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恩仇从来不得顾

  既然诸事皆定,这次长老会亦告结束,关启乾便领了原承天,径回他的幽玄别居。
  此刻离天灵宗会期尚早,原承天也就不急于动身,而是留在关启乾身边,就如上次一般,与关启乾谈玄论道罢了。
  吕祖送来的两套法诀中,御龙大成诀既然已修订完毕,就交由传功殿长老步遥环处置,由其召集部属,将此法纳入天一宗弟子修行功法目录中。
  天一宗所藏功法极多,泱泱大成,任你是丹修,器修,剑修,或是肉身修行,总可寻到适合自己的功法,而传功一事,则由步遥环所领的传功殿主持。
  若有弟子想习修新的功法,就需将自身修为,趣向,属性,弱处一一写明呈上,自有传功殿执事,依据该人的自身条件,颁下功法来。基本上这一环最是顺利,少有人呈上请求而被拒绝的。
  而弟子领了心法去,则会被记录在案,隔了一段时间,自会召集修行同时功法的弟子,检查其修为进境,进境快者有赏,进境慢者则罚。
  至于吕祖所传来的六遁心法,因该法尚停留在理论阶段,就交由极修殿关启乾处。关启乾座下有一班极修执事,皆是灵慧甚佳,玄承深厚之士,关启乾将这些未曾定论的功法发布下去,交由极修执事推敲研究,若有所成,则由关启乾整理备案。或留待日后细加揣摩,或交由传功殿正式发布,其中自有详细步骤,环环相扣,周详备至。
  由此看来,这极修传功两殿,就是天一宗功法之源,是天一宗最具活力的所在。天一宗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宗门,此二殿之设立,实为其主要原因。
  要知道世间流传的仙修功法,大多是由修士苦心孤诣,独自创制,因此一套功法的形成,往往就要耗时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之久,且仙修界历来的规矩,自家功法,必然是秘而不宣,唯一二佳弟子可得,结果造成仙修界功法流传不畅,壁垒森严。世间诸多厮杀争斗,也有不少肇于此,于杀人夺宝之外,更有杀人夺心法之事,遂使得仙修界平添一股戾气。
  而天一宗却往往是集多人钻研功法,比之单打独斗,可就胜过多矣,因此凡界仙修界的功法日新月异,其中或有大半归功于极修传功二殿。
  而若想习修天一宗功法,其实也并非难事,只要你仙基甚佳,灵慧独具,能被天一宗瞧上,自然或录为弟子,或奉为客修。因此天一宗的存在,于凡界仙修之道的普法一事,着实有极大功劳的。
  只是一个门宗若是实力极强大了,其门宗弟子未免就会骄横霸道,虽有戒律殿严管弟子行径,可天一宗弟子何其多,总有顾及不到之处。而天一宗为求门宗生存,对仙修资源必然贪多不厌,于灵草金石,灵兽灵禽,天材地宝宝等等,无一不包。而世间的的仙修资源总是有限,天一宗处处与人结怨,也就再所难免了。
  也因此故,天一大陆诸多门宗就不知不觉抱团取暖,以求与天一宗抗衡,这便是百宗盟了。
  原承天初世时都是独来独往,对门宗都是敬而远之,私下里也是觉得那些大的门宗,行径过于霸道,可今日厕身于天一宗,方才对门宗事务有所体会。
  原来那人或有善恶之分,门宗却是无分善恶的,其行事的准则,必是为了“生存”二字,若是仅是自己一人,行事时或可细加思量,可取可弃,可门宗行事,却是由不得自己,总是要以门宗诸多弟子的利益为重,又怎能显出和气来?
  一个门宗若是强大了,哪怕门宗弟子皆是高德大士,那行事之时,也总会让人倍觉压力的。
  因此原承天在天一宗这段时间,亦算是别开生面,瞧见了先前未曾瞧见之事,其目光胸襟,也与往日不同。若说他以前只看到了“个人”,此刻则是看见了“众人”。若说他先前在幻域中时,于御众之术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刻则是主动去一探其中之奥了。
  一连三个月,原承天每日都与关启乾推敲六遁之术,在关启乾面前,原承天则不必隐瞒自己的见解,关启乾本身就可施出自身界域来,虽与无界之域有所差别,也是异曲同工。二人既是同心协力,于这界域中施行土遁之法,也就渐渐有了眉目。
  而就此举一反三,就连那金遁,木遁之术,若是局限在界域之中,也是可以勉强行的。
  此心法的研究成功虽然有其极大的局限,也远远称不上轰动,可也亦是为仙修界增添了几分光彩。至于二人之间的交情,自然又深厚了几分。
  这一日,关启乾对原承天道:“以承天之才,本来早该为本宗弟子才是,只是老夫思来,承天心性是不喜约束了,真要入了宗门,行事反而有诸多不便,因此那戒律殿长老殷公虽与老夫多次提起此事,老夫也不肯松口,便是此故了。”
  原承天道:“如此最好。此事全仗关老成全了。”
  若是他以前不曾与百宗盟诸修有过交情,对是否入这天一宗倒也不怎么在意,可如今与林黑虎等人结下生死情谊来,又怎可再入天一宗?亏得关启乾替他支吾了,否则殷效鲁真要劝他入宗,他怕是只有逃之夭夭。
  关启乾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了,提过此事,就道:“承天上次对老夫提起的金土同遁之法,老夫已是想过了,那世间地势千变万化,若是处在五金矿藏丰富之地,这金土同遁之术也就用得着了,看来对此法亦需加以研究才是。“
  原承天正想回答,就听门外有人笑道:“本座此刻前来,竟是误了二位的谈玄,本座还是走吧。“正是步遥环的声音。
  另一人笑道:“姐姐既是要走,那就请便,本座正好偷听关老与承天说些什么,也好增长玄承。“竟是薛灵雀的声音。
  关启乾笑着迎将出来,原承天自然也跟了出来,只见院外除了步遥环与薛灵雀,还有一人。
  那人亦是笑容满面,先向关启乾施礼毕,才转向原承天道:“原兄,你我又见面了。“
  原承天缓缓揖手道:“原来是魏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世间敌友总是难定,想起当初与魏无暇在玄焰谷中拼个你死我活,其后又是两番相遇成仇,不想今天再次相逢,那往日恩怨,竟是不必再提起了。
  步遥环道:“你二人也算是熟识了,也就不用本座细说,而瞧见你二人,便知那世间风云变化,宛如天机,再也难以捉摸的。“
  魏无暇含笑道:“步长老说的极是了。这世间之事,果然是最难预料的,我与原兄每次相遇,那心情都有所不同,可真要论起来,还是第一次最让人牵怀。“
  薛灵雀道:“无暇,你说来听听,那第一次是怎样,现在又是怎样?你是觉得成为承天的仇家好,还是成为朋友好?“
  原承天笑道:“在下亦颇愿一闻。“
  魏无暇亦笑道:“当初原兄仍是灵修之身,就敢于与在下作对,那份勇气智慧,至今思来,犹是心惊,而此刻站在原兄面前,就觉得往事如烟,真的如做梦一般。“
  薛灵雀道:“这么说来,你定是想做承天的朋友了。“
  魏无暇却缓缓摇了摇头道:“其实在下更愿做原兄的对手。“
  原承天也不禁讶然,只是不好动问,好在有薛灵雀在此,怎容他们插口,就听她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魏无暇正色道:“薛长老,恕属下狂妄,无暇自认也算是仙修奇才,同辈弟子之中,能被我瞧上的可没几个。可偏偏是原兄,却让无暇屡次遭遇大挫,或许正因有原兄在,无暇才会有百般动力刻苦修行,因此,无暇倒希望永远有个原兄这样的对手,方可时时激励自己,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了。“
  薛灵雀拍手笑道:“无暇这话,可说出了天一宗弟子的傲骨了,一时失手有甚可怕,怕的是失去了锐气,便是你能飞升昊天,也不过是个庸人罢了,必将泯然于众人矣。“
  原承天心中亦是一叹,这天一宗弟子,果然是不能小瞧了,其对魏无暇的观感,也隐隐为之一变。
  于是笑道:“既承魏兄如此看重,在下亦是不敢偷懒了,那日日有芒刺在背的情形,怕是不好受的。“说罢就伸出手去。
  魏无暇大步走上前来,就将原承天的手轻轻一握,往日恩怨,也经这一握,化成虚幻泡影。
  三长老瞧在眼中,皆是心喜,那魏无暇本是天一宗的后起之秀,向来得诸长老垂青,原承天更是一世之俊彦,二人就此化敌为友,已是一喜,而想到日后二人并肩作战的情形,岂不是为仙修界增添了一段佳话来?
  关启乾道:“不知二位仙子光降,有何指教?”
  薛灵雀道:“此次来别无他意,只不过是想问你要个人罢了,就算你千个不舍得,那也由不得你。”
  关启乾笑道:“原来是承天启程前往天灵宗的日子近了,此事老夫怎会阻拦,至于说到不舍得,那倒是有的。”
  薛灵雀道:“宗主的意思,亦是想让魏无暇陪同承天去走一遭,承天毕竟是本宗客修,身份不明,因此就差无暇来做个副使,关老你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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