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6章 黑暗

  夜色在蔓延，夏季特有的水汽，让风都变得温润了几分。
  跃过城墙，武姜站在高处，眺望着这座本该繁华至极的巨大城市。这里，是北苍的中心，是商业与政治的中心，是无数人梦寐以求之地。
  可如今，夜色初临，本该是这里最繁华的时候。然而她看见的，却是满城的烟火，也无力的寂寥。
  街道上空落落的，到处是被人抢砸的痕迹，甚至是无人问津的尸体。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走上街头，在那些衣着华贵的尸体中悄悄摸索，渴望能寻得一物。
  可乱世之下，银子与废纸，又有什么区别？
  “娘，你醒醒呀！娘！”
  一根倒塌的巨柱下，一对兄妹哭喊着，不断的摇晃着一名中年妇女的手臂。然而那被巨柱压到的女子，早已没有了呼吸。
  另一边，老孺双眼通红，头晕眼花。
  她只能看着自己百般宠爱的儿子，离她越来越远。儿子跟媳妇儿走了，他们不要她了……
  这一切，都只是这座华丽的城市中，最深刻的缩影。
  同样，也是武姜亲眼见证的混乱。
  天灾人祸之下，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足怜惜。因为在当权者自身难保的情况之下，在他们只想着挣钱夺利的大背景前，人民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呢？
  “哥哥，你，你看哪儿……”
  就在武姜沉思之时，一道软糯的声音，却忽然从下方传来。低眸一望，她顿见一名几岁的小女孩儿，正惊异地抬手指着她。
  而小女孩身边，是她哭泣的哥哥，以及被巨柱砸死的母亲。
  小女孩的声音，顿时引来了一众人的关注。眼下武姜已入了帝都，为了换掉一身的装束，她特意落脚在了这一处小巷。
  可没想到没有隐藏行踪的自己，竟被哭泣的小女孩儿给发现了。
  “快看，这丫头衣着华丽，身上一定有不少的银子！我们抓住她，就能换钱给自己买通守卫，让我们逃出去了！”
  惊叫声忽然打破了夜色的宁静，武姜恍然，是呀，乱世之中钱财依旧有用。
  因为总有那么一些恶人，妄图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眼看着一众如豺狼虎豹的难民向自己扑来，武姜最终翩然转身，在将他们引向拐角之后，挥手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瞧了瞧自己身上是素裙，她忽然意识到，墨临渊送的东西，都价值连城。
  即便这看起来最素雅的东西，在常人看来，也是华丽。
  于是她果断又换了一身衣裙，只不过这一次，她换的却是之前去黑三角穿的。仔细乔装了一番，她觉得姜五的模样，似乎更适合上街乱逛。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从拐角处走出，迎面便撞见了一众人……
  而他们仿佛是特意，在这里等她一般。
  “姐姐？哥哥？”
  那小女孩儿望着武姜，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在她身后，她的哥哥，那被儿子抛弃的重病老妇，以及一众患病凄苦的穷人，都静静地望着武姜，眼底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她们不知道武姜是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能耐。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不愿放弃任何一点，能够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