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睁着眼睛说瞎话
阳州城终于要下雨了,雨水跟不要钱似得,说掉下来就掉下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机。
本来就是要返回三生馆的,邺无渊就知道她喜欢那个地儿,甚至会超过城郊庄园那座清凉的小楼。
所以,他算是把三生馆最好的位置,最好的‘人’,都给霸占下来了,就为了陪她玩乐。
路上,这大雨忽然就下来了,阮泱泱本来还拄着拐一下一下走呢,极具‘吃苦耐劳’的精神。
仰头看天,哪儿还看得到,雨水砸下来,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邺无渊就走在她身边,本以为忽然下雨她会吓一跳吧,或者是求助避雨什么的。
谁想到她就那么仰头往天上看,脸瞬间就湿了。
“还要再看会儿?”他问,也显得挺闲适的。
看?拿什么看,她眼睛都睁不开。
低下头,她试探着睁开眼睛,想扭头看他,可眼睛根本睁不开。
脸是转过来了,却是如同水洗。但又没有真正的洗漱时的惬意,说是落汤鸡有些过分,不管如何,她这张脸的确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落汤鸡相提并论。
“天漏不知何处补,地卑转觉此生浮。”她眯着眼睛,其实啥也看不见,忽然间就来这么一句,在这大雨之中,还颇有一副忧天忧地的架势。
邺无渊同样一身湿透,却真是被她搞得无语至极,这突然间冒出来的忧虑国事民生,怎么就那么憨?
抬手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在半空划了个圈儿,就兜头把她给罩住了。
俯身,轻松的将她扛在肩头上,另一手拿着她的单拐,大步前行。
“天漏了也砸不到你。”雨水沿着他的脸往下流,长街之上,冒雨前行,却是根本不阻他的速度。
大头朝下,阮泱泱被他扛着,湿透了的长发也甩在下头,摇摇晃晃如同刚刚捞出来的海带似得。
她也不吱声,甚至毫无挣扎,就像认命了,随便被扛到哪里去。
终于回了三生馆,邺无渊的速度是真快,进了小院儿,踩踏着地面上积聚起来的雨水,终于进了屋。
往卧室走,这一路,两个人身上的雨水不断的往下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了鲜明的一条行进路线。
先将单拐立在桌边,之后手落在了她的后腰上,俯身,顺利的把她放在了椅子上。
湿发一甩,几缕发尾黏在了白皙的脖颈上,她大头朝下的时间太久了,脑袋充血,脸都红了。
邺无渊那外袍搭在她身上,湿透了,特别的沉重,就跟在身上放了座大山似得。
阮泱泱抬手,把那外袍一点点扯下去,又把粘在脖子上的发丝拨开,下巴上的雨水聚集,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就跟她那时流泪一样。
“多谢。”尽管把她憋得都大头充血眼睛发花,却还是说了声谢谢。有邺无渊‘搬运’,真是节省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只凭她自己,不知猴年马月能挪腾回来。
“赶紧把衣服换了。”邺无渊却是根本没那么多的空闲听她道谢,他直接把挂在柜子里宽大的浴巾扯了出来,甩着包在了她身上,又示意那柜子里就有给她更换的衣服,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坐在那儿,都听到了外面房门关上的声音,阮泱泱长舒口气,这若是小梨和小棠在身边,此时早就把湿衣服解下来了。
自己挪动着,慢慢悠悠的挪到衣柜前,开始换衣服。
在这儿准备的衣服都是男装,倒是也都很简单,方便,不繁复。
磨蹭着换好,反手把湿发解开,又光着脚挪到床边坐下。
那只脚落地时间久了,还真有些撑不住。
用浴巾擦拭着头发,全部拢到一侧,被她略粗暴的擦得乱七八糟,乍一看像只卷毛狗。
外面依旧是大雨不断的声响,这湘南,估摸着也就下雨的时候能清爽些。这个季节,盛都都冬天了,这里还热的让人烦躁。
不过,这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定然要比盛都自在许多。最起码,在这个地方,不用整天装腔作势,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着小姑姑的端庄,不止为自己,还有将军府的脸面。
盘膝而坐,听着雨声,擦拭头发,她忽然佩服起湘南这城建来。
雨水如此丰厚,这城里的下水涵洞必然得做的十分好,不然就这样的雨连续来个三四天,这城池就废了。
从开始好奇制香开始,她就知道她对于这落后的时代有一些偏见,其实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很具智慧,且超级会防患于未然。
也不知过去多久,屏风被敲响,是有人站在了门口。
“进来吧。”若是亲卫,他们会在进了这房子门口时就出声。而敲屏风,是邺无渊的风格。
下一刻,他便绕过了屏风进来了,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雪青色的长袍,衬得他真是白净。白白净净,白净的让人想啃一口。
只不过,眼下阮泱泱还真没心思观察他这一身行头,因为他手里头端着一盅不太友好的东西。
还没走近,她就闻着味儿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有瞬间的闪躲,这是阮泱泱极不喜欢的东西,姜汤。
“虽湘南不冷,但淋了雨,还是把姜汤喝了驱一驱凉气的好,免得真病了,难过的还是你。”邺无渊站在床前,先打量了一下她蓬蓬乱发下的小脸儿,瞧着还好。手上的瓷盅坚定不移,在阮泱泱看来他跟举着炸弹没啥区别。
点了点头,阮泱泱这会儿看起来相当乖,相当和气,“稍稍放凉一下我再喝吧,太热了我咽不下去。”
也知道她畏热,不止环境,便是食物,也不喜欢过烫的。
虽说,这东西还是趁热喝的效果好。
可,邺无渊还是心软了,把瓷盅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跟着白弦的亲卫有回信儿了么?”转移话题,她不想搭理那一盅姜汤。
“人出城了。城外有拂羽的人,接下来,任务就交给他们了。”双手负后,邺无渊一字一句,让她能够听得真切。
阮泱泱轻轻点了点头,拂羽负责的就是调查,想来他们要更专业一些。
但凡白弦有点儿什么动静,都会很快把消息送回来的。
“有点儿累了,我想睡会儿。估计你整晚也没休息,不然你也去休息吧。”他站这儿,摆明了就是想监督她喝姜汤。
“试试温度行不行,喝了吧。”果然,他就是在‘监工’。
眼睛动了动,阮泱泱点头,“我会喝的,你就别担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会偷偷倒了不成?”话落,她红唇微噘,在那乱发之中分外娇媚,只可惜她并无自觉。
邺无渊负在后的手动了动,最后看了看她,“一定要喝。”
阮泱泱乖乖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喝。
会喝才有鬼!
他出去了,阮泱泱又盘膝坐在那儿一会儿,随后扔开了浴巾,下了床。
她不紧不慢的,拿起那盅姜汤,手臂伸直,尽量远离自己,然后一步一步的往窗边挪。
窗台一侧,有几盆花,娇贵着呢。今儿这是没太阳,若有太阳,必然会被挪到背阴处,这三生馆的少年才仔细呢。
挪到窗边,她就把瓷盅里的姜汤都倒进了其中一个花盆里,眼看着被花盆里黑漆漆又分外细腻的土吸收,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没那闲出屁的来吃一口土尝味道,谁也不会看出来这一盅姜汤都‘命丧’于此了。
这连绵的大雨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若说这老天爷可能也是照顾这些玩乐之地的生意,这个时候雨停了,摆明了是叫他们好好开门做生意。
时辰到了,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候到来,各路‘妖魔鬼怪’都出现,玩乐玩乐,只顾今日哪管明天。
面容身姿皆姣好的少年迎着夜华而来,是来送晚膳的。无论菜还是汤,无不精细,一路飘香。
阮泱泱人在内室,听得到少年们出入的声音,片刻后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了。
今儿这汤应当是什么甜汤,以至于闻着味儿都甜丝丝的。
自从跟魏小墨学了一下如何以嗅品酒,她这鼻子也比之前灵敏了许多。
趴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弹,自己脚上的纱布自雨后换了衣服后,就没有再缠上。都这么多天了,也不用再缠着了,其实可以触地,可能一时间会不适,可总是要走路的。
出门在外,她可以‘配合’邺无渊作假,拄着拐。在这屋子里,应当学着重新走路。
可她还是心里头怕疼,这也算是一心理障碍了。
蓦地,屏风再次被敲响,阮泱泱眉头动了动,“别进来,我马上出去。”
她若只答应还好,偏偏来一句‘别进来’,站在屏风外的人顿了顿,下一刻便进来了。
信了他的邪!还真敢进来,她要没穿衣服怎么办?
不过,进来是进来,邺无渊也只是站在屏风旁,没有再往里面走。
借着幽幽光线,他略仔细的看了看从床上翻身坐起来的人,蓬乱的长发下包裹着的小脸儿看起来很正常,只是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慵懒。
又因为不太乐意,红红的小嘴儿微微噘着,说不定在心里头骂他呢。
“姜汤都喝了?”他问,进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担心她会不舒服,毕竟被雨淋了个通透。
“嗯。”答应,阮泱泱当真面不改色。
轻轻颌首,全部喝了就好。
欲转身出去,视线无意间掠过了窗台,原本窗台上放置了几盆花,此时其中一盆花枝全部坍塌下来,萎靡不振,以至于特别的显眼。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阮泱泱的眼睛也跟着睁大了。看吧看吧,姜汤这种玩意儿是给人吃的吗?连花都毒死了。
“生活艰难,筋骨不具,被如此精心栽培,它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想不开的路,可怜。”不等他说话,阮泱泱就开了口。真真一副以花喻人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自己呢。
邺无渊转眼看向她,“以你所见,它是自我了结?”
点头,“八九不离十吧。”
“你若做官,非得搅得一方不宁。”谁也别想搞明白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若是糊涂还好,难就难在她不糊涂,聪明着呢。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阮泱泱弯了弯嘴角,甭管他是不是在揶揄她,反正他是没发现那盆花是被姜汤毒死的,很好。
收拾了一番,她也从内室绕出来,束起长发,她还是男子打扮。
没有拄拐,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挪出来,很明显她不敢太把力量落到那只脚上。
邺无渊就坐在桌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眉目却不是太舒展,“疼么?”
“一丝丝。”在对面坐下,阮泱泱回答。
“再涂几日药。”他动手盛汤,这双手能杀人会服侍,不可谓全能。
点点头,他说如何便如何吧。
他把汤碗放在她面前,手稳得很。
“我那两个丫头是不是在庄园里要无聊的闷死了?若是有时间,把她们俩接来吧。”喝汤,阮泱泱一边轻声说道。
她动作慢,瞧着却又赏心悦目。且,她白皙的足可以与碗中乳白的汤媲美了。
“好。”邺无渊很干脆的答应。
“那天合南小姐说,魏小墨在和郡王府呢。也不知,这和郡王是否会让她出府来。”说起这事儿来,她倒是好奇,他们始终都在三生馆,那和郡王就没什么行动举措?
“你想见她,又不是什么难事。”简而言之,她想见,和郡王不把人给送来,那才真是胆大包天。
人家好歹一皇亲国戚,似乎在他眼里,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是听合南小姐说,魏小墨在鼓捣什么玩意儿。她一旦琢磨什么,我想都是用来害人的。”也不知,这回是谁得罪了这个小妖精。
邺无渊倒是没接话,瞧着好像对那小妖精没什么可说的。
他看不上,倒也不算稀奇。毕竟,他也不是那种‘一般男人’。
他若是能像和郡王那样‘执着’,估摸着也没别的男人什么事儿了。
就说他们在这三生馆,和郡王还是一如既往的‘狗腿’,只不过阮泱泱没亲眼瞧见而已。
小棠和小梨被很快的送了过来,还是和郡王府里的人抬着软轿把她们俩送来的,那服务态度,不给个好评都不好意思。
来了这里,两个丫头就叽里呱啦的把这几天在庄园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通,她们俩是真的被当成了大小姐般对待,干啥都有人代劳。
阮泱泱不在那儿,自然也不用她们俩做事,所以就只待着被别人伺候了。
最后,弄得她俩都不好意思了。
而且,那些人可不止对她们俩客气,就刚刚把她们送来的人,那见了亲卫也是点头哈腰,不晓得多客气的样子。
听她们这么一说,阮泱泱也恍然,难怪邺无渊也愿意纵着她在这种花天酒地的地方耗着。若是还在那庄园里,估摸着得被和郡王烦死。
更别说他还有事情要做,出入都不方便。
在这三生馆就不一样了,尤其夜晚,这里热闹的不得了。就算和郡王在这儿安排人了,想避开他们出去还不容易。
既然这两个丫头来了,阮泱泱自然要带着她们俩去玩玩。拄着拐,带着她们俩,由亲卫护着,再次来到赌场。
但凡她来,保大爷必然出场,寻常时哪里能见得到他。
小棠和小梨也算是见识了阮泱泱在这种地方玩乐的样子,继而就在心里头开始骂魏小墨,若是没有她怂恿,她们这秀外慧中又端庄知礼的小姐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玩儿?
不过,今日玩乐,却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同。
阮泱泱照样不在只有赌徒的场子上玩儿,与那些较为‘高端’的玩家玩玩。
只是,似乎,这赌桌上头,有那么一些人,认识她是谁。
在伪装吧,却又岂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说认识她,可能并不是那么贴切,应当是因为听说,因为某些‘警告’吧,这会儿把她和听说之中的对上号了。
只是看了看他们,阮泱泱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就知道这和郡王不会闲着,拍马屁已经拍到这三生馆里来了。
不过,他指派的这些人,还真是不错,陪着她玩儿不说,说起不着痕迹的马屁话,还挺动听。
这一晚,玩儿的还算不错,小棠和小梨在身边,不时的给她递水,或是给她捏肩,这回真像是玩乐。
她在玩儿的时候,邺无渊绝对不来打扰她,有那么一次惹得她烦,这人可真就长记性了。
要说小棠和小梨也是觉得神奇,按理说这种地方哪是阮泱泱这种闺秀可以来的地方。可,眼下她不止在这儿玩的特别开心,将军还什么都不说,甚至派人保护她,极其宽容。
也正是因为此,两个小丫头就觉得,心里头的那种猜测,愈具真实性。
天亮了,回去休息,昼伏夜出,阮泱泱觉得再这么熬一段时间,她没准儿就真成了资深玩家子了。
门窗关闭,阮泱泱在两个小丫头的服侍下更衣洗漱,之前被雨淋了,她也没洗澡,她就觉得自己一身怪味儿。
“等我休息够了,再沐浴吧,这会儿乏得很。人啊,其实就得顺应阴阳,黑白颠倒,实在伤身。”阮泱泱自己也十分明白,当然了,是否会那么做,就只是看心情了。
小棠个怪丫头,边给阮泱泱换中衣,一边小声说道:“小姐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咱们将军府里,又没有人会管制小姐的行动。唯一能发话的,不阻止小姐也就算了,反而协助纵容,小姐可不愈发过分。”
这话一听就有毛病,阮泱泱这一次倒是没如同以往似得笑着轻嗤说怪话的丫头,反而心里一突突。
做了‘亏心事’啊,就极容易对号入座,甚至产生诸多的联想,质疑。
“你们俩,又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心虚,心虚之后,就不由想起邺无渊那日所说的事情。
她相信那件‘荒唐事’拂羽知道,否则他也不会在最早的时候说出让她怀疑的话来。
那时还在香城的阮家宅子里呢,每天那么多兵士,亲卫,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起进攻’的。
小棠和小梨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摇头,“小姐,哪儿有闲言碎语?我们俩就是觉得将军真宽容,以前从不敢想,将军有这样好的脾气。”
“是啊,为了小姐玩乐,居然就住在这里了,那么好的庄园都不住了。”小梨接着说,她们俩这会儿打配合打的特别好。
阮泱泱若有事的叹口气,那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住在这里方便。
算了,跟她们俩也说不出什么来,直接就穿着中衣在这内室里用了早膳,大概是因为两个小丫头在这儿陪着她,邺无渊居然也没出现。
接连‘醉生梦死’了两天,终于有人来扰她的清净了,是项合南。
估摸着是邺无渊一直在拿她的脚做搪塞吧,在这三生馆,但凡去赌场她拄拐,以至于和郡王也抓不准她的脚到底好的怎么样了,于是乎派来了项合南。
这一回项合南出现,却没有穿着她招牌似得火红劲装,反而是一身湖绿的长裙。只是长发依旧利落的挽起,使得她身上散着那么一股难以言说的违和美。
“小姑姑,您的脚,如今还不敢落地走动么?”这来了,项合南就真的很认真的在观察阮泱泱的脚,若不是不合时宜,估摸着她得把她的鞋脱下来好好瞧瞧。
“嗯,还是疼。也试着不用这拐走路,但吃不住疼啊,我最怕疼了。”阮泱泱轻轻地点头,的确是娇气无比。
项合南点点头,“若是实在不行,我们府里有大夫。以前我习武,也总是扭伤脚,每次大夫给敷上几服膏药,不用几天我就重新活蹦乱跳了,小姑姑要不要试试?”
和郡王府?
阮泱泱笑容不变的看着她,想了想,她就点头了。
“也好。”
她松口,项合南还真是挺高兴的,当即就说要派人回府把大夫接来。
阮泱泱却说无需这么麻烦,正好她在这三生馆待腻了,想出去转转。
项合南一听,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便邀请她去和郡王府。又说府里的红苍果熟了,这几日正好在采摘酿酒呢,邀阮泱泱一定要去看看。
看不看红苍果什么的无所谓,阮泱泱就是觉得,来到这阳州城也有段时间了,先不说邺无渊是否派人去过郡王府,总得先去瞧瞧才是。
再说,魏小墨还在那儿呢,不知在鼓捣什么,她有点儿好奇,这小妖精又要害谁。
说走就走,软轿当即就一直抬进了小院外,亲卫护送,项合南又亲自扶着她。阮泱泱觉得,自己这阵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堪比女王出行了。
当然了,借的必然也是邺无渊的光,他这个镇国大将军,真不是个虚位,影响力大着呢。
坐进了软轿,一路被抬着,离开三生馆,前往和郡王府。
项合南是骑马的,但凡出门,她一向骑马,那个英姿飒爽。
阮泱泱如今也学会了骑马,但顺着软轿的窗子往外看,她觉得项合南骑马很帅。
从她这悠然的姿态来看,必然是打小就在马背上摸爬滚打,说起来她这个身份,其实很不容易了。
只可惜邺无渊这犊子太坏,非得把柯醉玥弄来打击她。虽是同为女人,但她们俩完全不可相比,毕竟出身背景天差地别。
好在项合南不算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的姑娘,否则非得被打击的一蹶不振或是走极端。
终于抵达和郡王府,阮泱泱是被抬着进了府,大概是她忽然来到太过突然,府里的下人匆匆忙忙的汇聚给她请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来了呢。
和郡王妃亦是匆匆而至,客气的不得了,但不免又问邺无渊在哪儿,说是和郡王这几日接连请他,却根本请不动。
阮泱泱又能怎么说,只是说自己的脚疼,他担忧的不行,吃不好睡不好,眼下在休息呢。
反正是用嘴说说而已,阮泱泱当真把邺无渊的‘孝心’夸大无数倍,听起来她好像是病入膏肓或是年过古稀活不了几天了,她那大侄儿才会那么忧心。
拄着拐,一步一步的走,所有人都在配合她的步调,和郡王妃想搀扶她吧,但看她自己兀自努力,又真是帮不上忙。
和郡王府太大,倒是也没让阮泱泱走太远,直接进了大厅。
坐在主座上,和郡王妃在旁边落座,赶紧叫人把大夫请来。
小梨接过阮泱泱的单拐,小棠又搬过来一把椅子放在一旁,然后把她的腿搬上去。
其实吧,仔细看这场面真是有些好笑,这是阮泱泱前些日子的情形,走到哪儿都得来这一系列。
“麻烦郡王妃了。对了,之前听合南小姐说,魏小墨眼下就在这里,不知此时还在么?”看向和郡王妃,阮泱泱问道。
“小姑姑也认识魏姑娘。”说起那小妖精来,和郡王妃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
“自然,在香城相识。再说,我们不就是因为魏小墨而结缘嘛。”阮泱泱也不避讳,当真是实话实说。
和郡王妃果然有些尴尬,连连点头,“是啊。小姑姑想见魏姑娘,这便着人去请。只不过,魏姑娘自从回来了,就把自己关在紫荆苑里,不知在鼓捣一些什么东西,她不出来,也不许别人进去,连郡王都进不去。”
一听,这魏小墨摆明了比之前几次更聚精会神,没准儿这回害人玩的大。
“这倒是稀奇。”阮泱泱笑着点头,看样子,这小妖精凭借美色,还真是在这郡王府大肆横行,没人能管她。
大夫很快就来了,是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人家,看样子是一直在这郡王府里做事。
大夫来了,和郡王妃叫下人都避开,大厅里仅剩大夫和她们几个女人。
小棠和小梨服侍,将阮泱泱的鞋褪下来,又挽起裤子,她白皙的脚和脚踝都露了出来。
她的脚踝已经不肿了,但因为之前涂药,所以皮肤微微发红。她长得白,就衬托着那一层红更扎眼。
老大夫直接蹲下给查看,看得出是对跌打损伤这些很有经验。
阮泱泱也不动,更不说话,只是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蓦一时在那老大夫微微施力捏骨时,她会皱眉,显然是疼了。
果然,这老大夫在这方面是有丰富经验的,断定阮泱泱只是扭到了筋,没有伤及骨头。而且,之前用药特别精贵,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她体质较为特殊,较之寻常人恢复的要慢不说,疼痛可能要更敏感,所以才时至今日仍旧不敢落地。
最好的法子就是,再接着用药。可是,她又摆明了皮肤娇嫩,如今都已这样,不能再用药了。
自己什么体质,自己清楚。再说,她现在显然就是还不能‘走路’,这老大夫又不是瞎子,他都看得到。如果真一口咬定她肯定能下地走,想必难堪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和郡王妃和项合南。
阮泱泱抓准了此项,也就敢来到和郡王府让他们检查。
“是啊,不敢再用药了。可是,走路又真的很疼。将军鼓励我多走走,说是军营之中每天都有伤筋动骨的人,大家都这么锻炼的。只是,我太怕疼了,胆子又小,不敢尝试。”之前答应邺无渊要拖延,拿自己做文章,那她就拿自己做文章,太简单了。
“咱们女子又岂能与军营之中的人一样?小姑姑切勿忧愁,这伤筋动骨就是该休养。”和郡王妃立即开口劝道。
阮泱泱也跟着点头,一副所见略同的模样。
就在这时,大厅外有丫鬟禀报,说是魏姑娘从紫荆苑出来了,马上就过来了。
和郡王妃和项合南显然都十分意外,真没想到能把她弄出来,还以为一会儿得亲自到紫荆苑去逮她呢。
阮泱泱却是弯起了红唇,任小棠给自己穿上了鞋子,她就坐在那儿等着她,心中十分想知道,这回这小妖精要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