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尹玉泽怀疑的看了我一眼,没有伸手接过信的打算,撇撇嘴说道:“我尹玉泽才不会看别人的书信,那是小人的做法。”
  我要是听不出来尹玉泽在骂我是小人我就是一白痴,可显然我不是一个白痴,在变了几遍脸之后我才说道:“你不看正好,本宫也没打算要你看,自做什么情?本宫的意思是要你将这封信放到严洛身边。”
  尹玉泽看着那封信又问道:“直接给不就行了?”
  我拿看傻瓜一样的眼神上下看了一遍尹玉泽,啧啧嘴:“你是没带脑子还是你压根就没脑子?直接给?你给还是我给?我给的话以严洛的聪明肯定会怀疑是我伪造的,真的也变假了。你给的话你就不怕严洛以为你在故意挑拨他和妙晴的关系?”
  似乎被我说服了,尹玉泽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又问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要不怎么说你笨呢?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顶上的帽子往绿色上发展,更何况是还没有成亲就有变绿的趋势?只要严洛看到这封信就定然会对妙晴有心结,这样的话他也就有理由解除和妙晴的婚约了。”我拉起尹玉泽的手想把手上的信交到他手上时,没想到的是这个尹玉泽跟粘上什么病毒似的一把就把我给甩开了,好一会儿我想到他可能是喜欢男人的原因,所以比较排斥女人。
  没办法,我只好隔空将信递给他,尹玉泽在犹豫着,我也没有妥协的意思,风越来越大,直刮的我有些站不住了尹玉泽才伸手接过了那封信,若有所思的看着没有任何字迹的信封,又过了一会儿才收进袖袋。
  看着尹玉泽走远的背影我才冷冷笑了笑?情书?
  七月十六日,经过一夜的暴雨袭击,空气虽清凉了不少,御花园中却是满地的落花,踏着遍地的落花我神色威严的赶往朝房,早已等在朝房之中的宁相,毛遂等顾命大臣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唯有宇文烈一个人正在闭目养神。九哥和六哥坐在一起,三哥正和宁三说着什么,见我到来相互的见过礼后,第一个出声的便是毛遂。
  “老臣记得,皇上虽说要公主参政却没有给公主召集大臣议政的权力吧?臣等公务缠身,没多大空闲,希望公主召集臣等是有足够的大事,不然老臣是定要到皇上面前讨个说法的。”毛遂自然还在记恨着九哥监管军器这件事,口气连和善都谈不上。
  我慢慢走到坐着的毛遂面前,和颜悦色的答道:“本宫年纪虽小,可毛大人何时见本宫将国事当成如同过家家一般?本宫召集各位大人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希望毛大人不要将对本宫的不满搬到这议事的朝房上来。”
  宇文烈睁开眼的一刹那仿佛有千万把利剑刺向我一般,这样的眼神煞气太重,宇文烈的声音没有任何语气的刺向我:“公主若是有正事便说正事吧,毛大人说的对,臣等实在是公务繁忙,没有过多的时间在此虚耗。”
  我敛气凝神说道:“乾帝无道,我大祈顺应天命,取北朝而代之已有近二十年,前朝余孽作乱者少之又少,如今却不想觊觎我大祈皇位的竟是自家人。”
  我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就跟炸锅似的,有震惊的,有疑惑的,当然也有呲之以鼻的,比如毛遂。只见毛遂端起盖碗饮了一口茶,挑衅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大祈太平盛世,几位皇子也是贤良之人,恕老臣话说的直白,唯一有能力的也就只有坐拥二十万南元铁骑的公主您了。”
  “毛大人此言差矣,二十万南元铁骑的前身是宇文将军手下的十万幽州铁骑,若不是宇文将军私自将南元求援的折子置之不理,又何来几位皇子初涉沙场的机会呢?如今功德圆满,乌孙也兵败称臣了,如此也算是功劳一件,怎么就成了拥兵自重了呢?”宁相为了将众人自我拥兵自重的话题上引开,不惜搬出了宇文烈私自压着折子不报的旧事。
  九哥冷冷笑了一下,看向毛遂:“讨伐乌孙期间一直是本殿担任的大将军,公主不过是监军,监管了押送粮草等琐碎之事,毛大人不说本殿拥兵自重,倒将矛头指向从未调动过一名兵士的公主身上,外界一直有人赞扬大人的为人,如今在本殿看来不过尔尔。”
  这里还在争吵,以至于所有人连顺喜进来都没有发觉,最先看到顺喜的是三哥,三哥自座位上起身迎向顺喜时,所有人才总算是休战。行了个礼,顺喜将托盘中的东西递到我面前:“公主,这是皇上命奴才送过来的,皇上说这件事他不袒护,一切都按大祈律例处置。”
  托盘正中的是一卷兽皮卷轴,旁边还躺着一只信封,上书写着依拉女王亲启六个字。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托盘中的东西,而坐在左侧的宁相自然看到了信封上的字,于是安然的靠回太师椅的椅背,安然的品起他的香茗来,想来宁三早就已经和宁相通过气了。
  我伸手将托盘亲自接了过来,笑着向顺喜说道:“有劳顺喜公公了。”
  “公主还是这么客气,老奴不过是奉命办事,对了,十殿下老奴已经从宓妃娘娘那儿接回关雎宫了,公主不必挂心,老奴先告辞了。”
  “公公慢走。”
  放下托盘,我将兽皮卷轴打开递给所有人传阅,看着所有人都不解的摇着头我才开口道:“这是依拉女王前日自乌孙八百里加急寄来的,因为是乌孙文,想来各位应该都没有明白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才对。”
  “公主既然知道臣等看不明白,何必还要将这卷轴拿来?”宇文烈没有看我,似乎怕我污了他的眼睛一般。
  我笑笑道:“本宫也不懂,可宫中有一个人是看的懂的,来人,传乌孙穆尔扎王子。”
  穆尔扎其实早就等在了朝房之外,几分钟的功夫便大步走了进来,行了个标准的大祈的单膝着地跪拜大礼后,穆尔扎一双湛蓝若雨后天空的双眸直直的射向我,很短的时间内我甚至觉得那双眼睛是有一丝说不出的东西在里面的,可等我再想细看时,穆尔扎已经将视线移开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中)
  我将卷轴递到穆尔扎手上,其实这封卷轴在刚收到时穆尔扎就已经看过一遍,更解释了一遍了,不过当时只是给我和父皇解释,此刻要在这些显赫的王侯将相面前再解释一遍。
  “敢问穆尔扎王子,这卷轴中所书是何意思?”六哥有些好奇的望了望穆尔扎手中的卷轴。
  穆尔扎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还是将视线定格在了我身上,性感的唇轻启:“这是我乌孙依拉女王写给皇上的,信中提到莘闵长公主曾寄书信与我依拉女王,意在要联合我乌孙,明国发兵犯上作乱,助她登上帝王之位。”
  毛遂狠狠的拍击了一下桌案,生生将桌案上的两只盖碗给震倒了,浅绿的茶汤流淌了一桌面,其中一只盖碗更是从桌案上滚了下来,摔成了好几片碎片,毛遂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莘闵长公主常年寡居莘闵,膝下只有一女,且已出嫁,试问,她何苦要冒此斩首的风险去造反?依我看,是那依拉女王对于乌孙的败仗不服,才会这么做,意在挑拨离间。”
  “毛大人很了解莘闵长公主吗?”我眼皮都没抬一下,站在一角摆弄起一株盆栽来,嗯,缺乏打理,叶子有些发黄。
  毛遂愣了两三秒之后才反问道:“敢问公主这是何意?”
  “莘闵长公主既然常年寡居莘闵,那自然便是没怎么见过长公主的,那毛大人又是怎么知道长公主心中对帝位没有觊觎的呢?还是说毛大人其实和莘闵长公主关系匪浅,才能如此帮着长公主说话?”我拍拍手上沾上的泥土屑,拿出娟帕擦拭起手来。
  我这一问是让毛遂老脸通红,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姑母的名声不好,和她的名字沾上点关系便表示不清白了,毛遂憋脸通红,半天也憋不出来一句话,还好宇文烈帮他解围说道:“公主的意思是深信不疑莘闵长公主有不臣之心?”
  我没有回答,看向宁相:“宁相以为呢?”
  一直在假寐装什么都没听到的宁相却在睁眼的瞬间便眼中精光毕现,扶着下巴上的胡须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眯着眼似乎想起什么往事般说道:“老臣记得当年还是豫敏郡主的长公主就曾有做女王的心思,只是不知如今长公主的心是变小了还是变大了?老臣着实没有办法判断。”
  “宁相的意思是相信依拉女王信中所提之事了?”宇文烈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我看来却如利刃般,若是常人肯定吓的尿裤子了,可宁相是谁?能稳居丞相二十年岂是等闲的人能做到的?宁相的声音更是平静无波,淡淡道:“宇文将军该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即便莘闵长公主没有这个意思,大概也是平日里言行不得当造成了别人的误解。”
  我从新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那封信翻看了一下:“想来依拉女王肯定知道自己会受怀疑,所以便将莘闵长公主写给她的信寄了回来,各位大人可亲自过目,这封信父皇在收到当日便已证实字迹确实为莘闵长公主亲笔。”
  所有人看到这封信都一个表情,因为信中说话的方式,字迹,乃至印鉴全都在告诉所有人,除了莘闵长公主绝无他人。毛遂面色凝重,宇文烈则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我,明确的表示他的不相信。自从七哥被圈禁之后,很多之前保持中立的官员,以及一些站在毛遂一列的官员都纷纷倒戈,形成了现在顾命大臣中毛遂和宇文烈孤军奋战的局面。
  “心中有提到明王,不知明王是不是也收到了长公主的信呢?可是怎么不见明王揭发长公主呢?是要作壁上观,还是有意要助长公主一臂之力呢?”官员中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我默不作声的只顾饮茶,随这些大臣们去各自猜测,宁相或许觉得到了自己改出面的时机,站起身来清清嗓子说道:“既然各位大人已经对明王产生怀疑,这样必生嫌隙,反正明王世子也在宫中,不妨派人搜宫检查一下,若是不能搜出什么的话,各位大人就要消除对明王以及明王世子的猜忌才是,毕竟咱们这些做臣子的都是为我大祈效忠,明王以及世子也应该能体谅。”
  “宁相言之有理呀,老臣也同意先对兰台宫进行搜宫。”
  “不愧是宁相,考虑事情如此周到,臣也附和这个提议。”
  “臣同意···”
  许是怕我做什么手脚,在我说要派九哥去搜宫时,宇文烈提议为保公平起见他也要一道前去搜宫,我欣然同意,一丝丝的犹豫都没有。在前去搜宫时严洛便被传召到了朝房,我是第一次在严洛脸上看到你们严肃的表情,以及那双没有什么温度瞟向我的眼睛隐隐含着杀气。
  半个时辰后,九哥一脸明艳的表情迈进了朝房,身后是脸色铁青到不能再铁青的宇文烈,看到九哥手上拿着我昨夜交给尹玉泽的那只信封我浅浅的笑了一下,重新坐正了身子。九哥将信递给了宁相,看着严洛说道:“在兰台宫搜出的这封莘闵长公主写给严世子的信,请问严世子作何解释?”
  宁相看过信后就交给了毛遂,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结果毛遂真的是看到胡子一跳一跳的,然后拿起了先前那封写给依拉女王的信开始比对起来,额上冷汗顺着流到眼角,划下颧骨,让人以为他到底是有多热。
  信是最后到了我手上的,我大致的看了一遍便将视线投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严洛,走近严洛身前我将手上的信交到严洛手上说道:“严世子是不是该有个解释?”
  “洛并未看到过这封信,也不知信为何到了我的房中,许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也未尝没有可能呀!”严洛一副闲适的样子表示自己丝毫不知情。
  我看向毛遂,问道:“毛大人是怎么看的呢?”
  毛遂没有出声,因为所谓证据确凿,若他还想着帮严洛脱罪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一同治罪,毛遂如此聪明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于是他将视线转到宁相身上:“宁相是百官之首,下官愚鲁,公主还是询问宁相的看法吧!”
  我看向宁相,宁相又伸手抚了一下胡须才开口:“虽然确实没有得到严世子对这封信的回应,但信毕竟是在严世子寝宫里找到的,怎么说严世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不如在事情查明前,还是请严世子留在兰台宫,派人看守着,这也是为了严世子和明王的清白着想,毕竟反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为了不使明王坐实了反叛这么大的罪名,只好委屈一下严世子了,公主认为呢?”
  我没什么意见的答道:“本宫听各位大人的意见,如果各位大人也支持宁相的意见的话就这么办吧。”
  在众人附和之下,侍卫进来要将严洛押回兰台宫,我想若是他此时动了手的话便能坐实叛乱之嫌这个罪名了。可是就在我等着严洛出手时,一直站在严洛身边没有出声的宇文烈却不动声色的将严洛半举起来的拳头给压了回去。没能实现我现在就将严洛抓到天牢去的想法着实让我生了不小的气。
  我将两封信和一个兽皮卷轴拿在手上:“既然父皇已经将这件事交给本宫全权处理,那本宫也就不再推让了,来人,立刻赶往重华宫,褫夺莘闵长公主的长公主封号,降为翁主,关入天牢等候发落。位于莘闵的长公主府内所有奴仆,男子流放青山关,女子充为军妓,至于其女燕秀郡主与其女婿横城刺史全部收押。”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下)
  天牢之中,我手拿娟帕捂着口鼻,才能不因为呼吸到难闻和湿热的空气而不可拟制的猛咳起来,九哥走在我身边,已经第三次提议我留在外面由他进到牢中传达圣旨了,第三次被我毫不考虑的摇头拒绝了。
  这已经是姑母被关进天牢的第十日了,十日内,重华宫中搜出大量证明她有反叛之心的证据,甚至还搜出一身女式龙袍,当然这些都是穆尔扎的功劳,重华宫守卫森严,外人若想将那些东西一起搬进重华宫还真有些难度,好在穆尔扎几乎每日都要到访,是以他的机会就大的多。
  看到姑母时她身上还穿着那天被拔掉公主的服制后,仅剩下的鹅黄色里衣,披头散发的坐在牢中闭目养神,手脚之上都是粗重的手镣脚镣,而原本看上去三十多岁的脸庞短短几日就已经有了一个过了知天命年纪的女人该有的苍老,那平日里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皱纹此刻也深刻起来,如果不是事先便知道坐在这里的是昔日的莘闵长公主,怕是没有几个人能见眼前人与她昔日的身份做出任何联系。
  “这牢中的日子可还好过呀?姑母?”说了两句话又想咳,我便拿娟帕掩着嘴咳了起来。
  听到我的声音,姑母的身子一震,拖着沉重的铁链爬到笼边像疯子一般问道:“是不是,是不是皇上知道我是冤枉的,派人来将本宫放出去?是不是,哈哈哈···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皇上这么会将我关起来呢?”
  跟着来宣读旨意的顺喜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豫敏翁主接旨。”
  姑母愣了好一会儿开始怒声道:“什么豫敏翁主?本宫是长公主,是当今皇上亲封的长公主,你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褫夺本宫的封号?还有你,顺喜,本宫是长公主,长公主···”
  “这···”顺喜有些无奈的瞧了我一眼。
  接受到顺喜求助的眼神,我向前走了几步,九哥大概是怕姑母发狂伤着我紧跟着我往前迈了两步,我对着姑母笑了笑:“姑母,还是接旨吧,这道圣旨就是恢复姑母长公主身份的,姑母若是不接旨可就是抗旨不尊哦。”
  听到我的话姑母满是怀疑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不真假不假的,姑母接了旨不就全都明白了?”九哥伸手将我往身边扯了一下,使我距离牢门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
  听到我的话姑母跪直了身子,叩头接旨,顺喜和才从新拿好圣旨的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日前豫敏翁主赫连敏意图乱政篡位一案,经刑部查证,现定论已成。豫敏翁主赫连敏,深蒙圣恩,曾贵为大祈莘闵长公主,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纵私欲,进谗言,结党营私。竟生不臣之心,意欲谋权篡位,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属十恶不赦。念其昔日与定安侯对大祈有功,遂祸不殃及子孙,今赐白绫一条,免除斩首之罪,钦此。”
  像是被针扎到一般,姑母一下子带着沉重的铁链想要爬起来,却又再度跌了回去,拼命将手腕上铁链往牢门上砸去,嘴里发狂的嚷着:“本宫不信,本宫不信,皇上怎么会要本宫的命?本宫什么都没做,本宫不信,把圣旨给本宫,本宫要看···”
  我用下巴一指,顺喜便将手上的圣旨递到了姑母手上,在确认顺喜没有念错之后,姑母将手反复的在白绫两字上摩挲着,似乎不敢置信一般,嘴中喃喃念着一些我和九哥都听不懂的话。然后她讲视线瞪向我,怒声质问着:“你骗我?你不是说那是恢复本宫封号的圣旨吗?你这个贱人,你和你娘一样是个贱人···”
  听到她骂我我还没有什么感觉,可听到她骂我娘亲我最后的一丝怜悯也消耗殆尽了,我冷笑道:“既然姑母这么想要恢复长公主的封号,顺公公就成全了她吧。这第二道圣旨本来是在姑母死后才颁的,可如今姑母等不及,便带着父皇的隆恩下地狱去吧。”
  听到我这么说,顺喜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取过另一卷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日前虽豫敏翁主意欲造反,然其为朕之胞姐,不可不念旧日之情,特此追封为豫敏长公主,钦此。豫敏长公主,哦,不对,豫敏翁主请接旨吧,这第二道圣旨死在翁主自尽之后才可执行的。”
  许是这第二道旨意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良久姑母都没有出声,手中紧紧的握着第一道圣旨。我向前走了两步才说道:“这下姑母该相信城儿没有欺骗姑母了吧?”
  “啊···啊···啊···”什么哭声能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吓的我和九哥都不自觉的一哆嗦,就连顺喜经过这么多阵仗的老宫人都吓的退了好几步。
  “雍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姐姐?怎么可以这样···”受刺激过大以至于姑母连皇上都不喊了,竟然喊起了父皇的乳名。
  我静静的看着她哭,不知以后心儿会不会也这么对我这个做姐姐的,或许是哭的太累,姑母又抬头看向我,还是同样的怒气难消:“是你对不对?是你栽赃本宫的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帝王家的争斗从来都只为一个理由,姑母又何必再多问?明白的人总是不如不明白的活的幸福。”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哈哈哈···你这个语气真像年轻时的雍儿,可你记住,今日的你是昨日的本宫,今日的本宫便是明日的你,你也会不得好死的。”姑母的声音很是凄厉,仿佛的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看着说话说的几乎气绝的姑母,我没什么语气的回答:“人生在世,即便百年也不过三万六千日,人世为炼炉,人人都在煎熬,可只有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才不枉来人世走了一遭不是吗?得不得好死很重要吗?城儿知姑母也是个情深的女子,对姑丈的感情更是矢志不渝,城儿不知姑母手上是不是也有姑丈的丹青,但城儿手上有一幅,虽那幅丹青的描摹功力高深,但对城儿来说,除了收藏价值高昂外,再无其他意义,今日便予了姑母吧。”
  我自永夜手中接过公孙鹤的丹青递到姑母手上,许是觉得震惊,姑母缓缓的打开卷轴,当看到画轴中那个如玉般温润的男子后,本来有些癫狂狰狞的脸庞一下子便温柔起来,浅浅的笑竟如同情窦初开的小女儿般,那么恬静,似乎尚未经历过世间炼狱的锻炼般。有些颤抖的手指细细的描摹着画中人的眉眼,发丝,好像摸着的便是活生生的人般,那么轻柔,生怕触痛了男子。
  “鹤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的眼睛你的人,你的一切,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你是来带我走的对不对?鹤儿···鹤儿···”喃喃念着公孙鹤的名字,姑母将那幅丹青撕成一片一片,然后带着甜甜的笑将那整张画轴全部吃进了肚里。看着那种满足的表情,会让人错觉的以为她在吃着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九哥有些惊讶,想要上前阻止,被我扯住了袖子,九哥有些不解的问我:“那么好的画,吃了多可惜?”
  “姑母吃掉的不是画,是她毕生的幸福,算是我们做小辈的尽点心吧。”我看向那张几乎已经被姑母吃去一办的画轴,多少有些唏嘘。
  那天的记忆也就那么几个画面,姑母面带微笑的吃掉公孙鹤的画像,以及最后那被白绫悬在牢房半空中摇来晃去的身影,一身大红色长公主该有的朝服,是父皇赐给姑母的襚服。
  第一百九十章 無善無惡心之體
  至此,曾权倾一时的莘闵长公主便这么香消玉殒了,对于她的死史书上并没有过多的记载,寥寥几句也多是批判她生前的骄奢淫~逸,丝毫没有人记得这是一个曾经对一个男人多么深情的女子,而在姑母死后,父皇的身体似乎也大不如前了。
  去关雎宫复了命,我和九哥慢慢的在漫步御花园里,我转身看了一眼似乎又健壮了不少的九哥说道:“很久没这么和九哥这样走走路,聊聊天了。”
  “现在不比儿时,繁琐的事太多,倾城你比我这个做九哥的还忙,当然没时间陪九哥这么走走路,聊聊天了。”九哥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的还是和儿时时那样明艳。
  我撇了撇嘴:“你以为你好吗?成天跟只苍蝇似的围着明珠姐姐,真是丢我们赫连家男人的脸。”
  “九哥我那是蜜蜂,蜜蜂当然要围着花朵,我围着明珠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看九哥又看看不远处说道:“你的花朵在那呢,你这只蜜蜂快去吧,免得一会儿又有别的蜜蜂围上去了。”
  不远处,明珠正有些羞涩的站在那里,手里还牵着小念秋的手,一大一小两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庞都太阳晒得红红的,显得那么生机勃勃。和九哥分道而行,我往长乐宫走去,永夜默默的跟在我身后。七月的太阳很灼人,路过一片树荫时却被那不大的阴凉冻的我打了一个好大的颤。
  “公主,你怎么了。”发现我有些不对劲,永夜语气平板的的问道。
  我伸出手迎着被树荫遮的斑驳的阳光,想起沈玲也曾如这般抚摸着阳光时,突然明白她渴望阳光如我渴望温暖般,都是那么的出于本能。我试图摸出阳光的形状,却怎么也做不到。
  “公主在做什么?”这次永夜的语气开始有些疑问,总算不会那么平板了。
  我没有回头:“我想摸摸阳光会不会照射到我,可是摸不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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