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节

  他重新搂着衣飞石躺下,正面插了进去,低笑道,“你喜欢朕,渴念朕,想和朕更亲热些,怎么就狂妄了?小衣,朕喜欢你这样对朕发脾气。”
  “不过,发了脾气也得听朕解释。”
  谢茂深深插入他的身体,舒服得叹气,恨不得就此溺死在他身上,“朕做了什么,也是喜欢你。”
  被触及体内最敏感的地方,衣飞石同样舒服得弓起身子,深深吐气。
  欢愉模糊了所有,只剩下身边与自己肢体交缠的人。衣飞石迷迷糊糊地想,我为什么要离开陛下那么久?我应该每天都留在陛下身边。
  ※
  长公主府。
  自从梨馥长公主卧病之后,府上无人主持中馈,衣尚予就过上了内外一把抓的日子。
  衣飞珀与谢团儿成亲之初,谢团儿也管过两年家。后来夫妻两个关系不好了,衣飞珀见天惹事找茬儿,谢团儿本就不稀罕管家的权柄,一次衣飞珀找茬说要查账,被谢团儿砸了一脸账本对牌,从此以后就撒手不管了。
  老父在堂,大房侄儿、侄媳在家,当家世子居然要查自己老婆的账,这不是个傻逼是什么玩意儿?
  衣尚予都懒得抽衣飞珀了,也没好意思去找谢团儿,自己重新出山开始管家。
  所幸他在枢机处就是挂个名,平时都懒得管事,顶多是有事了他带着章去盖个印儿,没事儿就窝在家里,管管那一帮子下人,做做饭,晒晒书,理一理花园子,翻一翻府上的库房……有时候看着库里的战利品,还能跟老部下聊聊当年。
  他是个挺没趣儿的老头儿,没什么风雅的爱好,也不喜欢出门交际,就窝在府上自己玩儿。
  不过,尽管他活得不大像个正经公府的老爷,基本的规矩他还是懂的。
  当公公的,没事儿不能和儿媳妇见面,孙媳妇也一样。
  “她有何事?”
  衣尚予在演武场打拳,自己府上消息捂得严实,他每天也会有一个时辰“不断腿”,舒展打磨筋骨。他出拳很慢,却似擎着千钧,每一拳落下仿佛都能石破天惊。
  一个少了半个耳朵的粗壮仆妇躬身站着,回禀道:“大奶奶说,想去照顾大少爷。”
  衣尚予听得分明,转身又走了两个式,稳稳地提着一口气,气定神闲地问:“她不知道衣长安只有半年命了?”
  仆妇道:“大奶奶说,睿小主子还请公爷费心。”
  衣明睿是衣长安与陆氏的独子,虚岁也才四岁大。陆氏之所以请求去照顾活死人衣长安,甚至有殉死之意,就是希望衣家能保全她的儿子——不要因父母之事,迁怒这个孩子。
  衣尚予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鬼运道?衣家媳妇个个都比子弟聪明。
  他这会儿想起来的显然是谢团儿。不过,转念想起马氏与周氏,再加上衣长宁家的谢娴,顿时又觉得吧,自家这媳妇儿运也委实不大好。蠢的让人头疼,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更让人头疼。
  “叫她去吧。”
  衣尚予原本也打算把衣明睿养在身边,只是陆氏没有上衣家族谱,他也不好强夺人子。
  如今陆氏有心托付儿子,他也不是凉薄之人,“告诉她,我年纪大了,夜里睡不好,怕孩子吵。她白天去照顾安儿,可以把睿儿送来我替她看着,晚上再把睿儿接回去。”
  照顾衣长安,是夫妻之义。不过,衣家没有叫媳妇儿殉葬的规矩。待衣长安死了,衣家照样承认陆氏是镇国公府的长房大少奶奶。挑个良辰吉日,必然就要开祠堂,给陆氏和衣明睿上族谱了。
  仆妇得了消息,照着衣尚予的话,对陆氏一五一十地说了。
  陆氏回头看着整兴致勃勃玩九连环的儿子,明艳的脸上绽出一丝欢欣:“睿儿,来,快来!”
  衣明睿很乖地放下手里的玩具,屁颠屁颠走过来:“母亲,何事需儿相助?”
  “太祖父答应接你去住了,这是来替太祖父传话的阿嬷,你快给她磕头,请她带给太祖父。”陆氏爱怜地摸摸儿子的脑袋。
  衣明睿知道太祖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英雄大将军,老早就盼着来见太祖父了,闻言就给那耳朵少了一半的仆妇磕头,半点不害怕那仆妇脸上的刀疤。
  磕完了头,他居然挑剔地说:“母亲,儿有一事,需母亲相助。”
  陆氏不解:“何事?”
  “儿如今不想跟太祖父住了。”
  陆氏恨不得捂他的嘴,却始终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孩子,而是问道:“为何?”
  衣明睿眼底浮起淡淡的羞涩和小星星:“儿想跟二祖父住。二祖父会——飞——”
  他口中的二祖父,就是一路上押着衣长安回京的衣飞石。
  陆氏与衣明睿被带到荣继珍府上时,衣明睿哭闹不休,险些从马背上跌多,被衣飞石眼疾手快拎了起来,难免带着小孩儿在半空腾挪数次。
  从那以后,衣明睿就缠上了他,经常抱住大腿求飞飞。
  衣飞石不喜欢小孩儿,却从不轻易拒绝小辈。何况衣明睿抱不住他的大腿,有时候还会不管不顾地抱他所骑的马腿,前途未卜的陆氏也不管孩子,故意任凭衣明睿去纠缠衣飞石。
  “太祖父也会飞,睿儿跟太祖父学会了飞飞,就可以带母亲了。”陆氏哄道。
  她不会傻到让孩子去仇恨衣飞石,一个衣长安死于自作孽已经够了,悲剧不能再重演。
  作者有话要说:
  关键词是本章最后3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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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藕要骂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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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4章 振衣飞石(194)
  衣长安被仓促提回长公主府,回家之后就闭门不出,这动静把京中不少有心人都吓坏了。
  头一个得到消息的人自然就是衣长宁夫妇。这夫妻俩都是各怀鬼胎——衣长宁认为谢娴不知道他和谢泓、谢洛背地里伙同衣长安干的事,谢娴则要装着不知道这件事。二人听了消息都急得懵逼了,面上却还要装着一无所知的模样。
  衣长宁故作喜气洋洋,和谢娴商量准备什么礼物,去拜见兄嫂。谢娴则把两个孩子拉来叮嘱了一番,要衣明聪、衣明哲与刚回府的衣明睿好好相处。两口子装了一番,带着孩子去见衣长安与陆氏,就吃了个闭门羹,守门的是衣尚予的亲兵,摆明了就是“软禁”。
  “你带孩子先回去,我去见祖父。”衣长宁心底慌成一片,面上却还是强撑着。
  谢娴也吓得唇色惨淡,不着痕迹地咬了几下,方才咬出一点儿血色来。
  衣长宁自然没能见到衣尚予。等他再吃第二个闭门羹,头晕目眩地回到自家小院时,谢娴也正歪在榻上叫丫鬟揉额头,茶盏里残着一汪安神汤。
  “你莫慌,左不过是盐引的事发了,与咱们不相干。”衣长宁安慰妻子。
  谢娴心中暗暗翻白眼。
  她已经打发贴身丫鬟回长山王府给二哥谢泓送信了,衣长安回京,是他们计划中的安排。
  可是,衣长安不该是用这种方式进京。他们的计划中,衣长安应该是被刑部或都察院以督案问讯进京,再不济也是钦差直接审了送回来,哪里想得到衣飞石会亲自去凉州,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衣长安回京就直接被软禁在府中,衣尚予调了人来守着,那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此后的计划怎么办?那计划还办不办?最让谢娴恼恨的是,衣长安到底嘴巴紧不紧?
  那样要人命的计划,若是被人拆穿了,衣长安再熬不住讯问,把他们都卖了——衣长安姓衣,有镇国公的战功与襄国公的圣宠罩着能保命,她与娘家兄弟父母那可真是万劫不复,怕不是要满门死绝了!
  所以谢娴害怕,怕得掌不住,怕得回来就要了一碗安神汤喝。
  她喝了安神汤,大半夜地越发镇静得睡不着。翻身躺在床内侧,一动不动。
  睡在外边的衣长宁就更加睡不着了。
  长山王府、纯王府与衣长安、衣长宁之间,关系极其复杂。
  首先,衣长安与长山王府有一个“弑君”计划,这是夺嫡之后的安排。
  衣长安认为,参与这个计划的有长山王府谢泓、真熙郡主谢娴、纯王谢洛。然而,谢洛对此其实根本不知情,谢泓与谢娴只是借着纯王府的名义,与衣长安达成了默契。
  这其中,衣长安又是完全利用了长山王府与纯王府。
  谢泓与谢娴信心满满的所谓“弑君”计划,一开始就是个必然会暴露的计划。
  衣长安策划“弑君”是为了获罪,谢泓与谢娴则是正经相信了镇国公府的能量,渴盼着弑君成功之后,镇国公府会和二十年前扶持谢茂一样,把谢洛扶上皇位。
  衣长安与谢泓、谢娴为了“弑君”计划能顺利执行,有志一同地选择对衣长宁隐瞒了部分真相。
  ——衣长宁并不知道夺嫡之外,还有一个“弑君”的计划。
  他就是很单纯地认为,自己在帮小舅子谋夺东宫之位。养在宫中的两位皇嗣都不是皇帝的亲生骨血,纯王谢洛在多年前也曾教养宫中,若没有皇子遇刺之事,谢洛本来就是皇嗣之一。
  何况,谢洛也确实是谢氏宗室中难得的聪慧仁爱之人。
  衣长宁觉得,谢洛完全有资格角逐储位。
  他肯出力帮忙,有衣长安在其中蛊惑的原因,也不单单是为了谢娴——为了妻室就拖家带口下场生撕储位,衣长宁也没深情到那一步。他考虑的也是皇帝百年之后,衣家何去何从。
  皇帝对二叔有多宠爱?衣长宁自己就是被这份“宠爱”直接冲击的漩涡中心,那感觉近似溺亡。
  衣家一门两国公,还都是实权派国公。衣长宁不担心祖父,衣尚予年纪大了,皇帝山陵崩时,祖父多半都已乞骸骨从朝堂退了,说不得那时候镇国公已经换了小叔。衣长宁担心的是二叔。
  他的二叔,往太极殿是不通禀的,直接往里进。宫人们纷纷高声请安,提醒皇帝,公爷回来了。
  他亲眼见过皇帝偏头仰着哄二叔,皇帝亲自给二叔端茶递水都不稀罕了,他还见过皇帝喝二叔饮过的残茶。他二叔敢跪在殿前跟皇帝硬着脖子犟嘴,皇帝气得暴跳如雷,最后还是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他二叔扶起来。
  他见了太多普通君臣之间不该有的僭越,一旦皇帝不在了,二叔怎么办?衣家怎么办?
  谢洛是衣长宁眼前唯一的选择。那是他的妻弟,他也很熟悉谢洛的脾气秉性,若再混上一个从龙之功,也不求如今烈火烹油之势,起码能让二叔安安稳稳地交了兵权,荣养晚年吧?当然,若谢洛愿意把羽林卫交给他,他也愿意做一世贤臣良将,以全衣家三代忠名。
  衣长安与谢娴都不敢告诉他,夺嫡之后,就是弑君。
  衣长宁是仗着衣飞石的情分,在谢茂跟前听过教训的“自家子弟”,衣飞石教他习武,后来谢茂见他叔侄二人感情甚笃,正经是比衣飞石还要宠爱纵容他几分,亲自教他读过春秋,讲过天下大势,叫他眼界不必只放在兵书上,学学他二叔,人心民情都要多看多体悟。
  ——谢茂这是在调教嗣皇帝的父亲了,衣长宁想不了那么远,只知道皇帝是一位极亲近的长辈。
  他将衣飞石视若亲父,与衣飞石有那种关系,一样如父亲般教导他的皇帝,他嘴上不敢说,心里其实也挺亲昵地将之视若伯父。所以,他不怕皇帝。谁会怕自己家中的伯父呢?
  若皇帝有亲生的皇子,衣长宁就绝不会肖想夺嫡之事。所以,弑君的计划,哪里还敢让他知道?
  衣长宁辗转反侧睡不着,还是担心兄长被祖父责罚。翻了半夜,爬起来叹气。
  躺在床上的谢娴一动不动,心中不耐而冰凉。
  她知道,丈夫是靠不住的。
  正在前往凉州半途慢悠悠游山玩水的小弟谢洛,同样也靠不住。曾经最大的奥援与指望衣长安,如今被软禁在长公主府,她唯一能商量的人,只剩下二哥谢泓。
  接下来,怎么办?想办法与衣长安接头?太容易打草惊蛇,镇国公可不是吃素的。
  ……杀衣长安灭口?谢娴不是不想做。但是,这件事就更不容易办了。
  ※
  次日不朝。
  衣飞石早早地起床去羽林卫处理积压月余的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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