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氏闻言也擦了泪,吸着鼻子道:“你看舅婆,老了就没用了,这大过年的还这样儿……”又拉过了珊瑚的手道:“这些日子亏得你们,要不然你舅公和我可真得饿死了!”
  珊瑚知她说这些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对自己真心好的人,便是付出再多珊瑚也甘之如饴。只开口道:“舅婆你又说这样的话,咱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个的吗?那时候家里连铁树都快养不起,要不是你和舅公,我们几个也没法儿长这么大啊!可别再说这个了!等舅舅回来,你和舅公就能享福了,到时候我们可是还要来沾沾光的呢!”
  “什么沾光享福的,我现在就盼着他能好好儿地,整整个个儿地回来,那就安了心了!”舅婆被她这话说得破涕为笑,一抹泪,道:“舅婆糊涂了,真是老糊涂了,不提就不提!”
  两人正说着,舅公王大川从外头进了来,见着珊瑚在屋里坐着,举起手里的那条肥鱼道:“珊瑚来了!快看舅公钓了条鱼,你中午也别走了,把铁树也叫过来,让你舅婆给你们炖鱼吃!”
  珊瑚见他皱巴巴的脸上有些发青,嘴唇有些发紫,赶紧让他进屋里暖和一阵,道:“家里还有事儿呢,我就是来看看,待会子就回去了。”开玩笑,不要老命在海边钓来的鱼,珊瑚可是吃不下口。
  舅婆也说着要珊瑚留下,珊瑚推脱着,怎么也不肯留下,舅公舅婆没办法,说着啥时候要过来吃一顿,珊瑚挎着篮子往外走,老两口直听得她应了声“哦”才算完。
  天儿冷,珊瑚缩着身子走了一段,想起绿翠家住在这附近,从重生以来,珊瑚还未来找过绿翠,绿翠却是到她家好多回了。礼尚往来,珊瑚这么想着,便凭着记忆左拐右拐地进了巷子。才到巷口便听到里头砸锅砸盆的声音,珊瑚赶紧跑过去,才进院子,迎面来的便是个土瓷碗,珊瑚赶忙一闪身,那碗便直直砸上了土墙,摔了个粉碎。
  许是虎子叔又发病了,珊瑚心想着,往前走了几步,绿翠母女俩正从屋里跑了出来,回身迅速关上门,拿了根木棍抵在门上,虽然里头砸闹声不断,母女俩总算是舒了口气。
  “婶子。”珊瑚见绿翠娘抬头,叫了一声。
  绿翠娘见她站在院里,也不知她听了多久了,有些不好意思着道:“珊瑚啊!你虎子叔…又犯病了…”
  珊瑚见她有些哽咽,赶忙道:“可咋样了?你们没伤着吧?”
  绿翠走了过来,无奈着摇了摇头,绿翠娘见她俩说起话来,疲着身子往厨房去了。
  “咋的大过年还这样儿?”珊瑚问,“不是这两年好了不少么?”
  绿翠摇头,道:“从我奶奶去了就开始不好了,本来想着我姐嫁了人该是会好点,谁知道…”
  珊瑚也无奈,安慰了几句,见绿翠也恹恹的,便说了家里还要干活儿,便走了。
  临走时绿翠还拉着她说了句:“别老惯着你家珍珠,也不看看你都劳累成啥样儿了?”珊瑚笑着说是,才出了巷子眼泪就掉了下来,绿翠一家这样的情况,前世双福家拒绝了红串儿的婚事,对她家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打击,也怪不得绿翠那是会那样对自己了。珊瑚对绿翠,这回终于是释怀了。
  还没到家门口,便听得吵闹的声音,珊瑚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往院里跑了进去。
  第二十六章
  一进院门,便见着二婶翠兰和双福娘俩人吵得不可开交,珊瑚娘站在一旁似是要说些什么,可却是半点没法儿插话,只站在一旁干着急。珊瑚爹站在里屋的门边,一张脸黑沉黑沉的,见着珊瑚回来,眉头一皱往屋里去了。女人吵架男人不掺和,珊瑚懂。
  只是瞧这架势,翠兰到底是在跟谁吵架?
  “我是咋得罪你了还破瓢着张嘴到处乱说?我家的田我家的地我爱咋整咋整,跟你没关系!还轮不到你来跟人说道!”翠兰一开口便是吼吼叫叫的,声响大了去。
  “嗬,自己个儿不做好事儿还不给人说啊?就你那破事儿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你还挨家挨户上人家里吵去啊?我可告诉你,这大过年的你别自个儿找不痛快!”双福娘半点不甘示弱,一开口便震住了全场,直接将翠兰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你咋那么爱兜事儿?这是你家的事儿啊你搀和?”翠兰只觉得这双福娘太碍事儿了,每回都护在珊瑚娘前头,亲姐妹都不见这么亲的!
  “我问你,”翠兰知道和双福娘说多少都是白搭,直接上前两步直逼珊瑚娘这边来,道:“我家涨不涨田租,田沟儿堵不堵泥巴,我们修还是不修和你有啥干系?轮的上你跟人扯巴?就算你是大嫂,那也是早分了家了,我家是我家,好了坏了你都管不着!”
  珊瑚娘这才找着点空隙,急道:“我没有!是那天瑛姑她们提着了,我也就顺着那么一说田沟儿是挺老了,可我也没说啥啊?”
  珊瑚娘有些莫名其妙,一大早的这翠兰就找上门来骂骂咧咧的,说珊瑚娘要找她们家麻烦,在外头说她家要涨田租还不乐意修田沟儿。天地良心,珊瑚娘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家的情况,也不是爱招惹事儿的人,有人问了也就答应了一句,也不知道风言风语的是怎么传到翠兰耳朵里,让她这大年三十儿的还上自己家来大闹。
  翠兰也不听解释,直觉她就是在狡辩,早上在巷口听到人议论,气得七窍生烟,直直地便往这边来兴师问罪来了,却不料遇着双福娘。双福娘这时还扯着嗓子跟她争辩,翠兰实在说不过,又见着珊瑚娘畏畏缩缩的模样更是觉得她装模作样,直冲过来,手应运而举起!
  珊瑚娘没想到她会动手,一时没反应过来僵在一边,却看着那手生生地停在自己眼前!
  “你干啥?”珊瑚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伸手抓住翠兰的手腕,怒目圆睁着。
  珊瑚抓得紧,翠兰被她拧得手腕发疼,猛力一拽甩开了珊瑚,退开一步指着珊瑚的鼻子大骂道:“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贱蹄子!居然敢跟我动手!看我不撕了你!”说罢又要冲上前来。
  双福娘跟珊瑚使了个眼色,从一旁伸脚一绊,翠兰失衡往前扑了去!珊瑚早有预备,拉着她娘往旁一闪,任由翠兰就那么扑到在地上去了。
  翠兰见此时经过门口三三两两的乡亲邻里正探头往里,知道这时候自己一人也是敌不过珊瑚娘这边三人的,便索性也不起来了,坐在地上大声哭嚎了起来。
  “欺负人了!要出人命了!快救命啊!救命啊!”
  珊瑚连带着珊瑚娘双福娘,不禁面面相觑,极无语地站在一旁看翠兰演戏。
  这大年三十儿的,吵吵闹闹的满院子,最后还是人找了珊瑚二叔过来,骂骂咧咧地嫌丢脸,又闹了好一阵儿才将翠兰拉了回去。
  这年三十儿晚过的倒也热乎,虽然被翠兰搅了乱,倒也只当她是只发了颠的疯狗,赶走了也就是。双福家今年娶了个新媳妇儿,红串儿又是个会干活儿会来事儿的,双福娘连年夜饭都不用自己上手,干脆叫珊瑚娘也别麻烦了,让她家包了饺子直接端过来吃就是了。珊瑚娘知道她这人,也就不推脱了,就着家里有的大炖了锅野猪肉,又让珊瑚炒了盘野蘑菇溜猪肠,小蘑猪肚汤,又拌了大盘野菜白净萝卜,分了两份,一份给双福家送了过去。
  双福看着珊瑚端过来的东西,挠着头不好意思道:“这也太开荤了,我们这也就是个白菜饺子。”
  珊瑚放好东西,笑着道:“家里有的东西,随便就整了些出来,我手艺可不比嫂子,你们可别吃惯了嫂子的手艺回头嫌弃我就成了!”
  从红串儿进门,谁都看得出来双福是高兴的,想来是很满意红串儿这媳妇儿,常常日出三竿才起床,天儿还没暗就关门进屋。珊瑚娘还偷偷跟双福娘说了,这大孙子指定是不远了!珊瑚这头也是安心了下来的,双福待她一如往常,珊瑚想,大约是他也想通了,两人的感情其实也就是兄妹之情。
  红串儿这时候包着饺子,一双手利落地掀翻着饺子皮儿,一盖一捏,一只饺子便出来了。双福这一跟珊瑚说话,擀出的面皮儿倒是不够她包了,红串儿嗔怪地对着他说了声真慢,又对着珊瑚道:“我也就是随便整饬出来的,你倒是拿这说事儿了。今儿早晨我见着你家呆子早早儿出门了,这年三十儿的还上山了?”
  “哦,”珊瑚笑道:“他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上山去逛逛,这不,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大冬天的还找了这么些野蘑菇野菜回来,我看着新鲜,也就用上了。”珊瑚想着早上从绿翠家走时,绿翠拉着她的手悄悄道不要告诉红串儿虎子叔发病的事儿。也是,她才嫁做人妇,也不好大三十儿的往娘家跑,说了也徒添担忧,珊瑚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倒是少了几分。
  跟红串儿又说了几句,双福已经擀了不少面皮儿,对着红串道:“不是总说太快了?现在还嫌慢?”
  红串儿一顿,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一张伶俐嘴这时却是半句话说不出来,低下头接着包饺子去了。
  珊瑚看她一脸羞红,转头看双福却仍旧一脸无知地接着包饺子,虽不明白红串儿这时怎的忽然这样了,但也是看得出来,两人这日子过得定是热乎着的。
  吃过热乎乎的年夜饭,照例是要放炮仗的了。
  今年家里来了个大小伙子,点炮仗的活儿当然是交给他了。
  珊瑚站在门前,帮铁树捂着耳朵,铁树显得很兴奋,红扑扑的一张小脸上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呆子在院儿里点炮仗。
  爆竹声中一岁除。铁树跟大人要了压岁钱揣在怀里,也不理会屋里围坐着的大人打趣儿着他又长了一岁,是个小大人了,只乐呵呵地跟着双财跑出去,俩人在两家院子里欢蹦了起来,珊瑚跟在后头出来,坐在屋里看珍珠一脸怨毒地偷看着红串儿心里不免烦闷,索性跟着两个小子出来,坐在院里的石磨边看着他俩别给甩了碰了啥的。
  天儿有些凉,刚刚跟着珊瑚爹喝了小几口酒的身子暖呼呼的,也不觉得冷。不经意回头看天,小小的雪花稀稀疏疏地往下落,掉在地上混着积雪,慢慢融化,就像珊瑚此时的心,被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暖得化开了。
  呆子也跟着珊瑚出了门,在石磨的另一头坐了下来,铁树拉着他跟他们一起玩,呆子一脸的寒冰,摇头道:“不了。”
  铁树双财还是不死心,非要他加入,呆子依然不为所动,道:“不了。”
  俩人见着呆子今晚实在是不愿意同他们玩了,明明往常说不了,被他们缠得不行还是回勉勉强强地杵在一旁当大树,今晚怎么这样坚决了?两人看了看,实在拉不动他,回过头来找珊瑚。
  珊瑚见着这两双眼殷殷切切地望着自己,半分也拒绝不了,跟着他们抓起雪球便打起雪仗来,嘻嘻哈哈的声响传遍了整个小小的院落。隔壁家刘寡妇的小宝儿听着欢快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过来凑了热闹。
  “哎呀!”珊瑚一时没注意,倒是被那三个小鬼一人扔了个雪球,撒得半新的紫红小袄上斑斑点点的白,珊瑚笑了起来,伸手招呼着呆子道:“呆子快来救我!我一人可打不过他们三个小子!”
  呆子本坐着,听着珊瑚的招呼声嘴角有些微抽,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珊瑚这时已经玩得高兴了起来,见他走了过来,倒是高兴地往回跑去,哪知道这时身后的三个小子玩心大起,捏起雪球便往珊瑚身上砸。珊瑚听着后头的响动,闪身一躲倒是躲开了雪球,正想回过头来炫耀,却哪知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地便往地上倒了去!
  呆子已是快走到她跟前来了,这时见状一惊,扶住她已是不可能的了,呆子只好顺势一拉,扶着珊瑚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上带,生生地垫在下面给珊瑚做了张人肉垫子!
  “唔…”呆子被身后硬实的土地撞得一声闷哼,却不料身上的珊瑚姿势没调好,整个人往他面门上砸了下来!
  “啊——”珊瑚这一声惊叫,却在发现胸口极度积压感后发出来的,赶紧平衡身子坐了起来!
  呆子吃痛地捂着鼻子,刚才不知是什么东西直撞上了自己的鼻子,挣扎着坐起来,却见着珊瑚双手护胸眼睛大睁着……
  难道是?
  珊瑚这时只觉得整个脸都要烧起来似的发烫,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呆子心口也是微微一震。
  几个小鬼这才知道闯了祸,吓得赶紧跑上来,看看有没有出啥事儿。珊瑚赶紧放开护着胸口的手,不自在着道:“太冷了,赶紧回屋去。”说罢头也不回得转身走回了屋里。
  呆子借着不亮的光,看到珊瑚发红的后脖子,伸手摸了摸还酸痛着的鼻子,心里想道,怎的会那么硬……
  一年间最能说道拉关系的时候,也就是过年的这几天儿了,初三的时候,双福一家拖家带口着去了里长家拜年去,顺便说说过了年给红串儿入了户籍本的事儿,双福娘怕双财太皮,到时候去了还不定多出些什么事儿来,便把他放在珊瑚家了。
  珊瑚爹往常就是个爱走动的人,到了过年更是闲不下来,一大早就说六叔公念叨着多久没见着铁树了,便也带了铁树出了门儿。昨儿秀婶子来串门儿,还带了小半篮子花生,说是年前总跟珊瑚家换肉吃,可是亏了她们,珊瑚娘推脱不过,便也收下了。这时候在家没事儿,剥了小半盆花生米,让珊瑚给舅婆送去。
  天寒地冻的,珊瑚窝在家里暖呼呼的本不想出去,还想着让呆子代劳了去的,珊瑚娘却道:“早晨也没啥事儿做,他早背着那弓去山上了!”
  珊瑚却是一笑,咋的这么勤力?大过年的都不放过?
  说起呆子,三十儿夜的那事儿,珊瑚开始是羞愤得很,可日子还要过不是?自己都活了两遍了,这点子事儿也就权当是个意外,反正那也没人瞧见,还隔着那么厚的几件袄子,呆子也不是多话的人,这事儿他不说自己不说,那也没人知道。好容易想通了,珊瑚本想着自己不在意了也就是了,哪知道这两天呆子反倒有意无意地躲着不敢跟她说话,倒像是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
  想到这里珊瑚不禁笑了出来,还真是个呆子!
  匆匆去了舅婆家,怕她又要留着自己吃饭,坐了会儿,说了几句吉利话儿,舅婆非塞给她点压岁钱,说道:“咱姑娘还没嫁人,就要拿着这个,压在枕头下,今年一定能找了个好夫婿嫁了的!”
  珊瑚手里攥着那红纸包着的两个铜币,心里是暖呼呼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高兴着才一脚迈进了院门,珊瑚一颗心却重重落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只见二婶翠兰正抓着自己娘的头发使了奶劲儿扯着,嘴里还大骂着:“你个贱人!叫你破瓢烂嘴的乱说话,我今天非得撕烂了不可!”说着又伸长着手往珊瑚娘脸上抓,珍珠站在一旁动也不动,只皱着眉看戏的样子,铁树吓得坐在地上大哭,只有双财在一旁大叫着你们别打了。
  珊瑚一看却是红了眼,一个箭步上去,伸手扯住了翠兰的头发往后大力一甩,把她整个人拽开。许是没料到后面会有人来,被珊瑚这一拽,翠兰一个趔趄倒退了好几步,珍珠倒是眼疾手快地上前去扶住。珊瑚大张着手将珊瑚娘护在身后,怒目圆睁大吼道:“你这是要干啥!”
  许是从未见过珊瑚这般架势,往常都是温温和和的模样,这回竟怒气冲天的推了她一把,翠兰倒是愣了一愣。
  珊瑚这时气得头顶冒烟,一双大眼大睁着有些发红,伸手护着珊瑚娘的动作半点不含糊,只是见翠兰一愣,心里倒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威吓地盯着翠兰一会儿,珊瑚斜目看了看扶着翠兰的珍珠,自己娘亲被人打骂欺辱,她竟站在另一边帮着那恶人!
  珍珠被她一眼看得浑身一凛,连忙转开了眼珠子不敢看她,扶着翠兰的手也松了松,却不料翠兰这会子倒是回过神来,站稳了一把甩开她,直直地便又往珊瑚母女俩这边冲了过来。
  “你还敢跟我动手!有人生没人养的是吧!”
  珍珠被她甩得趔趄了好几步,扶住后面装水的大缸才稳了稳身子,一抬头便见翠兰狠冲上去,对着珊瑚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哎呀!这是做啥呀!”隔壁的刘寡妇大约是听到了动静实在大,想过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这才过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就连抱着她腿的小宝儿也是一愣。
  “啊——你干啥!”珊瑚娘在后头,来不及阻止只能大叫,就这么看着翠兰结结实实地往珊瑚脸上甩了一巴掌,白皙的脸上应时地浮现了个红红的手掌印。
  这一巴掌打得结实,翠兰没想到珊瑚居然没躲开,就这么凑上来给她打,这时也有些心虚,毕竟那力度有多大,她自己心里清楚。
  珊瑚就着被打的姿势僵了一僵,回过头来时,珍珠清清楚楚地看到珊瑚嘴角动了动,红红的液体从嘴角滑了下来。
  “你个挨刀的我跟你拼了!”珊瑚娘一声尖叫便从珊瑚身后绕了出来,对着翠兰的面门上便是一阵狂抓狠挠,翠兰大概是没想到珊瑚会流血,一愣神的功夫就被珊瑚娘占了上风,对着她毫无章法又发了狠地抓挠实在有些抵挡不住,没一阵儿两人就又抱成一团又打又骂了起来。
  双财看着有些吓怕,跑到珊瑚身边来扶着她的手问她有没有事儿。
  刘寡妇也赶紧抱起小宝儿闪到一边去,怀里的小宝儿却是吓哭了,可刘寡妇却实在不愿意错过这好戏,边颠着怀里的娃儿嘴里还喊着:“哎哟你们可别打了!”
  都说儿是娘的命根儿,即使珊瑚娘平日里是个软弱好拿捏的,可翠兰这会儿动了她的命根儿,不说其他无相关的人,她都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翠兰平日里冷嘲热讽无事生非,珊瑚娘这回可是将新仇旧恨一起翻了出来,下手没轻没重,抓着能打的就打,能挠的就挠,便打还边骂道:“你个贱蹄子,还敢蹬鼻子上脸了!自己不会生还想要别人的娃,别以为就你家那个是宝贝,我珊瑚一个顶你一箩筐!你还敢打她,我非撕了你个破锣!”
  俩人便这么扭打着,珊瑚被翠兰那一巴掌掼得有些发懵,在一旁站都有些站不住,想上去也实在无能为力。偏一旁墙边的小宝儿又发了狠命地哭,叫得她耳朵嗡嗡作响。刘寡妇这下子也顾不得叫人别打架了,哄着小宝儿想走也走不了,眼看着那俩疯婆子扯着在门边儿上打着架,这要是过去被撞到了可划不来,只好往珊瑚这边靠了靠,珊瑚却更是被吵得没安宁。忽然那么一瞬,脑袋有些放空,啥也听不到,就看到前头不依不挠的俩人,和站在旁边缩着,一动没动的珍珠。
  这是怕殃及自己么?珊瑚看了眼珍珠,冷笑着撇开了眼。
  翠兰向来不是个省事儿的,刚开始是落后了些,可咋说都是常年吃饱喝足的,身子又肥壮,一下便缓了过来,跟珊瑚娘两个打得上下不分,嘴里还骂着珊瑚娘,污言秽语不知说了多少,难听得实在是难以入耳,最后还补了句:“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倒霉相,你老子娘就是嫌你晦气才把你白送给老洪家让人骑的!”
  珊瑚娘那时候确实是因为被人说生辰不好,克着珊瑚舅舅了,才会被远远地嫁到杨沙村来,当时连聘礼都几乎没收,便将她嫁了过来,这么多年了少有来往。这事儿是珊瑚娘的大忌,谁都没提过,也不知翠兰是咋知道的,总之这一时却是将这话漏了出来。珊瑚娘本便是怒火冲天,翠兰这话一出口,说得又肮脏,便是直接将珊瑚娘濒临爆点的火气给燃了起来,使了大劲儿扯住她的头发往前一甩,两人分开了好大几步,珊瑚娘开口大骂道:
  “你要揭老底儿是吧!好啊!那我也不嫌他老洪家丢人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自己造孽能这么多年才生那么个萝卜丁子!就你那扒灰的破布袋能装下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个破鞋!说我破瓢烂嘴,我破瓢烂嘴能给你这事儿留到现在?别以为没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整的那些坏水儿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那是不想跟你争!你都使出这种下三流手段了,这么些田这么些屋你要也就给了你了,还不知好歹见天儿来闹事儿,活该你就是只破鞋!”
  珊瑚娘此言一出,却是骇了全场,就连小宝儿也好似知道什么似的,顿地安静了下来,珊瑚心头一颤,从来不知竟还有这样儿的事儿!侧目见到本就在一旁仔细听着俩人对骂的刘寡妇大睁着眼,也很是吃惊的模样,珍珠更是一脸的惊骇。
  翠兰愣了好一瞬,回过神来时却是将红脸涨成了紫色,恼羞成怒大声道:“你胡说!你胡说!你才是破鞋!你才是!”说罢直直地往珊瑚娘身上扑了过来,珊瑚本见她不对便已经走上前来了,这时候见她还要扑上来赶紧将珊瑚娘往后一拖,翠兰便扑了个空。珊瑚本才舒了口气,却不知道那翠兰已是穷凶恶极,猛地冲上了对着珊瑚又是用力一甩巴掌!
  如果说上回珊瑚是站在那里等着给她打的,那这回珊瑚却实实在在是毫无预警的。珊瑚本身便瘦弱,被她肥手这么一拍,整个人摔倒在地,眼前全是白光,脑袋迷迷糊糊的全然只剩下嗡嗡的响声。
  珊瑚娘一惊,赶紧要下去扶起她来,翠兰却趁着空档往前一步,抬起脚就要对着珊瑚的心口踢去!
  忽的,似是有什么东西贯风而过,“嗖”的一声响,从眼前划过一道弧线,接下来便是便是两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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