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忘川河了，那里应该会有一个摆渡人可以助你渡河。但是有一点非常重要，你要记住了。”沉香站在鬼门关前一脸严肃地跟孟浪交代道。
自从地府的阎君换人之后, 天庭厚厚的天条里便又多了一条, 那便是神仙无公文不得擅自进入地府。
虽然现任的这位阎君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龟毛, 但他会特别要求天庭出这个条例，恐怕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当年他师父孙悟空，大闹地府后留下的ptsd。
孟浪点了点头, 开口问道：“你说吧，我会好好记住的。”
沉香瞥了一眼一个刚从鬼门关里飘出来的鬼魂，这鬼魂戴着一个空白的面具, 完全挡住了口鼻眼五窍。
他猜测这只鬼魂应该是惨死才会带上这种特别的面具，毕竟忘川不渡丑鬼。也因此死相太难看的新鬼从前辈口耳相传中了解了这一点，都会设法挡住自己的脸, 避免坐船坐到一半，被摆渡人一脚踹下忘川河冻个七八天。
等到四周的鬼魂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在孟浪的耳边低声道：“若是那摆渡人问你要钱, 你不必理他, 直接往河岸上跑。他不能离开忘川太久, 所以你跑快点，他就追不上你的。”
孟浪沉默了片刻, 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沉香低声道：“逃票啊, 这会不会有点太缺德了？人好歹也是小本生意, 干得还是苦力活。”
沉香冷不防地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有些好笑的解释道：“什么小本生意, 人家那可是正经的地府高级公务员, 保底月薪起码二十万起。”
“再加上平时还向那些刚来的鬼魂敲竹竿, 赚得外快估计得是月薪的好几倍。当然，这些不重要，最主要是因为……”
“你不用再说了。”孟浪冲着对方摆了摆手，一脸冷漠的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他的。”
沉香点了点头，欣慰地拍了拍肩膀鼓励道：“加油，放心的去吧。再不济我也可以找个人帮你姐托托关系，让她当个鬼差之类的，没事还能上来看看你。”
孟浪：“………………”谢谢，但是后面那句话真的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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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沉香借给他的掩盖人息的法宝，孟浪成功的混入了鬼魂大队的行列，跟着他们一起往忘川的方向走去。
四周冷飕飕的阴风让他有些后悔没有多带一件羽绒服下来，他伸手揉了一把胳膊上被阴风吹出来的鸡皮疙瘩，更大步地往前走去。
“去娘的，小兔崽子！还敢在你爷爷这里逃票，是嫌只死一次还不够是吧，简直没皮没脸！”
孟浪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寿衣，带着遮住半张脸面具的男人，他拎着一根长长的银制船桨，面容凶狠地追着几个逃窜的鬼魂一顿暴走。
那些鬼魂挨了一杖之后，别说是有胆子再逃跑了，就是连爬都直接爬不起来了。
看到这场面，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虚地转头看了一眼鬼门关的方向，突然间怀疑沉香对他这种战五渣的武力值，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这摆渡人如此凶残，他哪里跑得过。
“莫要再愣神了，趁早上船。”戴着空白面具的鬼魂在他身旁提醒道。
被面具盖住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但孟浪还是大致的听出这应该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干笑了声，往前走得步伐显得有些踌躇，仿佛脚下的不是一条阴阳路而是更下层的刀山。
在他停顿的一会功夫，那几个逃票的鬼魂已经被摆渡人打到了忘川河里，忘川河水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人爬不出来，同时也沉不下去。
所以若是摆渡人不肯让那几只鬼上来，他们就一直都得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泡着。
“客人请上船吧。”摆渡人撑着船桨，笑眯眯地站在自己的小船边说道。
先前所有的鬼和人都看到了他凶残的模样，这会都自觉地排好队，一个一个的上船，别说是互相推挤了就是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孟浪和那个空白面具鬼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摆渡人的船并不大，看着最多只能站三四个人左右，但他还是一个劲的人那些鬼挤一挤还能再站几个，简直比他们小区门口的2路公交车司机还要丧心病狂。
等到他上船的时候，这艘小船加上摆渡人一共有二十四个船客，摆渡人慢慢地划起了船桨。
孟浪一次性被七八个鬼魂包围着，让他们身上的阴气冻得牙关都在颤抖。牙齿开合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便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嘴巴。
“嘿，兄弟，你这个bbox很烂诶。”一个染着红色杀马特忍不住吐槽道。
要不是前边的那个摆渡人实在是太凶了，他都想亲自给这个小老弟表演一下，什么叫做阴间有擅口技者。
孟浪无力地吐槽，只好默默地低下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摆渡人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心情看上去颇为愉悦，眼看着彼岸马上就要到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马上就要到达彼岸了，请各位客人准备好渡船费，每人八百，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卧槽，就划个五分钟的水，你他妈也有脸收八百！
孟浪终于明白奸商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这货就是地府的毒瘤蛀虫啊，臭不要脸。
前排下船的鬼挨个乖乖地交钱，孟浪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包，也不知道人民币可不可以用。
但沉香说了，活人是绝对不能给摆渡人递钱的，想到这他默默地弯腰系好鞋带，准备挑战一下地狱关卡。
“两位。”
一旁的空白面具鬼抽出了一小叠冥币递给了摆渡人，说罢递完钱后便直接下了船，连个眼神都不给，不对……他连眼睛都没漏出来，自然是给什么不了眼神。
孟浪扭头在四周看了一遍，才终于确定那位鬼哥口里的两位包括了自己。
“客人是不舍得下船吗，那我可以带着你在渡一次忘川。这次给您八折优惠，还是单人vip优享服务呢。”
摆渡人倚在船桨上，兴奋地对着他说道。仿佛只要孟浪应下，他二话不说就直接开船。
孟浪：“…………”告辞！
看着孟浪慌不择时的步伐，摆渡人有些好笑地将船桨搭在肩上，他摇了摇头踏上了自己的小船，都不用划小船便自动往渡口的方向飘去。
时代在进步，就连忘川的渡船也早就升级成了自动档，所以摆渡人平时的动作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他努力地避免自己因为过于嚣张，而在日后会被载得客人打击报复，毕竟也说不准他们会投胎成什么。
在小船飘到河中央时，几只湿漉漉的鬼魂爬上了船，正是先前因为逃票而被打下忘川的那几位，他们气喘吁吁地躺在床板。
“我去，你这次居然真打，疼死爷了。”其中一个鬼魂捂着肩膀抱怨道。
摆渡人抱歉地冲他笑了笑，摊手道：“没办法，谁让刚刚那一船混了一个人类进去，我要不演得逼真点，岂不是给他胆子逃票了？”
“而且近来地府开始裁员，虽说的确是裁不到我的头上，但我好歹也得给兄弟们攒点饭钱是吧。”
众鬼笑着调侃道：“得了吧，你就是个奸商。”
几个鬼魂在船上歇够之后，纷纷套回了自己的无常制服，然后往鬼门关的方向迅速地飘去，准备去凡间执行任务。
……
“谢谢你啊，兄弟。”
孟浪追上了那个面具鬼道了声谢，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要不你把名字告诉我，等我回，回头给我家人托梦了，让他们一并多烧点钱还你。”
“是我。”吕辞卿将面具拉到了头顶上，淡定地开口道。
孟浪懵了一下，难以置信道：“我靠？”
吕辞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迅速地将面具戴了回去。这个面具挡住了五窍，虽然戴着并不是很舒服，但的确能够有效的避开那些鬼卒的注意力。
他伸手拍了拍孟浪，轻声道：“我看不见，你在前面带路，找查擦司。”
孟浪感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这种恩情仅仅一句谢谢是不管用的，现在还是先干正经事为好。
地府查察司刚正不阿，若是有冤情想要平凡，那么找他无疑是最合适的。
眼看着就要到达查察司的大殿，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那个声响震得孟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身体跑出来了。
他咬牙捂住了耳朵，但随着锣鼓声越来越接近，那股灵魂的拉扯感便越来越强烈。
吕辞卿听不到锣鼓的声响，但他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孟浪似乎很难受，便挡在了对方的身前，有些诧异看向了导致空气波动的方向。
“阎君巡访，闲鬼莫挡！”
“咚——”
又是一声强烈的锣鸣声，孟浪这一次被震得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将上涌到喉间腥甜的血液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要知道鬼可不会吐血的。
“走！”吕辞卿拉着他的手臂，将对方直接从地面拉了起来，他很清楚以阎君的道行，发现孟浪是个人类简直是易如反掌。
孟浪强忍着灵魂被撕扯的痛苦，艰难地站了起来跟在了吕辞卿的身后。
“站住！”一声威严的呵斥声，让两人的身体同时僵硬住，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阎君坐在轿子上懒洋洋地用手抵着脑袋，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为何见到本君，转头就走？”
孟浪弱弱道：“我们是闲鬼，不敢挡了阎君的道路。”
“哦？”阎君哼笑了声，将视线落在了戴着面具的吕辞卿身上，他冷声道：“见到本君竟敢不摘面具，你好大的胆子。”
“他死的特别难看，怕侮辱阎君您的眼睛。”孟浪赔笑着说道。心里却开始默念着沉香教给他的传送口诀，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吕辞卿。
阎君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挑眉问道：“本君有你说话吗？”
孟浪即将念到最后一句口诀时，他的脑袋突然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摁了下去。
竹珩左手拽着栓了一只无常的铁链，右手则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孟浪的脑袋，凡人是绝对不能直视阎君的，否则回去必定是要重病一场的。
他抬眸看了眼一旁完好无损的吕辞卿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直接将黑无常甩向阎君的銮驾前，轻哼道：“既然阎君也在这，那我还省的去找了。小妖今日前来地府，是为了告状而来。”
“我要告你地府的阴差无缘无故的，欺、负、我！”
众人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摔在銮驾前仍旧双目无神，保持呆滞状态的黑无常，随后齐刷刷陷入了沉默。
吕辞卿面具后的嘴角下意识地上扬了些，他们所长的碰瓷功夫真是越发有长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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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我不管，我就是被欺负了，好委屈的那种。（●へ●）
副所长：糟糕，甚至觉得人形所长碰瓷都有点可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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