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他以为是卫诗,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衣就去开门,没想到门口站着沈青萝。
  第36章
  “你来干嘛?”陆鹤飞皱着眉说话。
  “我有话想跟你说。”沈青萝的目光朝着里面一递,“我能进去么?”
  陆鹤飞警惕地说:“不可以。”
  沈青萝无奈地说:“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王寅了,你不要把那些没名头的罪名压给我。”
  陆鹤飞这才让开了位置,房门一关,他问沈青萝:“所以你出现在这个剧组是因为张熙?”
  “随你怎么想。”沈青萝说,“陆鹤飞,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挺有意思的,你跟王寅是什么关系啊,敢在他面前大打出手?”
  陆鹤飞气定神闲的对沈青萝说:“你的好奇心别太重,否则我可以让你再体会一下当时的感觉。我从不威胁女人,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可以跟我拿乔。”
  “那我知道了。”沈青萝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我们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对吧?”
  陆鹤飞思考了一下,说:“你说了不算。”
  沈青萝端看陆鹤飞的脸,忽然自顾感慨:“原来像你这样的人……也没有办法靠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啊。”她第一次见陆鹤飞就觉得陆鹤飞惊为天人,叫她一个女人都自愧不如。陆鹤飞的长相一点都不阴柔,有极强的性别特征所造就的非凡样貌。他这样的人混迹在娱乐圈中就应当是一出道就踩在云巅,只有别人追捧他的份儿,他不用低服做小的去取悦他人。
  可现实并非童话,越是美丽的事物,在权力与欲望的纷争中,就越是无法求全。
  沈青萝不知道陆鹤飞与王寅之间的恩怨纠葛,不过习惯了圈子里的生存法则,自然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有时候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默然,觉得这样畸形的关系是没有问题的。她曾也是其中的一员,只是恍惚之间,她就不知道是对是错了,对陆鹤飞也就产生了一种迷茫的情绪。
  不知是该同病相怜,还是该羡慕嫉妒。
  “我们能不能以后好好相处?”沈青萝说,“我不想还什么都没做,自己就无缘无故多一个敌人。”
  陆鹤飞走到门边打开大门,意思不言而喻。
  “好吧。”沈青萝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这本来是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会面,但是几天之后,就有了一些花边新闻传出来。陆鹤飞自己不关心,但是黄海楼特别生气。她认为是沈青萝的团队有意绑着陆鹤飞炒,毕竟沈青萝名不见经传,而陆鹤飞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劲头特别强,要是能傍上这阵风,对沈青萝来说是个好事。
  自己家的流量凭什么让别人白蹭?黄海楼一方面在着手处理这件事情,一方面连翻教育陆鹤飞不要那么傻白甜,忙活半天给人当嫁衣。
  陆鹤飞不在乎,黄海楼的教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该怎么着还是怎么这。可他的粉丝不干,一群女人疯起来就差把沈青萝拖出来鞭尸。
  也有部分人见怪不怪,觉得就是新剧炒绯闻,这是种非常常见的套路手法,根本都不值得新奇。更有人反过来说陆鹤飞的不是,就说他表面高冷人设,但是私底下见谁撩谁,自己手脚不干净就不要赖别人。
  八卦新闻一时间还挺热闹,说什么的都有,纵然陆鹤飞并非顶级流量,但是背后有人做文章,热度就这么阶梯式的涨了起来。
  只不过舆论从刚开始一群人蜂拥群起的骂沈青萝,变成了吃瓜群众觉得俊男靓女的组合还不错,挺般配的,喜闻乐见。
  后来陆鹤飞才知道,原来是黄海楼气消了,跟对方又搞出来一出邪的。绑着一起炒可以,但是人设剧情舆论把握要由黄海楼的团队出,至于产出费用要沈青萝那边出。这听上去是个赔钱买卖,于是黄海楼保证了一箩筐所谓“资源”供给。这东西在别人看起来是钱,但是对于黄海楼来说不过就是张口闭口一句话,非常划算。
  至于粉丝情绪……黄海楼认为在这场炒作之中,所谓的粉丝情绪其实完全可以被利用的,等到她认为这场关系可以结束的时候,粉丝在情绪化下的言论完全可以使陆鹤飞全身而退。
  毕竟谁会去同情一个倒贴货呢?
  黄海楼计划的特别精准到位,陆鹤飞的漠不关心让她能够更加放手的去实施。在长时间的接触下,黄海楼觉得陆鹤飞的脑回路非常奇特。他从不在意流言蜚语,也不在意自己的种种数据,这根本不是一个所谓“明星”应有的心态。他不会管沈青萝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怎么样,因为他连自己的都不在乎。
  不应该是这样的,没人可以身处其中不去在意数据,在意流量,在意实绩……除非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他期望的。
  那么他想要什么呢?黄海楼得不出答案,便只能照着自己的想法去经营一个艺人,陆鹤飞的成绩漂亮,这才是她的价值所在。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王寅的耳朵里,还是于渃涵当玩笑给王寅说的。于渃涵不知道王寅曾经差点潜了沈青萝,所以在她的故事体系里,主题就变成了“陆鹤飞这孩子啊,长大了想开了”,她还笑着问王寅做何感想。
  “我能有什么感想。”王寅看着传说中被抓拍到的陆鹤飞与沈青萝的暧昧照片细细品味了一番,“小飞古装造型还挺好看,应该多接点古装戏……嗯,下回上电影吧。”
  于渃涵说:“你不是吧,诶你不怕他俩真有点什么?”
  “我在你眼里是傻逼么?我煽风点火的时候现在这帮艺宣都还吃屎呢。”王寅说,“不是,再说了,不是你不想让陆鹤飞跟我走的太近么,现在不正好?”
  “是哦。”于渃涵反应过劲儿来,“可能我也习惯了。你以前从来没有跟一个人在一起这么久过,这个时间太长了,就算你不当他是一回事儿,我这种局外人也难免多想。”
  王寅说:“……是么。才一年啊,原来都是时间长的了?”
  于渃涵说:“你原来有超过三个月的么?这个虽然时间久,但是你也没闲着吧?嗨呀,男人啊,真是心口不一。以后谁嫁给你谁倒霉,滥交渣男。”
  “你们女人啊就总是喜欢把这种事情上升到道德高度。”王寅说,“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首先我单身未婚身体健康,我也没有跟任何人承诺名分,我更没有强奸谁强迫谁。大家都是平等自愿的关系,我交往的对象也全都是成年人,难道我睡别人不也是别人睡我么?还是说我长的特别丑让人家吃亏了?无论我跟一个睡还是跟一群人睡,在这个基础上都仅仅是我个人的私生活与性癖好,就像有人喜欢吃香菜有人不喜欢吃而已。而你一个‘渣’字简直连我的人格都否定了,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
  “你改名算了,别叫王寅了,太普通了,根本不能体现你的特色。”于渃涵说,“你就应该叫‘常有理’,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什么事儿在你嘴里都得变个样儿。”
  王寅说:“因为我善于思考啊。”
  “说正事儿。”于渃涵说,“《云笈鉴》的换人你不是说不要小飞了么,我看了看,要不让游声上来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样?”
  王寅觉得反正陆鹤飞不演,至于顶替的人是谁,于渃涵自己有把握就行,他对游声有些印象,觉得外形还不错,就默认了于渃涵的选择。
  官宣的时候大家都挺意外的,不知道这个小艺人抱上了怎样的大腿能在这样一部年度巨制里露面。
  路人们都是调侃,但是游声的粉丝倒是跟过年一样着实欢天喜地了一阵子。
  在当今的娱乐圈里,或者说在整个以网络为导向的社会中,哪怕是个三千八百线的毫无作品毫无业务能力的小艺人小网红都会有粉丝,他们彼此之间都弄不清楚彼此的诉求是什么。那些哗众取宠的人甚至连身为一个艺人最基本的颜值都不够,但是就是可以活跃在各个角落去圈钱。所以游声这种至少是大公司出来的,至少脸还不错,至少是正正经经演戏的,虽然不是很红,但是拥有不少“粉丝”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可以理解的。
  顶多就是粉丝水平都不太高,年龄小,没怎么见过世面,逮着点资源就吹的天花乱坠,叫真正的大佬看笑话罢了。
  卫诗就是其中一员,她一边愤恨一边冷嘲热讽的跟休息的陆鹤飞传递八卦。
  “游声不是你前队友么?”她说,“长了一张小婊子脸,竟然撕到了这个角色。”
  陆鹤飞说:“又不是什么主角。”
  “是!不是主角,少爷您都看不上是不是?”卫诗说,“现在落在人家手上啦!你都不当回事儿?”
  “不重要。”陆鹤飞面上风轻云淡,但是内心里早就把这个事儿盘算了个清楚。老实讲,他压根儿就看不上游声这点小伎俩,王寅也跟他提过游声另有靠山。只不过这部戏有点特殊,选谁不好偏巧就是游声?陆鹤飞离着北京那么远,这段时间拍戏太忙他没空联系王寅,王寅也不联系他,俩人就好像突然谁也不认识谁一样。这难免叫陆鹤飞觉得王寅又背着他偷鸡摸狗。
  他也清楚自己这种思想意识是危险的,王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王寅找谁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心中恨归恨,可是早就过了当初那种想不开容易上头的阶段。某些犹豫的不确定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
  他拿现在的王寅没办法,但不代表他永远都这样被动的看着王寅一次又一次的戏耍他的感情。
  陆鹤飞总是在面对王寅的时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能够及时的武装好自己是因为他没有见过王寅本人。如果面对面,他不确定自己能心平气和。
  情人节的时候,他给王寅打了个电话,没打通。陆鹤飞看着屏幕里自己的影子,很久之后,他给王寅发了一条信息。
  “情人节快乐,我想你了,王先生。”
  王寅还是了无音讯。
  如果是情侣的话,在情人节收到的礼物会在白色情人节回赠,陆鹤飞没有接到王寅的任何信息,但是他确实收到了一份不大不小的“礼物”。
  来自游声。
  游声在ins上发了一张照片,晒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文字简简单单的写祝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其实这个事儿本身很普通,陆鹤飞也不会看社交平台上的东西。这是卫诗发现的,她最近盯游声盯的紧,一有个风吹草动她就跑过去看八卦。当她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还跟陆鹤飞尖酸刻薄了一番。
  “啧啧。”卫诗就差拿着一把瓜子在嘴里嗑,“情人节干嘛去了,白色情人节谁过呀!神经病。”
  陆鹤飞瞥了一眼,直接把卫诗的手机抢了过来。
  “你不是不感兴趣么?”卫诗说,“八卦之魂燃烧了?”
  “你别说话。”陆鹤飞说,“好吵。”
  他把那张照片放大仔细看那束花,里面插了一张卡片,上面隐隐约约写了一个w的字母。如果只是一个字母还算不上什么,但是绑着那束花的丝带和装饰非常特别——他曾经也收到过的。
  陆鹤飞看似随意的问卫诗:“游声现在在北京么?”
  “是啊。”游声说,“《云笈鉴》的2组在北京,他合同签了都进组好久了。”说完她还冷笑了两声。
  “我知道了。”陆鹤飞回了一句。
  “那个……”卫诗绕在陆鹤飞身边,小心翼翼地说,“小飞,你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别给我捏碎了……”
  陆鹤飞动了一下,把手机扔给了卫诗:“好了上工了。”
  他拍大夜戏,整夜都不在状态,一直到天亮才勉强收工。拍戏劳累,他妆卸了之后黑眼圈异常明显。沈青萝下戏之后助理给她煮了些汤过来,她看陆鹤飞的颓废样儿,便叫助理分了一碗给陆鹤飞。
  陆鹤飞不要,沈青萝把碗拿了过来自己送了过去。
  “有心事儿?”沈青萝裹着大衣坐在陆鹤飞身边,“我看你好像……”
  “没有。”陆鹤飞站起来要走。
  沈青萝说:“喝点东西吧,暖暖身体,下午还有你的戏份呢。”
  陆鹤飞垂着眼看沈青萝,嗤笑:“你这个人也很奇怪,上来凑什么热闹?想要什么姿势的照片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他又慢慢地蹲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捏着沈青萝的下巴,笑容变得轻佻许多:“要这样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青萝把头扭开,“这件事情我也无可奈何。”
  “那你就离我远点。”陆鹤飞松手。
  沈青萝说:“小飞,你不需要朋友不需要社交的么?”
  陆鹤飞说:“不需要,再见。”他迈开腿就走,沈青萝叫住他:“陆鹤飞,我是长得丑还是怎么样?你就这么讨厌我?”
  “你?”陆鹤飞眼皮都懒得抬,“你有我好看么?”
  沈青萝骤然觉得无比失落,她没在男人上遭遇过什么坎儿——或者说漂亮的人多半如此,因为容貌的关系总是能率先取得异性的好感。可是陆鹤飞对她就从来没有过好脾气,冷漠已经是相当客气了,这个男人心情不好时说话太伤人,薄情的要命。
  陆鹤飞天天扎在剧组里与世隔绝,最近不知道犯了什么邪,连手机都一并交给了卫诗保管,平时看都不看,也不跟其他人打游戏了。他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有一些不同,他会依赖现代科技,依赖网络信息,但是他也可以一秒就将其抛弃,不受任何束缚。
  因为他是没有社交网络的,自然觉得存在于屏幕里的世界索然无味。不过他不关注,不意味着很多事情没有发生过。在他拍戏的平行世界里,外面各种八卦绯闻搞的满天飞。他的电视剧在热播,又有新剧的种种曝光,再加上和沈青萝那么点事儿,还有各种若有似无放出来溜粉的消息……黄海楼光给陆鹤飞买通稿就买了一大把,粉丝运营也搞的风生水起,弄得一片血雨腥风。她抓人设抓的特别稳,十分清楚现在的小女生喜欢什么,对症下药,几乎没人不买账。
  红的太异军突起也是会遭人记恨的,何况是没几部作品傍身的新人,眼瞎都能看出来这背后有人帮衬。只不过王寅手脚非常干净,他们圈子里哪怕有消息流出去,也都能公关掉,所以在外界大众对于陆鹤飞的金主名单的猜测里是从来没有王寅的名字的。
  因为他们觉得于渃涵都比王寅看着像金主,陆鹤飞这种级别的外形,哪个异性不喜欢呢?
  别说异性了,同性也行呀。
  陆鹤飞这种类型的太少,难免在粉丝腐向圈子里被拉来拉去的配,哪怕就在一起上过节目都能脑补出各种狗血大戏,几波人还经常掐,事情弄的挺热闹。
  拍戏的中途择栖的人过来探过班,他们认识陆鹤飞可陆鹤飞不认识他们,也没人跟他传达王寅的种种精神,这样的状况就好像王寅从这个世界上消息了一样。陆鹤飞已经习以为常,然而还是多有腹诽。
  从冬天到春天,再从春天到初夏,陆鹤飞的最后一场戏拍完,《飞光》整部戏也杀青了。他手里捧着花站在镁光灯下接受镜头的巡礼,连花上的露水都折射了五颜六色的光。
  花也是五颜六色,不知道谁送的。
  总归不是王寅。
  陆鹤飞回北京的行程透露给了媒体和粉丝,出机场的时候被一大波粉丝围了上来。陆鹤飞都不知道这个事儿,也许卫诗跟他提过一嘴,但是他没当事儿记在心上。看着那么多疯狂的少女,他都怀疑是不是黄海楼找来的群众演员。
  “这是你的后援团组织的。”卫诗悄悄跟他说,“现在的少女们啊……”
  陆鹤飞说:“得了你闭嘴吧。”
  她们疯狂喊陆鹤飞的名字,陆鹤飞只能象征性的跟她们点点头。他的身高对于女生来说实在太高,在外圈的只能抬头去仰望他。
  像是仰望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一样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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