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

  祁景将里衣放在椅子上后很快就走了回来,许锦心情复杂地收回手,摸出炕头另一条帕子在他上来之前飞快擦了擦。丝帕碰到她沐浴时也不曾仔细碰过的地方,有种异样的感觉,许锦咬紧唇忍着,在祁景掀开被角后及时收回手,偷偷将帕子塞在被褥下面。
  真奇怪,为什么她下面湿了,而且还被他知道了……
  许锦羞得缩脖子。
  “阿锦。”祁景不知她的羞,挨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今晚能够重新回到小姑娘的被窝,对他而言无异于失而复得,抱着许锦软软的身子,祁景只觉得心满意足。“阿锦你真好,还是两个人一起睡暖和。”
  许锦没应声。借口,他身上那么热乎,怎么可能会怕冷?就是想抱她呢。
  “阿锦,你睡着了?”祁景忍不住亲了亲她耳朵。
  “说过不许你亲我的!”许锦用胳膊肘使劲儿撞了他一下。得寸进尺的家伙,别以为她让他留下就会继续纵容他做旁的。
  “不亲不亲,那你转过来跟我说说话,我现在一点都不困。”祁景把人往自己这边掰。
  许锦不想让他那里挨着她屁股,就乖乖转了过去,赌气地问:“说什么啊?”
  祁景察觉到了她防备的小动作,上半身不动,腰下主动往后面退了退,“我想你了。”
  “我知道,说点别的。”许锦很满意他的老实,也喜欢听他说想她,但总觉得继续听下去又会心软,便及时打断他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的讨好。
  别的?
  祁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以前两人在一起都是她说个不停,他更习惯听她说。
  就算看不见,许锦也能想象祁景现在的样子,肯定又呆又傻。她偷偷地翘了嘴角,小声问他:“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家里住着习惯吗?有没有跟你父亲吵架?又出去见人了?”这是她本来就想问的,眼下正好用来转移注意力,免得老想着刚刚身体的异样。
  “除了离你远了,住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没什么不习惯的。昨天去拜访了祖父的几位故交,今天想来找你,怕你爹娘不让我进来,就去郊外跑了一圈。你呢?”祁景更想知道她是怎么过的,有没有想他。
  “我很好啊,邻居也都很好相处。”许锦兴奋地跟他讲新认识的伙伴。
  “孟宣多大了?”听说孟家有两个男娃,虽然她说是弟弟,他还是忍不住打听。
  “八岁,孟守四岁,熙哥儿可喜欢他了。”许锦并没听出祁景的小紧张。
  祁景稍微放心了,继续听她说,等她说完,他想了想,怕她以后从旁人口中听说高氏母女的事情后生气,便简单地告诉了她。有些地方他故意说地含糊,却被她揪住细问,祁景只好都说了,最后听她呼吸都急了,连忙保证道:“你别生气,我不把她们当亲戚,更不会理她们,看都不看。”
  许锦本来有点困了的,现在睡意全消,躺着难受,索性坐了起来,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她的未婚夫被人家盯上也就罢了,对方竟然还如此看不起她!住在镇上怎么了,住在京城很了不起吗?
  “躺下来,别冻着。”祁景叹了口气,将人拽回怀里,紧紧搂住,“怕你生气才告诉你的,早知道就不说了。”他以为听了他的保证,她就不会多想,难道她也不信他?祁景很是颓丧,“阿锦你信我,我只喜欢你。”
  许锦虽满腔怒气,好在还够冷静,知道这事怨不得祁景,闷闷问道:“那个陆平宁长得怎么样?”
  “没见过,不知道。”祁景听她在意这个,赶紧道:“不管她长什么样,在我眼里你都是最好看的,谁也比不上你。”刚来这里的那会儿,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她。当时祁景就在想,他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雌性,白白嫩嫩的,眼里转着泪儿将落未落,惊慌害怕,让人看了就想护着她。若不是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她抱住他震惊非常,肯定还会多看一会儿的。
  甜言蜜语也无法让许锦消气,她轻轻掐了他一下,气呼呼警告他:“是你说不想跟他们家认亲戚的,那以后不许你喊她表妹,也不许你多看她,你要是敢搭理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祁景连同父异母的祁薇都没有叫过妹妹,许锦绝对受不了他朝一个对他意图不轨的姑娘喊表妹,那么亲昵的称呼。
  “放心,你不说我也不会理她。阿锦,祖母不信我没关系,你要信我,别因这个跟我赌气。你等着,祖父说将军都有将军府,等我当了将军,就咱们两个住,那些人来了我让门房直接赶走,不让他们烦到你。”
  又说傻话了……
  许锦不置可否,祁景有时候很傻,很多事情都想的太简单。要知道官当得越大,各种应酬就越多,怎么可能跟小孩子似的说不理谁就不理谁?不过她也懒得跟他解释,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他肯这么想,她就知足了。
  “好了,睡觉吧,真困了。”她缩到他热乎乎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祁景对她好,她相信他。
  她睡了,祁景却睡不着,她没说到底信不信他……
  第二天许锦醒来,祁景已经走了,屋里没有他来过的半点痕迹,除了,枕头边上放了五个栗子。
  许锦心里甜丝丝的,喂了大白三个,自己吃了两个,不敢给熙哥儿留。熙哥儿越来越话多了,吃什么新鲜东西时都要问一问那是什么。最近家里没买栗子,许锦怕熙哥儿突然要栗子惹母亲怀疑。
  上午郑安安来家里玩,许锦跟她在屋里一直逗熙哥儿,郑安安走后都快晌午了。许锦抱着弟弟去找母亲,然后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地听母亲说,祁景舅母递了帖子,下午要过来拜访。
  无事不登三宝殿,许锦在心里哼了声,面上露出一副疑惑模样:“祁景还有舅母啊?”
  江氏点点头,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女儿。来京之前,祁老太太跟她介绍过祁家都有哪些亲戚故交,其中就有陆家。那时祁老太太还抱着改善两家关系的心思,说的自然比较客气,所以江氏对祁景舅母这次拜访很是看重,准备好好接待对方,日后当亲戚走动。
  许锦乖乖听着,并不担心母亲上当受骗认贼为友。既然高氏母女存了那种心思,下午肯定不是单纯地套近乎来的,只要她们露出一点点瞧不起许家的意思,母亲那么聪明,肯定能看出来。届时她再添油加醋表达自己的不喜,母亲自然会远着对方。
  饭后许锦在自己屋里逗大白,等丫鬟传话说高氏来了,她亲自到柜前挑衣裳,最后选了那套白裙配水红底子绣牡丹花的对襟褙子。这是当年崔伯母送她的料子,来京城前母亲特意给她做的,许锦喜欢的不得了。那天逛京城绣楼时她还仔细找过,发现根本没有卖,跟掌柜的打听,才知道苏州那家绣楼只给王孙贵族做料子绣衣,寻常人再有钱都买不到。崔伯母能订到,应该是跟绣楼有交情。
  想到崔伯母,许锦有些怅然,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好好打扮自己,打定主意要让对方自惭形秽知难而退。对自己的相貌,许锦还是很有信心的。
  许家明亮宽敞的厅堂里,江氏跟高氏占了主座,陆平宁乖巧地坐在母亲下首。
  跟来时耀武扬威的心情相比,现在母女俩脸色都不太好。
  知道许家住在柳荫巷,高氏马上认定是祁家帮忙找的宅子,许家只是暂住而已,因此随着江氏往里面走时,高氏夸了几句宅子里的景,便状似无意地问江氏这宅子租金贵不贵,贵的话她可以帮忙赁处便宜点的。她想着,无论许家是用祁家银子白白住的还是死要面子自己赁的,江氏肯定都会难堪,却没料到江氏竟然说他们已经买下了宅子,还说家里人口少,买大宅子也住不满,这里就挺好的……
  高氏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赔笑两声没接话,然后等她进了厅堂,发现里面都是崭新的上好家具,摆着的都是名贵的古董瓷器,就知道许家是真的有钱了。毕竟祁家再热络,也不可能连家具都帮着置办。
  高氏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凭什么一个小镇上的举人家都这么有钱,而她公爹做过四品官,眼下家底也才千两银子?恐怕都不够买下这里!
  高氏专门盯着这些身外之物琢磨许家家底,陆平宁则忍不住偷偷看了江氏好几眼,有点不敢相信那个美丽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十二岁姑娘的母亲。如果许锦容貌随母……陆平宁捏紧帕子,眼睛不时望向门外,迫不及待想看看许锦到底长什么样。
  母女俩眼神都不太安定,江氏默默看在眼里,联想进门时高氏眼里的高傲鄙夷,再想到祁老太太隐晦提起祁家跟陆家关系不和,多少猜出来了几分。祁家人都很好相处,那么能跟祁家闹僵的人家,恐怕就……
  想明白了,江氏态度就不怎么热络了,对方不说话,她也就捧着茶,好像突然发现了茶杯的妙处。
  “娘,我来晚了。”许锦很快就来了,进门时目不斜视,不缓不急走到母亲身前,站好了,有些好奇地看向两位客人,面带浅笑,落落大方。
  江氏笑着给她介绍。
  许锦甜甜地喊陆伯母,陆姐姐,然后乖乖坐在母亲下首,坐姿端正又自然。
  高氏视线落在许锦身上就挪不开了。小姑娘身上的衣料,头上的珠玉首饰,没有一样不是好东西,她自己虽然没有,但眼光还是有的,心中越发吃味儿。一个还没长开的孩子,穿戴这种东西简直是浪费!
  陆平宁盯着对面朝她和善微笑的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虽然不愿意,但她不得不承认,除了因长对方两岁而拥有的玲珑身段,她没有一样能比得上这个小姑娘。如果表哥并不是听从祖父祖母安排才答应的婚事,而是自己喜欢许锦,陆平宁觉得自己没有半点胜算。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氏许锦不主动说话,高氏察觉到人家的不待见,坐不住了,领着女儿狼狈离去。
  许锦跟母亲一起出去送客,请陆姐姐有空再过来玩时,笑得格外灿烂。
  哼,祁景除非瞎了眼睛,才会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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