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心如蛇蝎的女子!”景老爷又气又失望,双手抖动得厉害,感觉何姨娘就像一根毒针,刺得他浑身都疼痛得厉害。
景夫人同样气得也不轻,身子晃了晃,用手扶住额头低喃:“我们景府居然养一只恶狼养了二十年!这些年不知她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相比景老爷夫妇的激动,早知何姨娘性子的景皓宇及莫芸溪平静得多,就只坐一旁观看着,偶尔吃口茶,有景老爷夫妇在,没有他们小辈开口问话的份儿。
“皓宇究竟是哪里碍了你的眼,要你如此待他?”景老爷强压下怒火质问道。
何姨娘仰起头讽笑:“夫人欺压了我许多年,这口气憋在心中长达二十年之久!我不将她赖以倚仗的儿子毁了着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莫芸溪闻言似笑非笑地望向一脸气愤的何姨娘,她可不信何姨娘是因为记恨景夫人才如此,她如此说不过是想将景皓轩完全脱离出来,不想他也被景老爷讨厌上而已,何姨娘心肠虽然歹毒,但对景皓轩却是百分百的好。
“你这贱/人!这些年来你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有眼睛的人看不出来?说我欺压你,我到底哪里欺压了你,你能耐到连你院子里的下人我都无权处置,更何况是你了!你还有何不满的?府上哪个人不知你何姨娘厉害非常,连夫人都奈何不得你,结果你到好,居然当着老爷的面说出这番话来,果真是没良心的东西!看来这些年来老爷花在你身上的心思都白费了,白眼狼指的就是你这种人。”景夫人说完看了表情僵硬的丈夫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同情及幸灾乐祸。
何姨娘冷淡地扫了眼景夫人,没理会她。
“爹、娘,请容儿子问何姨娘一句话。”景皓宇起身对景老爷夫妇说道。
“你问吧。”景老爷疲惫地摆了摆手。
景皓宇得令后望向何姨娘,眼神冰冷:“何姨娘,你说那几个黑衣人是你请来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一个深闺女子如何找来的这么多黑衣人,莫非是夜半三更何姨娘翻墙出府‘请’来的?”
“大哥!”景皓轩闻言羞愤地望向景皓宇,眼中是浓浓的不满,女人的贞节比性命还重要,景皓宇当着众人的面暗指何姨娘不守妇道与男人“私会”等于是在要她的命!
景皓宇没理会对自己横眉竖眼的景皓轩,双眼直直地盯着何姨娘。
“何氏,我也想弄明白那些男人究竟是你怎么‘请’来的。”景老爷双目冰冷,表情却极为平静,只是这太过平静的表情之下隐藏着多大的风波则无人而知。
“爹,您别听大哥胡说,我姨娘才不是、不是那样的人。”景皓轩急得语无伦次起来,见景老爷无动于衷,显然是不信自己的话,心顿时一沉,俯身便给景老爷磕起头来,接连磕了好几下重重的响头。
何姨娘见此再也镇定不下来,想要阻止景皓轩无奈身子被绑有心无力,只能用言语阻止:“二少爷快停下,额头都流血了。”
景皓轩磕得很用力,由于先前对景夫人磕了三记响头,这次没两下头就磕破了,景老爷见一向听话懂事的次子额头磕出了血,心立刻软了下来,开口道:“好了,只要何姨娘解释清楚了,就没有人会怀疑她的清白。”
“谢谢爹。”景皓轩终于停下来抬起头,温文俊雅的脸此时已不复平时的风采,渗着血丝的额头、苍白的脸、紧张的表情等等使得他看起来极为狼狈,不过却狼狈得不难看,这是因担心生母何姨娘,是孝道使然,无人会嘲笑。
何姨娘唯恐景皓轩再受苦,咬着牙说了起来。
“二少爷在学院中结交了一些朋友,其中有个是守备陆大人家的二公子,二少爷成亲当日他来祝贺,机缘巧合之下看上了我的侄女何娆,想纳她为妾,于是就找二少爷提了这事,过后二少爷来问询我的意见。何娆这几年吃过很多苦,刚接来府上没多久,我怕她再吃苦,自是不愿将她送去陌生的地方,是以没有同意陆二少爷的要求。”
“谁想陆二少爷对何娆心意很诚,被拒绝之后他又来求了两次,我见他心诚于是松动了,这陆二少爷虽是庶子但才貌都还不错,而且颇受陆大人重视,于是我同意了下来,本打算要对老爷说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就……呵呵,那时我正因大少爷的腿被治好一事而发愁,于是便对陆二少爷说想将何娆带走可以,只是得帮忙牵个线,找些绿林上的朋友。”
“我骗他说要找人收拾这几年欺负过何娆的人,于是陆二少爷对这事很上心,他比谁都想收拾那些欺负过何娆的人,由于怕陆大人生气,所以才想假借我之手为何娆出气,这便是我请来黑衣人拦截大少爷的经过。”
何姨娘说完后望向正在沉思中的景皓宇,唇角轻撇:“我虽会功夫,但却从未做过夜半三更出府这等会令景府蒙羞之事。大少爷这般问是何意?想给我灌上不洁不贞的罪名最后使得二少爷的处境堪忧,是否最好要让所有人都怀疑二少爷的出身你才满意?毁了二少爷,大少爷可就成了那享利的渔翁。”
“论起卑鄙及心狠手辣,我自认无法与何姨娘比肩。我只是就事论事,何姨娘这般说辞当真是太过抬举我了,并非所有人都和你一般以杀人毁人为乐。”景皓宇讥讽完何姨娘便坐了下来,眼角余光开始观察起景皓轩的反应来。
莫芸溪此时终于明白为何最近很少看到何娆了,原来是何姨娘打消了要将她塞入景皓宇房中的念头,因为找到了新目标。
何姨娘显然没心情与景皓宇吵,哼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景老爷拧眉望着何姨娘,思考她的话得是否可信,这事牵扯到其他府上的人,家丑不可外扬,不便将陆二少爷拉过来询问。
“怎么,你们不信?负责牵线的是陆二少爷,给头领儿送信及付订金也都是他代为出的面,问过那些黑衣人便知我所言是否属实。”何姨娘不慌不乱地望着景老爷,一点儿心虚或胆怯之感都没有。
这时,景皓宇又开口了:“是吗?黑衣人确实是将陆二少爷供出来了,不过他们口中的那位雇主……并非是何姨娘你啊!”
闻言,景皓轩脸上的表情不变,还处在不可思议之中,只是身子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下。
何姨娘却生气了,面如寒霜地望向景皓宇:“我可以理解为大少爷如此说,目的是在为我开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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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62、均认罪 ...
“皓宇。”景夫人皱眉望向景皓宇,眼中暗含几分警告。
“娘,儿子有分寸。”景皓宇明白母亲迫切地想一举将何姨娘毁掉的心思,所以怕这次好容易得来的机会被他搅和了,其实她多虑了,他岂会放过自己的仇人,会那般问何姨娘自是有自己的考量。
景皓宇对景夫人点了下头算是安抚,而后又望向有如被触碰了逆鳞的小兽似的何姨娘,“当初拦截我的可是有两拨人,这两拨人看起来不像是一路的,但雇主却是同一个人。”
闻言,何姨娘脸上有一瞬间的恍神,片刻后又恢复了原样,冷笑着道:“大少爷这般旁敲侧击的累是不累?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好了。”
“你这恶妇一待罪之身居然还如此猖狂,到底是你太过胆大妄为,还是天真地认为自己在做了这等恶事之后还有人包庇你啊!”景夫人被犯了罪还不知收敛的何姨娘气到了,冷嘲热讽道。
何姨娘闻言轻视地看向景夫人:“我既然已经招认,自不会抱着安然无恙的想法。夫人你可以放心了,少了我这颗眼中钉肉中刺想必你会很开心!当然了,解决了我一个你还不能完全踏实下来,若是能趁机连同二少爷一同拉下水一绝后患最好了不是吗?别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人此时就是这么打算的。”
“谁都没说皓轩什么,就你总扯上他,还敢说自己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景夫人气得想让人上去掌嘴,无奈身边没婆子,只能忍着。
“好了,别吵了。”景老爷脸色难看地出声制止,在两个女人都闭起了嘴后问景皓宇,“你刚刚说拦截的是两拨人?”
景皓宇闻言瞟了眼双拳突然攥紧的景皓轩,淡然回道:“拦截我们的两路人马不像是一伙的,因为功夫悬殊过大,本以为出自不同雇主,后来才知雇主却是同一个人。”
“按你的意思来说,雇主并非何氏,除了她之外难道还有人想对付你?”景老爷心惊道,脸上涌出几分着急来,事关长子的人身安全,他无法做到淡然处之。
“儿子的存在并非只挡了一个人的路,所以想除掉我这个‘障碍物’的自也并非一个。”景皓宇平静地望着景老爷,话依然是只说一半。
“是谁?”景老爷脑中突然有什么滑过,只是太快,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了。
“那人不巧正是我们都认识的人,他啊,远在天边,近在眼……”景皓宇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打断景皓宇的人并非何姨娘,而是景皓轩。
景皓轩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声带悔恨地说:“爹、母亲,这次的事并非姨娘做的,统统都是儿子做的!”
“你、你说什么?!”景老爷震怒,抖着手指着景皓轩。
“二少爷!”何姨娘厉声大叫,气恼地盯着景皓轩,“你若是因为体恤我而选择顶罪,我不仅不会感激你,还会恨你一辈子!”
景皓轩闻声眼圈红了,哽咽着道:“姨娘你别说了,事情都是我做的,若我为了自己的利益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姨娘担了本属于我的罪名,这辈子我都会良心难安。”
“你、你……”何姨娘脸色煞白,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此时受了刺激,一急之□子晃了几晃,若非强烈的意志力在支撑着,怕是会晕过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刚刚你不说现在却说了?”景老爷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闻言,景皓轩抬起头来,直视着景老爷道,“那两拨黑衣人都是我安排的,一拨是拦截大哥大嫂,一拨是拦住暗中保护大哥的护卫,这事跟姨娘没有关系,她是无意中得知了事实真相,怕我被查出来所以才会去行刺,现在又为了我承担了所有罪名,但凡我还有一丝良心,都不能再沉默下去。”
“不是二少爷做的!他是因为体恤我想要给我顶罪。老爷昨鉴,我才是那个幕后主使,是真是假,只要将陆二少爷叫来问问,事实的真相便能大白于人前。”何姨娘急得厉害,眼泪刷刷往下掉,哽咽着望向景老爷低诉道,“老爷,二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他性子那么善良敦厚,如何做得出来谋害手足之事?”。
“人是好是坏,可不能仅仅看外表的,你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景夫人冷笑着,还想继续说下去时视线突然对上何姨娘阴冷的目光,心猛地一颤,立刻挪开视线闭紧嘴不说了。
“你说那些黑衣人是你雇来的,我到想知道,你为何要那般对你大哥?”景老爷沉声问,表情上带着几分怜惜,显然他是不信的,他宁愿相信坏事都是自己的宠妾做的,也不愿相信那些是一向稳重优秀的儿子做的。
“因为我想作家主!”景皓轩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看了眼一旁正皱眉望着自己的景皓宇后无力一笑,“大哥的腿眼看就要好了,再不动手以后机会难寻,所以我不顾自己刚刚大婚便急急找了人来袭击,只要大哥成了残废,不仅与家主之位无缘,在书院也无法再风光下去了!”
“不是!”何姨娘尖叫道,“二少爷你为何要这样说,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吵什么,难道要塞住你的嘴才能让你安静不成!”今日的何姨娘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不是以前那个温柔讨喜的女人,而成了狠毒、疑心重还聒噪得厉害的泼妇!先前是冷嘲热讽,现在又尖叫个不停,几次下来景老爷生气了,对何姨娘残留的一些感情突然淡了许多。
被训斥后,何姨娘僵住了,看了景老爷好一会儿后才挪开眼,低下头以着在场之人将将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二少爷,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呢?”
景皓轩双目通红:“爹,儿子做出这等错事,有负爹给予儿子的厚望,对不起。”
何姨娘望着景皓轩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猛摇头,表情上满是怜惜、感动、无措与难过。
景老爷定定看了会儿何姨娘与景皓宇,表情变了数变,眼中满是迟疑与不敢相信,闭了闭眼捏了下眉心,待情绪稳定一些后疲惫地一挥手:“现在双方都坚持己见,我看今晚是出不来结果了,明日再审,先将何姨娘关进柴房。”
景皓轩闻言急了,对景老爷磕头乞求道:“爹,姨娘受了伤,别将她关柴房了吧。”
景老爷无动于衷,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景皓轩见状一咬牙,突然站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用力撞上了一侧的墙壁。
“二少爷!”
“皓轩。”
几人见状纷纷站起身,景老爷急得快步冲过去,何姨娘这次刺激不小,眼一翻晕过去了。
景皓轩满头都是血,身子贴着墙壁慢慢滑落在地,倒在地上,强忍晕眩对蹲□的景老爷低喃:“不要关我姨娘,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做的,来惩罚我吧……”
“皓轩。”景老爷蹲□,看着满头是血的景皓轩慌了,冲门口大声喊,“来人啊,请大夫。”
景皓轩说完那句话后立刻晕了过去,这一撞力道不轻。
下人们闻言赶了进来,一见屋内混乱的场景惊得跑出去找大夫了。
总共六个人,一下子晕了两个,今晚这次问审算是不了了之。
大夫来后给景皓轩请了脉,最后留了药方,说是额头伤得较重,休养几日便好,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大夫走后景老爷心头的石头才落地,吩咐纪梦洁好好照看景皓轩后便回了房。
“老爷,何姨娘晕过去了,要不要给她请个大夫来?”下人来禀报。
正在气头上的景老爷闻言眼一厉,喝道:“请什么大夫,灌她几口能退烧的药就行了。”
“是、是。”来人吓得不敢再多说,领命退下了。
何姨娘及景皓轩晕倒的事没多久整个景府的人都知道了,由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到了掌灯时分,还在胡乱猜测的众人都得到了小道消息。
原来是伺候在景夫人身边的丫头传出来的话,说是何姨娘以前害景皓然掉下池塘险些淹死的事被景老爷听说了,于是将她绑起来要问罪,结果景皓轩去求情,由于太过关心何姨娘,求情时磕头磕得太过用力伤了额头,最后站起来时因为晕眩跌倒了,额头好巧不巧地磕到了方桌的棱角,于是晕了过去。
这说法会不会令众人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说法比事实真相体面多了。
下人们也都是伶俐的,就算不相信这个说法,也能猜到事情的真相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于是就明哲保身地不再追问这事。
就寝时,景皓宇与莫芸溪躺在床上说着话。
“爹是不是知道其实你什么都没问出来?”莫芸溪躺在景皓宇的臂弯里问。
“嗯,昨晚我将一切都毫无隐瞒地对爹说了,只是我怀疑皓轩的事没敢跟他提。”
“呵呵,何姨娘他们若是知道其实你什么都没问出来,只是一直在做戏给他们看时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哼,气死也活该。那些黑衣人虽然功夫不怎么样,嘴巴到挺紧,什么都问不出来,若非我做戏引得何姨娘入套,恐怕这次的事又会不了了之。”
莫芸溪闻言伸手在景皓宇胸上画圈圈,打趣道:“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瞧你今晚的表现,若非我知道事实,也会被你骗了,以为你已经拿到了所有证据呢。”
景皓宇立刻抓住莫芸溪淘气的小手:“我没有证据,只能做戏去套他们话了,不过这次也算是运气好,将企图杀人灭口的何姨娘抓个正着,若是像我们本来想的那般抓的是皓轩请来的杀手,那还不好办呢。”
“多亏了何姨娘那片慈母心,若是她爱二叔少一点,不那么在意他,我们就算将戏唱得再逼真也不会令她入套,这叫关心则乱。”莫芸溪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在爱护儿子方面,何姨娘做得比景夫人简直好太多太多了。
“是啊,她太伟大了,居然肯为皓轩顶罪。”
“你怎么那么肯定幕后主使是二叔?”
“本来只是怀疑,不过今晚皓轩的表现让我肯定了这个想法。哼,别告诉我说你没看出来。”景皓轩惩罚地捏了莫芸溪手一下。
“自是看出来了,你说幕后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时二叔心虚了,他打断你的话开始将罪名揽上身,他若是不做贼心虚,就不怕你当着爹娘的面指出那人是谁来。”
“我说那句话本是试探,谁想他这般禁不住试,一下子就露馅了。”
“呵呵,可笑的是他心虚过了头,招认时表现得太逼真了,真得爹都对他起了疑心,他显然也察觉到爹开始信了他的话,虽然爹只是处在怀疑状态,也足够令他心惊了。”
景皓宇唇角轻扬,讽笑道:“他就是看出爹娘开始信了他的话,于是耍起了手段,借由关何姨娘进柴房一事去撞墙,若没有撞墙那一幕显然爹已经信了他五成,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一向稳重懂事的儿子其实是祸害这个事实而已,而有了撞墙这一幕便不同了,爹心头的那分怀疑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