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情急之下,什么武林大高手的身份架子,统统都顾不得了。费彬大声叱喝,使出武林中最著名的救命绝招懒驴打滚,就地滚开。尽管闹了个灰头土脸,总算逃过一劫。
  大嵩阳手恼羞成怒,身未站起,立刻不假思索就脱口命令道:“登达,动手!把那两个女娃子都给我杀了!”甩手连挥,又是几根银针破风疾射,目标取向,仍是战马!
  双方以往从未打过任何交道,嵩山派众人自然不知道陈胜的底细。今日在刘府之内,费彬倒与这年轻武者有过两次短暂接触,但也只是蜻蜓点水,难得深入。故此在嵩山三大高手心目中,陈胜就是那种沙场纵横的猛将,一身本事应该大半都在马上。若然步战,则三大高手都自信有十足把握可以轻易干掉陈胜。所以才一开始交锋,三大高手就不约而同,都针对战马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银针正中战马前胸。然而马匹身体构造与人类大相径庭,哪怕中了针,也绝不至于当场倒毙,只是尖声长嘶着人立而起。陈胜顺势离鞍飞跃,居高临下,迎面又是一枪刺出。费彬见计谋得逞,禁不住面露狞笑。他存心要挽回颜面,竟不闪不避,施展擒拿手法迎上疾抓,决意以牙还牙,同样夺去武者手中武器。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大嵩阳手的十根手指犹如钢构铁爪,已然抓上枪柄。然而就在此刻,武者手腕急转,涯角枪登时犹如沉睡的恶龙猛然苏醒,枪身激烈回旋抖动,衍生出一股强大之极的离心烈劲。纵然费彬这双手爪之上,已然贯注了他数十年勤修苦练而成的正宗嵩山派内力,但欲赤手擒龙,又岂是他所能办得到的?
  顷刻间,这位大嵩阳手只感觉自己十指剧痛,如欲拗折,即使想要强行支撑下去而不放手,也是无法勉强。痛声惨叫之下,他双臂不由自主地同时向左右一分,当场门户大开,再无丝毫防备可言。陈胜霹雳大喝,双臂劲力再催,钢枪螺旋疾转着向前猛地一送!
  “噗~”闷声响过,涯角枪前入后出,将费彬身体狠狠贯穿。殷红鲜血沿着从这位嵩山高手后背处突出来的锐利枪尖,而滴滴答答地不住流淌落地。大嵩阳手双眼犹如金鱼一般向外鼓凸而出,身形佝偻如弓,眉宇间全是惊诧愕异,以及恐怖畏惧。
  第四十四章:以寡凌众(下)
  大嵩阳手双手回过来,死死捏住了枪杆,似乎想要将这凶器从自己身体里面拔出去——却哪里还有这种力量?武者手腕再抖,钢枪绞动,把大嵩阳手体内最后一丝生机也彻底捏断。那具干瘦身体仰天后倒,卧伏于官道黄土之中,再也不动了。
  高手过招,胜负生死往往只在毫忽之间。费彬一子错,立刻满盘皆落索。纵使落败,依旧死不瞑目。那边厢,托塔手丁勉和仙鹤手陆柏更是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眼。两人下意识脱口呼叫道:“四师弟?四师弟啊!”狂怒当中,两大高手一齐拔出腰间长剑自背后攻向陈胜,要替费彬报仇。
  陈胜站得稳如泰山。他又是断声大喝,将大嵩阳手的尸体挑起来,旋踵转身,借助那股离心大力将尸体变成武器,冲着丁勉和陆柏如炮弹般甩出去。托塔手和仙鹤手剑势已催动至极点,哪里还能收得回来?呼吸瞬间,两柄锐利长剑再在费彬尸体上刺穿了两个透明窟窿。
  两大高手含怒出剑,威力岂同寻常?合共百年内力同时贯注于双剑之上,然后再由内而外爆发。霎时间只听“嗤啦~”怪声响过,大嵩阳手这具尸体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连同碎骨烂肉以及大蓬浓稠血浆,东南西北漫天飞洒,赫然死无全尸。
  嵩山十三太保同出一门,几十年相处下来,感情无比深厚。费彬身死,丁勉陆柏已伤心痛怒至极,再见师弟竟然死无全尸,而且还是由自己亲手造成,两大高手纵然再镇定,刹那间仍禁不住愕然一怔,更感手足无措。就在此刻,陈胜踏步进马,一点寒芒先到,随即就是枪出如龙。
  武者手臂再抖,钢枪幻化出繁星万千,落势无定,将眼前两名大敌的上半身同时笼罩在内。只因枪头染血,故而在嵩山两大高手眼中,赫然就见血光点点,更分辨不清何虚何实。仓皇之际两人不敢招格,连忙同时点地向后飞身急退,拉开了十多步的距离。
  费彬只在一个照面间已然惨死枪下,武者实力之强,已是毋庸置疑。得到这个鲜血淋漓的教训,剩余两名嵩山太保绝不敢再有丝毫轻敌,各自收敛心神,全力以赴。陆柏心思比较灵活,当即喝道:“师兄,你前我后,咱们再上!”施展轻功,如仙鹤振翅翱翔,环绕陈胜在外围不住盘旋转动,既要以此扰乱敌人心神,更是伺机而作,意图一击制敌。丁勉则大踏步上前,手中长剑横斩直劈,神威凛凛,活像托塔天王!
  嵩山派为五岳剑派之首,丁勉更坐了嵩山十三太保的头把交椅。论武功之强,他绝对要比什么余沧海田伯光天门道人之类,都要再胜出一筹。嵩山剑法在他手中使来,更见威猛凌厉。弹指刹那,枪剑两般兵器相互不停碰撞,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伴随着炽烈火花东南西北到处乱溅乱飞,直教旁观者为之胆颤心惊。旁边那些低辈的嵩山弟子们,纵然想插手帮助两位师叔伯,却又哪里插得下手去了?
  双方斗至酣处,丁勉内力逐渐凝聚至巅峰,出剑速度越来越快。三尺青锋在他手里幻化为一道闪电白虹,猛然暴喝着由左至右横斩。陈胜长枪本已沉地,此刻突然反弹倒撩,使招“泼水上田”刚好挡住了这着嵩山剑法绝招“天外玉龙”。丁勉乘机纵身抢上,左手一掌击下。陈胜不假思索地同样腾出左手,扭臂旋腕,拳头如螺旋巨钻轰出,正中丁勉手腕。
  托塔手变招奇快,不等武者拳劲打实,他已然变招化掌为爪,沉肩坠肘向下一滑,倒过来抓住了武者的拳头。霎时间四臂交缠,枪拳爪剑,结结实实地相互紧紧扭成一团,各自用力较劲。陈胜外功登峰造极,两膀有千斤神力;丁勉则胜在内功深厚,膂力亦不遑多让。一时之间,双方竟谁也压不下谁,陷入僵持。
  陆柏在外围等候多时,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哪里还会放过?他双眼发亮,纵声清唳,第一时间挺剑出击。锋芒所指,正是陈胜后背。耳听锐利破风声活像追魂索命的厉鬼呜咽,迅速电射逼近。丁勉更加面露狞笑,加劲纠缠着不放,恶狠狠喝道:“陈胜,给我费师弟偿命来!”
  丝丝冷笑浮现嘴角,陈胜更不屑与这等人做口舌之争。他深深吸一口气,陡然霹雳断喝!不是什么狮子吼也不是什么天龙唱,只实实在在气发丹田,赫然已是声若雷霆。彼此距离不过咫尺,丁勉首当其冲,当真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当场照单全收!
  托塔手双耳刺痛,头脑微微一昏。内力在经脉之间的运转,立刻就出现了窒碍,再不能如先前般如流水不断。把握着这白驹过隙之机会,武者双臂猛然向外一崩,左手当即摆脱了纠缠,然后火速把钢枪分拆为二,拿着半截枪头,反臂向后急扫!
  “当~”又是一下震响,宛若暮鼓晨钟,震撼四面八方。钢枪把仙鹤手志在必得的长剑重重砸开,余势丝毫未衰,凌空再回旋转过来,枪尾末端瞄准了丁勉的太阳穴要害,狠狠凿上去。这一下若然凿实,当场就是穿脑之祸。除非大罗金仙,否则哪里还能再有命在?
  托塔手的长剑依然和陈胜那半截长枪相互纠缠这分解不开,情急之下,他将毕生功力尽数凝聚于自己左掌之上,一记“独劈华山”对准了陈胜的脑门当头斩落。赫然就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打法。当然,丁勉这一着归根究底,也只是想要逼迫武者撤招而已。内心深处,他又何曾有过当真想要拼命的打算?嵩山十三太保之首,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他又怎会认为自己这条命,和初出江湖,名不见经传的武者之性命命居然价值相同了?
  可是在陈胜心中,从来只有胜负,那有生死?不,与其说他不顾生死,倒不如说在他看来,一位武者生命中最灿烂的光华,从来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得到最激烈的绽放。而为了换取那一刹那的美景,武者根本就无比乐意地——愿意豁出自身所有!
  正因如此,所以面对着眼前这极可能导致双方同归于尽之危机,陈胜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右臂加劲向内收紧,强行将双方距离再进一步缩窄。目睹如此情景,刚被击退的仙鹤手双眼瞳孔禁不住为之激烈收缩,失声大喝道:“师兄快退!这小子要玩命啊!”欲待再度出剑相救,无奈平衡尽失,尚未调整回来。纵使有心,亦是无力。
  星光一闪,是为曜炫。神而明之,不可计算。就在这比眨眼还要更加短促十倍的瞬间,“喀嘞~”碎骨之声清脆响起。相互纠缠中的两人就此由动转静,僵立凝固犹如泥塑木偶。仙鹤手凝神细看,登时活像大桶冰水当头淋下,从发尖一直冷到了脚后跟。
  涯角枪枪尾未端的尖锐突起,此刻已经戳进了丁勉右侧太阳穴,深入足足三寸有余。但托塔手那记满蕴了他四十年正宗嵩山派内力的“独劈华山”,却只劈中了武者右侧肩膀。仅可伤人断骨,根本无从致命。
  武斗争胜,决定结果的因素永远只有三个,就是心、体、技。技即武斗技艺;体即支持发挥技艺的身体基础;而心,则是斗志和决心。有斗志有决心,不一定能赢,没有斗志也没有决心,那就必输无疑!论体论技,陈胜和嵩山这位十三太保之首其实差距不大,真正决定这一战生死的,正是心!若然丁勉不是如现在一样把自己性命的价值看得过高,那么最终结果,势必与现在不同。只可惜……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后悔药。
  嵩山三大高手,已去其二。但陈胜也被砍断了肩膀的骨头,至少在这一战之中,他只剩一条左臂可以使用了。仙鹤手陆柏微觉犹豫,但最终心中恨意还是压过了恐惧。他用力咬了咬牙,厉声大喝道:“陈胜!只剩独臂,看你还怎么逞威风!看剑!”
  剑随声起!仙鹤手纵身疾扑上前,三尺青锋横空急削过去,赫然又是那招嵩山派正宗剑法“天外玉龙”。激愤之下,剑术得以超水平发挥。但见他长剑自半空中横过,剑身似曲似直,时弯时进,长剑便如件活物般奔腾矫夭,气势雄浑。当真就像神龙现世,哪怕嵩山掌门左冷禅亲身至此而施展这招剑法,也不过如此。
  右臂受伤,陈胜的左臂依然有劲。他旋身急转,带动丁勉尸体转过半个圈子,把这位托塔手的肥胖身躯当成人肉盾牌般使用。管你是玉龙也好石蛇也罢,统统都招呼不到武者身上来。陆柏唯恐又像刚才那样毁了二师兄的尸体,“天外玉龙”招未使足,便不得不仓皇退后。
  第四十五章:赶尽杀绝(上)
  乘此机会,陈胜撒手放开了那半截戳进尸体太阳穴内的钢枪,反臂揪住自己衣襟向外一扯!“嗤啦~清脆裂帛声响起,他竟将自己身上那件外衣撕烂扯了下来。退马、甩臂、抖腕,整件外袍就在离心螺旋力作用之下扭紧成束,赫然造出了一条——布棍!
  兔起鹘落,陈胜腾身凌空,以腿脚扯踢增强布棍去势。这怪异的奇门兵器,处处挣先,着着进攻。呼啸纵横,来去无定。陆柏却是一声冷笑,喝道:“古怪花招,唬得了谁?看我破你的烂布条。”长剑施展开来,但见青光大盛,犹如铜墙铁壁般挡在身前,让布棍难进身前三尺。正是正宗嵩山剑法“叠翠浮青”。他这柄剑是罕见利器,布棍未曾沾水,韧性大减,竟被接连绞削破碎。漫天碎布四下纷飞,直若雪花飘舞。
  弹指刹那,原本足有五尺多长的布棍,已被绞削至三尺不足。陈胜一声大喝,旋身急转,五岳借相,泰山十八重!他连人带棍形成一个大陀螺,径直向着陆柏撞过去。仙鹤手狞声喝道:“垂死挣扎,难救尔命。去见阎王吧!”数十年苦修的深厚内力半丝不剩地彻底贯注剑上,势若离弦劲箭,中宫直进!
  活像火星撞地球,两条身影各自呼啸突进,就要相互撼上。千钧一发之际,陈胜陡然换脚转势,反向回旋。布棍随身倒甩,恰若怪蟒翻身,猛然噬向陆柏颈项。
  身形交错,仅在毫忽!两条人影乍合却不分。三尺青锋破肤裂肌,在陈胜肋下割开了一条长长伤口,深可见骨。但与此同时,布棍也勒住了仙鹤手的颈项。两人各自以背相向,却因为布棍纠缠而相互紧贴。
  陆柏咽喉要害被勒住,呼吸不畅,一身深厚内力亦无从发挥。他不假思索,连忙挥剑要削断布棍。然而他手腕刚动,陡然间身不由己地双脚离地腾空升起,竟是被陈胜借助布棍,施展出一招过背摔。
  这种来自现代散打的摔法,陆柏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仓促之际,又哪里懂得应付了?霎时间,这位嵩山十三太保中的第二把交椅,身若腾云驾雾,在半空中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头下脚上,天灵盖要害“咚~”地重重撞上地面。
  数十年苦修的深厚内力护体,再加上脚底只有泥土而并非石板,陆柏只是被撞个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却并没有当场毙命。然而世事从来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是生死相搏,武者又岂会手下留情?
  就在陆柏后背落地的瞬间,陈胜再度断声作霹雳爆喝,周身劲力集中于双膝之上,对准了陆柏的脑袋,猛然向下一跪一压!“啪嘞~”怪异破裂声起,仙鹤手赫然当真成了一头丹顶鹤,颅骨碎裂脑浆飞溅,恰若万点桃花开!直染得这具瘦削尸体的身上,片片皆红。
  嵩山十三太保,从今往后,名号不全!
  ※※※※※※
  这边厢,陈胜以寡凌众,独斗嵩山三大太保。那边厢,夜永星和苏紫菱也没闲着。大嵩阳手费彬以声令下,那二十余名嵩山弟子立刻就在千丈松史登达带领下刀剑并举,向两名女孩子冲杀过来。
  苏紫菱战战兢兢,额角上直冒冷汗,回头颤声问道:“小夜,这怎么办啊?”声音中赫然已经带了哭腔。要知道,她虽然有枪,然而子弹有限啊。即使可以超水平发挥,一枪打死一名敌人,子弹也还是不够用。更何况,像她这种新手,假如站得远远地开枪,还能勉强保证命中率。可以单被敌人闯到身边,心慌意乱手忙脚乱地,她没走火伤到自己,都已经要喊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哪里还能再顾得上其他什么?
  相对于苏紫菱这个新手,夜永星则半点也不着急。她漫不经心地道:“怎么办?凉拌啊。”随手从自己的空间里面拿出两幅太阳眼镜,一副架在自己鼻梁上,另一副扔给苏紫菱,笑道:“来,把它戴上。然后我变个戏法给你看啊。”
  苏紫菱心下大急,哭道:“这时候还变什么戏法啊。小夜我求求你,别玩了啦。”话是这么说,可毕竟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太阳眼镜戴上了。看到她已经准备就绪,夜永星笑嘻嘻地点点头,双手高举过顶,奶声奶气地大声叫道:“白袍干豆腐,赐我力量吧,极效闪光术!”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掌猛地一拍。
  说时迟那时快,炽烈白光猛然从夜永星双掌之间爆发出来,赫然笼罩了四面八方的大片空间。那些气势汹汹的嵩山弟子们猝不及防,登时全被纯白光涛淹没。他们原本已经习惯了黄昏时分四周逐渐显得阴暗的环境,忽然间切换到仿佛正午时分抬头正视太阳的环境之下,双眼瞳孔那里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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