤知道祈芯已知曉一切,所以才會舉辦這次聚會。如果因為方敏幾句話就讓計劃失敗,不就白白犧牲了這麼多年的準備嗎?
所以他要改變祈芯的想法,順道懲罰方敏這麼『聽話』!
「遊戲開始了當然要繼續下去,你別怪我醜話在前,就算是我要方敏將事實道出,但她這麼坦白又愚蠢的行為,我是不會輕易原諒的。」
沒想到他連方敏都不放過,宋飛揚再度確定他的決心。「就算她是我的女人?」
「沒錯。」輕拍他的肩膀,蔣正濤表現出愛莫能助的樣子。
責備的話無法說出口,宋飛揚只能隻眼開隻眼閉。誰叫方敏連這頭猛獸都給激怒了呢!
正當兩個男人走在一旁竊竊私語的時候,方敏終於從洗手間俏俏回來。
「你們怎麼了?」
心臟瞬間被攝住,祈芯雙腳無力地往後退開。眼明手快地將她扶住,蔣正濤嘴角上的笑意明顯對她這個反應十分滿意:「小心點。」
推開扶著自己的男人,祈芯利用他的身高擋住突變蒼白的臉。心臟難以回復平靜,是因為與蔣正濤的關係害她無臉面對身後的女人。
對躲於蔣正濤懷裡的人感到好奇,方敏不其然地探頭查看。當她發現被抱在懷裡的人並不是李心時,隨即嚇得跑到宋飛揚身後去。一對無神的眼眸出賣了蔣正濤對祈芯的傷害,奈何任何勸告都無法讓她擺脫這可見的結局,方敏也只好讓她沉瀝其中不再阻止。
刻意撫摸祈芯蒼白的臉,蔣正濤假裝關心地問:「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沒事。」
明知這是假的關心,祈芯還是傻傻地回答。
迅速將視線移到方敏身上,蔣正濤像是安心般的微笑:「讓方敏陪妳吧,妳們比較熟絡應該會安心點。」說畢將祈芯交給她,便與好友一同離開現場。
知道這是無法躲避的難堪,方敏揉著疼痛的太陽穴歎息著。一個宋飛揚已經夠難搞了,為何還要給她丟上這個爛攤子?
轉身回到座位上,方敏連臉也不想看她。
「坐下。」
連暱藏的臂彎都失去,祈芯只能認命地坐到包廂裡,眼白白看著其他人逐步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內。
「妳最後還是選擇了正濤。」
對坐的同時,方敏冷漠地質問。
明知接近自己的男人是別有用心,但卻沒有打算拒絕他;給予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犧牲將來來換取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她已經不止一次說服祈芯別投心在蔣正濤身上,可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更証明她所說的話都是多餘。
「我別無他選。」平靜地回答,祈芯已逐漸回復情緒。
她本來不想再理會這件事,但與她相處的日子,那份培養出來的感情,和那認命的語氣,更是氣得方敏無法將她棄之不顧。「不是別無他選,是妳不肯面對!我早說過他接近妳是有目的的,妳為何仍然這麼無知?」
其實方敏很清楚,祈芯的處境與當年的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唯獨不一的是她有親人在身邊支持,讓她渡過了那段痛苦的日子,不致於生活偏離正道走進絕路。但是祈芯最親的人都已經離世,在一切都得靠自己的情況下,要是她沒有強硬的定力,走進絕路只會是遲早的事。
「妳們要喝點什麼嗎?」
適時地插話,一旁的陶振天望著倆人愈顯蒼白的臉問。
對比遠方那個與好友們談笑風生的男人,他感言現在最先要作的就是安撫身邊的女人。雖然對他來說其他女人都不會是他的興趣,可莫名地他對兩人都起了憐憫之心,無法不屑一顧。
直直勾住陶振天的目光,方敏對他的話感到莫名其妙;這個突然插話的男人,到底知道她們的事有多少?
舉起手中的酒杯,陶振天微笑地道:「別開妳們的事不說,今晚是我們難得的聚會,希望妳們別讓私事將這裡的氣氛搞亂。」
雖說他是最遲加入組織的人,但對於與五子之間的友誼,他可是感到珍惜與難得。就算有忙得不可開交的工作,六子能這樣聚首一堂的機會也是份外難得。
的確從他的眼眸中,祈芯能看出他對聚會的期待。為了不讓他失望,她答允了他的請求,讓擾亂的煩事暫時跟自己先說一聲再見。
雙眼正好勾勒著這場戲,蔣正濤靜靜地與好友們坐在一角欣賞。
對陶振天的為人再熟悉不過,他知道以其愛酷的個性,對女人的爭執是最難忍受。加上他最近與太太和情人之間不太融洽,這機會正好可以讓他稍為發洩一下情緒上的崛境。
「當心振天知道你的用意,事情可是會一發不可收拾哦!」靠近透著笑意的邪惡男,宋飛揚直接且毫不客氣地說。
透過酒杯遠視眼前的人,蔣正濤慵懶地說:「振天有完美的交際手腕,如果不是要當醫生,他在商業的發展一定會比我們更超卓,所以我相信他跟祈芯絕對會談得來。況且我並沒有打算讓她們大打出手,因此振天會是個很好的調停人。」
不知道是該責備他的冷漠,還是該感謝他的仁慈,蔣正濤的話反而讓宋飛揚哭笑不得。
什麼大打出手?他當真把兩個女人想成是無惡不作的瘋子麼?不過連他都能看出三人之間那微妙的氣氛,那陶振天又怎會看不出來?
只是主導人沒打算輕易放手,又有誰能夠阻止他?
「妳們是正濤和飛揚的情人吧。」
被道中心事,祈芯與方敏不禁掙著大眼直瞅著他。
微笑是現在唯一能做的事,雖然她們不是他的天使,但二人同樣擁有那種氣質。這種令人憐惜的感覺,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到。
「他們不是那麼容易拿捏的男人,如果妳們是決心跟定這種人,就要有心理準備隨時弄得身心疲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就算沒有他的提醒,祈芯與方敏亦早已有了這個認知。只是她們會這樣跟著他們,都是情勢所迫和逼不得已。
望著兩張受傷的臉,陶振天壓下聲線緩和地道:「我並不是故意要妳們難堪,如果妳們早已有這種覺悟,我在此向妳們道歉。」
「不!你沒有錯,我確是如此。」祈芯猛地搖頭,目光同時對上方敏。
原是刻意裝作的不在乎,卻因為她的出現而瓦解。加上陶振天的直言,將她心底的苦澀拉到最高點。
不確定她明白與否,陶振天選擇輕描淡寫地提醒:「也許妳們並沒有我說的那麼糟糕,但在陷入之前記得必需要三思而行。笑一點吧,整天掛著一張愁容,又怎能讓一個男人記掛在心?」
笑一點?
自認識蔣正濤以來,祈芯都沒再開懷地笑過。因為她非常清楚,蔣正濤不喜歡她與別人太過親近,所以她更明瞭要如何將心情抑制,避免他再有機會散發那種危險氣息去傷害自己。
下意識輕拍注意力放在對面的人,徐渝剛微笑著道:「活兒最近身體不太好,我還是早點回去陪她。」
「要回去了嗎?」從沉靜中回過神來,蔣正濤抬頭望著他。
「嗯。」
放任他先行離去,蔣正濤凝望餘下的人問:「你們也要回去嗎?」
「如果沒別的事,我也想先回去。」不忍看到情人慘白的臉,宋飛揚像護駕一樣提出退席的要求。
預定的劇情都已經演過,既然好友都急於離開,他也不會強人所難。放下酒杯,蔣正濤點頭道:「那我們再約時間見面吧。」
「別玩得太過火。」
拉住他,楊博瀧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著。
一切盡在不言中,與眾人道別過後,蔣正濤才跟著宋飛揚的步伐離開。
「要走了。」宋飛揚道。
「現在?」方敏問。
「對。」不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蔣正濤望著祈芯驚惶的臉說:「我還有事要辦,妳跟飛揚他們回去。」
拉住手,宋飛揚阻止他的決定:「有必要嗎?」
「怎麼了?難道半晚的時間就讓妳愛上別人了?」冷峻的眼眸注視著祈芯,蔣正濤刻意漠視陶振天變色的臉。
雖已意識聚會的氛圍比往常迥異,但被蔣正濤擺了一道後,陶振天說出了令眾人意想不到的話:「反正我也沒別的事,不如讓我代勞送她回去吧。這樣就不用麻煩飛揚了。」
笑瞇瞇的望著他,蔣正濤沒有拒絕這提議,決定將選擇權交給默不作聲的人:「我沒意見,全看祈芯的意思。」
答應與否都注定是錯,祈芯選擇以默不作聲的態度來回應。
無法直視這難堪的狀況,心軟的人終於伸出援手:「跟我走。」
不自然地跟在身後,祈芯避過蔣正濤的注視離開會場。
來這之時她已經決定要順從他,為了要調查蔣麗現在的狀況,她必須留在他身邊找出真相;只是解開迷團之後能否讓他重新接受自己,對祈芯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畢竟她早已認命,這都是上天給她的考驗。不行動就會被他操縱,然後逐步走上無法後悔的不歸路。
眼看女人們已急步離開,宋飛揚也追隨著:「今晚的事我會記著。」
匆促地結束了這場聚會,留下的人只剩下蔣正濤和陶振天二人。
沒打算追究今晚聚會的用意,反正知道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只是看著祈芯的離開卻什麼也做不來,反而令陶振天十分在意。
「有話要說嗎?」
坐在軟綿的沙發上,蔣正濤拿起桌上的酒杯嚐了一口。
跟著坐下,陶振天透過鏡片的折射望著面容倦怠的他:「你應該了解我不喜歡干涉朋友的行動,既然這樣就無需說什麼。」
嘴角微微一笑,他的話正好安撫了蔣正濤混亂的思緒。
「對不起。」
「對不起?」伸手拍著他累贅的身體,陶振天流露著憂心的眼神:「為何要道歉呢?既然是朋友就沒有該不該道歉的事。還是你的道歉,只是用來彌補對某人的傷害?」
不愧是他肚裡的蟲,六子當中陶振天算是最了解他。
癱瘓在沙發上,蔣正濤細訴著他內心的話。「我好累,每天想的不是報復就是報復……有時候我也想放過祈芯,把她當作普通女人看待,但每當我想起姐姐的事,便無法接受一個傷害親人的女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你知道嗎?你越是這樣想,你其實已經對她動心了。」
沉默著,蔣正濤深究著陶振天的話。
「雖然我們只是相處很短的時間,但她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她不是長得很美,但心靈卻清純又簡單。我看得出她對你的深情,這種折磨讓她很痛苦。」
「半晚的時間就能看出那麼多,那你又看出了跟阮琳之間的關係嗎?」
還是一抹苦笑,陶振天搖搖頭道:「就是看出太多才會這麼痛苦,我也好想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計較跟她重新開始。但一切都已經太遲,我們早已回不了從前。」
是這樣嗎……
或者感情的奧妙就是這樣,越痛苦就越愛……越愛就越恨。
他們也只是一隻受愛情擺佈的棋子,要進要退,就要看上天的旨意如何刻劃他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