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你可真赏脸。”张熙朝着沈青萝说,“还不赶紧谢谢王董?”
  沈青萝刚要说话就被王寅拦住了:“我说话不顶用,我许下了,回头于总不认账怎么办?老张啊,你就是着急,怎么都忘了这回事儿了?回头我带青萝去见见于总,这不就行了?”
  张熙看着王寅,饶是他有个好笔头,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王寅这句话。王寅的意思非常明显,你送我人我肯定收下了,至于过夜费嘛……不好意思,我说话真不顶用。
  这是一种非常不要脸的行为,可王寅就是做的非常体面。
  “至于靠山嘛。”王寅往沙发上一靠,忽然叫了一声儿陆鹤飞,“小飞,你过来。”
  陆鹤飞在一旁看戏看的阴沉着一张脸走过去,坐在了王寅另外一边儿。这么一看,左右两边儿 一男一女俱是一副好皮囊,王寅艳福不浅。
  “小飞你说,我是个好靠山么?”王寅问陆鹤飞,但明显是给张熙听的。
  陆鹤飞撇了王寅一眼:“不好。”
  王寅笑着问:“我哪儿不好了?”
  陆鹤飞扭过头来,盯着王寅说:“那你觉得我哪儿不好?成日里要变着法儿的挤兑我?”
  王寅没想到陆鹤飞会这么说话。不给面子的事情陆鹤飞做过很多次,但这一次如此堂而皇之,不由得叫王寅也颇为吃惊。他本以为凉了几个月之后陆鹤飞会老实听话一些,不料更是变本加厉。
  他原来还会装乖,现在怕是懒得装了。
  “是么?”王寅摸了摸陆鹤飞的脸,“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不评价更多,而是带着沈青萝去吧台喝酒了。在场都是人精,王寅走了,也就没人再敢理会陆鹤飞。环境依然热闹非凡,只是这些似乎都跟陆鹤飞没有什么关系了。
  夜半,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该走的走了,各自寻欢,剩下的大多也没什么意识了。陆鹤飞看着王寅穿了衣服,沈青萝也穿戴好了。王寅走过来把车钥匙丢给陆鹤飞:“小飞,开车。”
  陆鹤飞叫王寅烦的不行,故意问:“回你家么?”
  “当然不。”王寅坦率的说。
  陆鹤飞真是想看看王寅能怎么着,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他像个司机一样闷头开车,沈青萝这会儿倒是不认生了,依偎在王寅的怀里。陆鹤飞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二人,王寅规矩的很,只是搂着沈青萝的肩膀,没有过多的动作。
  到了酒店,王寅叫陆鹤飞去开房,陆鹤飞二话没说就帮王寅弄好了。只是他闷着没走,王寅问陆鹤飞:“小飞要一起玩么?”
  陆鹤飞还没说话,沈青萝倒是先害怕的握了一下王寅的手。陆鹤飞看着碍眼,说道:“您尽兴。”
  “小飞把我车开走吧。”王寅说,“晚上不好打车了。”
  陆鹤飞冷笑:“谢谢王先生关心。”他转了一下车钥匙,见王寅带着沈青萝上楼而去,自己去了停车场。
  他坐在车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房卡,那是刚才他昧下来的,没跟王寅说,自己拿着房卡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会在车里天人交战,心里怒骂王寅不要脸。可看着房卡上的房间号,他也觉得自己跟王寅久了,也会不要脸了。
  陆鹤飞在车里翻了翻,很想找根儿烟。王寅跟他说烟是好东西,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他现在有点体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躁动从心底直冲脑门,憋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怎么都散不出去。最终,陆鹤飞下了车,大步流星的往酒店里走。
  人在门外,良好的隔音会给人留出无限的遐想空间,陆鹤飞攥着门卡觉得烫手,满脑子都是里面的画面。
  他们在做什么不言而喻,陆鹤飞见过王寅沾染情欲的样子,他多半是沉默的,可沉默中是不容人抗拒的霸道。陆鹤飞都不敢在王寅面前作妖,何况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怕是一宿就会被王寅迷的死去活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陆鹤飞脸色一沉,房卡在门上一贴,锁一转,门就开了。
  里面的灯光很暗,从门口到室内的床上不过几步路,陆鹤飞步子迈的再大也像是走了许久。画面太漫长了,他看着王寅压在衣衫不整酥胸半露的沈青萝身上,一手托着沈青萝的脖子,一手揽着沈青萝的腰,如同正在品尝美味佳肴的凶猛野兽。
  可是他被打扰了。
  “啊——”沈青萝尖叫,陆鹤飞这才回神,一步上前把沈青萝从床上拽起来丢出了房间。沈青萝傻了一样,用衣服胡乱裹着自己的身体坐在走廊里哭。
  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也没有压住王寅给的陆鹤飞那一巴掌。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陆鹤飞开门再到悄无声息,不过眨眼之间。
  陆鹤飞被王寅扇的头一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他正视王寅,二人身高几乎无异,陆鹤飞微微扬起下巴,仿佛是在拿眼角扫过对方。
  扫过他沾着女人口红的脖子,扫过他敞开的衬衣,扫过他因为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裸露胸口。
  陆鹤飞靠近王寅,在他脖颈间闻了闻,低声问他:“就这点?”
  第20章
  “小飞。”王寅说,“最近胆儿肥了啊。”
  “你呢?”陆鹤飞鼻腔里全都是王寅身上的香味儿——那是女人的脂粉味道,不是王寅自己的。他不知道王寅抱着沈青萝在这张床上滚了多久可以沾上如此浓重的味道,想到此处,他就几乎出离愤怒,诚心跟王寅作对一样,“你又凭什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怎样对你?”王寅笑了一声儿,表情怜悯,似是在同情陆鹤飞的天真无邪,“我怎样对你都全凭我喜欢,没有什么不可以。”
  陆鹤飞盯着王寅看了会儿,然后松懈了表情:“我知道你喜欢乖的,听话的,我也想当那样的人博你开心,但是我不行,我做不到。你也说过,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喜欢与人共享,有的人则不行。不管你把我当什么,不管你看我是谁,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
  王寅抬眼,洗耳恭听。
  “我的。”陆鹤飞的手指戳在王寅的胸口上点了点,“我很早前就说过了。”
  王寅笑不出来,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什么人威胁过,而这个后生仔竟然真的敢堂而皇之的跟他划分归属权的问题,这叫他觉得陆鹤飞不是天真无邪,而是疯的可笑。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镇压,陆鹤飞就先动了手,他用手肘撞在王寅的腹部将其撞倒在床上。王寅失了先机也没有失了冷静,他能感觉到陆鹤飞身上的嚣张气焰,眼里都冒了火星,这个孩子一急就这样,活像是要杀人。
  以前王寅会笑,会轻轻摸着陆鹤飞的头安慰。然而现在对方的獠牙都快咬上自己的脖子了,王寅可没心情跟陆鹤飞玩,他撑着陆鹤飞的肩膀闪避陆鹤飞的攻击,二人就在床上扭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拼的你死我活。
  打斗之中王寅察觉到陆鹤飞似乎有一定的格斗技巧,而不是用蛮力在跟他抗衡,这让他很棘手。陆鹤飞撕烂了王寅的衬衣,王寅打裂了陆鹤飞的嘴角,陆鹤飞发了狠,掐着王寅的下巴吻他。
  他那哪儿叫吻,鼓着腮帮子咬的王寅舌头都破了。
  王寅会对女人温柔,因为她们天生柔软,禁不住他们这样的男人用一丁点力气。可他不会那么对陆鹤飞,陆鹤飞不是女人,也不是乖巧的男孩儿,他是个男人,是个一有机会就想蹬鼻子上脸踩在他王寅头上宣布领土占有的男人。
  再这样僵持下去对自己是没什么好处的,王寅清楚的知道。他大陆鹤飞十几岁,二十岁的男人一身劲儿不知道往哪儿使,年龄的差距并非技巧可以弥补。
  “唔……”陆鹤飞一张嘴全是血,他被王寅用膝盖顶到了腹部,两人拉开距离的空挡里王寅一脚把陆鹤飞踹下了床,怒喝:“滚!”
  陆鹤飞摸了摸嘴上的血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寅,动都没动。王寅也站了起来,索性把挂在身上的碎成布条的衬衣脱了,把外衣穿在身上。他不想跟陆鹤飞共处一室,没有哪个男人会对着打扰到自己好事并且还跟自己打了一架的雄性生物保持足够的理智,他没当场杀人放火已经非常给陆鹤飞面子了。
  “小飞。”王寅说,“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
  陆鹤飞的黑眸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紧。
  王寅走了。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前一秒王寅还都他说他是宝贝,而后一秒,王寅就不要他了。一切如王寅所讲,所有事情的走向都是凭着王寅自己的喜好的。这一次,陆鹤飞把王寅惹急了,他可以容忍一次两次,但是第三次是不可以的。
  而陆鹤飞心里没有一丁点沮丧懊恼的情绪,他暗暗告诉自己,见与不见,这事儿王寅做不了主。
  开门时还有女人的哭声,沈青萝没走,显然王寅没心情理她,陆鹤飞出来的时候看着沈青萝哭花的脸,忽然想到王寅也真是冷血,哭的梨花带雨的美人他竟然不闻不问。
  “真可怜。”陆鹤飞朝着沈青萝冷冷笑了一声,但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王寅特别不痛快,出了酒店之后才想起来车钥匙给了陆鹤飞。那一刹那他自己是真的没脾气了,自嘲无力地干笑了几声,也不叫人来接,打算自己打车回家。路上他自己也纳闷儿,怎么就陆鹤飞这么不踏实呢?
  不可否认的是,他不介意陆鹤飞忽然出现,也不在乎今天晚上共度春宵的人是沈青萝还是陆鹤飞,但是陆鹤飞不再像以往那样略带哀怨的看他了。他变得比以往主动,也比以往心急。
  甚至有点不计后果。
  王寅很恼怒,因为他养在身边儿的人来势汹汹的与他分权。
  用那样一张脸。
  王寅回家之后洗了个热水澡,镜子里的自己身上有或青或红的痕迹,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觉得自己也蠢的可以,被陆鹤飞带的也耍起了脾气,小孩儿一样的跟他打架。
  不过陆鹤飞真的狠,下手也不留情,位置也非常精准刁钻。王寅看着被攻击的位置,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他不确定于渃涵在给他们的练习生生涯中都安排的了怎样的课程,不过断然不能安排格斗训练。他们是当偶像,不是去参加拳击比赛。
  这事儿可真是有意思。
  郭擎峰的网络电影已经排好视频网站的上线时间了,宣传也进入了集中曝光的时间。网络电影不比院线电影,有一个比较长时间的在档时间可以给予宣传上的缓冲,院线电影其实就是上线的那么一下子,以及未来三天的数据观测。
  这么一下子怎么弄,宣传团队操心的很,围绕着故事主题以及戏里戏外的人物关系挖掘了诸多营销传播点,案子翻来覆去写了三次才定稿。别人怎么看待网络电影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择栖是真的很看重这次整体的效果和影响力。
  这是题外话,郭擎峰最近心情非常好,成片是他过手了一次才最终送审,虽然略有一些人力不可为的瑕疵和遗憾,但是总体来说郭擎峰对于这部作品非常满意。他们这些人,见惯了大投资大制作,偶尔回归自我的去做一些小玩意似乎才能满足一点点所谓的匠心。
  周末的时候,郭擎峰邀请王寅来自己家看片。对于这种私人邀约,王寅不好推辞,带了两瓶酒就去了郭擎峰那里。
  他家里有一个小放映厅,观影设施一应俱全,中间摆了一张大沙发,前面一个茶几,比电影院里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兹当是看院线电影了。”郭擎峰笑着满上酒递给王寅。王寅摆摆手,说:“电影院里应该喝汽水儿。”
  “就这个!”郭擎峰把酒杯往王寅面前一撂,“我上哪儿给你买汽水儿去!”
  电影开始了,王寅看见开头差点笑喷:“不是,你是不是强迫症啊,网络电影前面还剪个龙标上去?”
  “我乐意,反正跟家看又不影响什么。”郭擎峰说,“仪式感,懂不懂?”
  王寅说:“别了吧,赶明儿还是做电影吧,就是贴龙标的过程太复杂了。”
  “嘘!别说话!”郭擎峰说,“看片看片。”
  其实这个片子郭擎峰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台词都能倒背如流了,可他不嫌腻歪,献宝一样分享给王寅。这与他最开始接触这部片子的态度一点也不一样。
  片子从始至终都贯穿着钢琴的旋律,吴克的表演非常准确到位,即便是一部不会上院线的网络电影,他的态度都非常认真。而在吴克的对比之下,陆鹤飞的演技就显得非常稚嫩了,好在他演的就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阴郁少年,多少掩盖一些台词问题。
  王寅一直依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荧幕上的陆鹤飞,问道:“你没少骂他吧?”
  “小飞这人有悟性。”郭擎峰评价,“但是我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他卯足了劲儿的刻苦与努力似乎不是为了向观众证明,而是为了向我们证明。”郭擎峰说,“换句话说,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拍出来的东西好不好,观众买不买账,他能赚多少强,并且为他日后的星途增加多少砝码。他就是非常纯粹的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所以我觉得奇怪。”
  “孩子气嘛。”王寅说,“年轻人,在所难免。”
  “这个人不够功利。”郭擎峰转头看王寅,“可是在你王寅身边儿的莺莺燕燕,有几个是不功利的?听说前一阵子张熙还给你身边儿送人来着?”
  “你这就扯远了。”显然,王寅对于那件事不是很想提起,“小飞呀……你就当他是藏的太深,想要的远不止眼前这点金钱名利不就得了?”
  至于陆鹤飞想要什么,王寅绝口不提。他有所察觉陆鹤飞的种种异端,但是说不清拿不准,只能按下不表。
  这不是郭擎峰该关心的事儿,于是乎就闭嘴继续看片子了。
  进程到了后半部分,终于迎来了陆鹤飞在房间里弹钢琴的那段戏份。郭擎峰炫耀一样地说:“这是小飞自己弹的,怎么样?”
  “他还会弹琴?”王寅看过之前的视频,这话说的有点明知故问,“我可没听过。”
  “回头叫他给你弹啊,你看这身段儿,多好!”郭擎峰大笑了两声,一口酒闷下去,看着画面的眼神都变得明亮了许多。王寅换了个姿势,这叫他可以正式前方。这个片段的剪辑完全是郭擎峰的风格,有着极强的节奏感和画面仪式感,通过零碎的镜头去烘托人物的情感。
  陆鹤飞发挥的也不差,漠然的眼神始终放在琴键上,眉头微蹙像是怀揣心事。随着最终的几个音节的落下,音乐戛然而止,只有嗡嗡的回声在耳边回荡。镜头拉近,陆鹤飞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一行眼泪顺着无暇的脸颊落了下来,点在白色琴键上。
  “叮”一声,像是眼泪也有重量,压响了琴弦。
  美人哭起来是不一样的,眼泪晶莹剔透的像是钻石,表情也不会狰狞,平平淡淡的,就一滴眼泪,足够俘获一切。
  王寅心中感慨,陆鹤飞要是也能对着他这样该多好,哭个鼻子撒个娇,什么事儿不过去?他一准儿要把陆鹤飞揽在怀里好生劝哄,就算去摘天上的星星也全都依他。
  可陆鹤飞不干,自个儿主意正的不行,非要跟他示威,非要与众不同,非要在他王寅心上有个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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