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节

  长安走后,薛红药与纪晴桐对视一眼,低下头看着摊在桌上的账本,黯然道:“看来是不能跟着纪姐姐继续学下去了。”
  纪晴桐默了一瞬,道:“要不,我去和安哥哥说说,至少等你把这如何看账做账学会了,再……”
  “不必了。”不等纪晴桐说完,薛红药便急忙打断她道。
  她现在对长安的感觉很复杂,倒不是说有多讨厌,事实上她现在根本不讨厌长安。他对她无所求,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她们父女。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一应吃穿住行还有她爹的诊金汤药都是他出的。如今他更是给机会她去学着管账和打理店铺,虽说对于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且不识字的她来说是难了些,但她知道,只要学会了,那就是一项谋生的本事,比唱戏强得多。
  上述种种,都是他给的,她又不是石头人,自然也知道感恩。可是他又是那样一种人,当你误解他的时候,你不想接近他。当你不再误解他了,却又发现,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接近他,甚至于在面对他的时候连感激的话都说不出口,总觉得分外尴尬。
  他的恩情她无以为报,既然他不想让她住在这里,她能做的也不过是顺从他的安排离开罢了。
  “账我可以跟着粮铺的老掌柜慢慢学,只是以后怕是都难见到纪姐姐你了。”薛红药因为脾气不好,从小到大就没什么真正谈得来的朋友,难得纪晴桐温婉大方又知书达理,不嫌弃她出身低微,两个人这段时间相处得真如姐妹一般。
  “妹妹不必忧虑,安哥哥也不曾说不许你回来,你若想见我,待你有空时回来便是,或者派个人过来说一声,我去见你也可以的。”纪晴桐道。
  薛红药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账本,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眼角余光见纪晴桐从桌下摸出绣了一半的荷包,她又问道:“我看这荷包是男子佩戴的款式,纪姐姐是为安公公绣的?”
  纪晴桐用拇指按住荷包上荷塘一角自己偷偷绣上去的一对鸳鸯,摇头道:“不是,我自己绣着玩的。”她原本是为长安绣的,可方才他不过露了一面,她想起这荷包上的鸳鸯,都羞臊地立马把它藏了起来,就更遑论将来完成后亲手送给他了。待这个绣完,重新绣一个给他吧。
  太尉府赋萱堂,钟慕白跨进卧房的门,发现钟夫人又卸了钗环闷闷不乐的坐在灯下。不过这次钟夫人显然没打算把不愉快跟他叨叨,见他回来了便打起精神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许是男人都这样,女人一门心思想跟他说自己的心事的时候,他嫌烦不想听,女人把事情闷在自己心里不想说,他却又偏要问。
  “今天不是去靖宁侯府参加赏花宴的么,怎么闷闷不乐的模样,有人给你气受了?”钟慕白觑了自己低眉顺眼的夫人几眼,问。
  “没有。只是,雍国公府那张小姐,许给镇北将军孙家了。”钟夫人道。
  “我们又不曾去下聘,人家自行婚配那是应该的,你又何必这副模样?”钟慕白有些不解道。
  钟夫人看了眼自家颇有些不识愁滋味的夫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很早之前便中意那张竞华做自己的儿媳,因为其人不论家世人品相貌教养都是一等一的。自家儿子出类拔萃,她在相看儿媳之时目光难免就挑剔了些,京中这许多贵女,唯独这个张竞华,在她看来方方面面都可堪与钟羡匹配。那年钟羡去兖州,她心中挂念,常去天清寺求神拜佛求他平安,数次遇见这张小姐。她对自己那份殷勤和热络,哪里逃得过钟夫人这过来人的眼睛?这姑娘分明就是对她儿子钟羡有意。
  若钟羡点头,这小夫妻俩岂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加之张小姐心悦钟羡,将来必能好生照顾伺候他,在府里相夫教子主持中馈。有这么一位儿媳继任她肩上的担子,说句不好听的,她便是死了也瞑目啊。
  现在倒好,这么好的儿媳,成了别人家的了。
  这个消息原本就够她郁闷,谁曾想更郁闷的还在后面。这赏花宴原本就是各家夫人相看儿媳闲聊八卦的聚会,能参加靖宁侯夫人赏花之邀的,也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贵妇。可今天这些人却不知吃错什么药,聊着聊着,居然聊起谁家公子好男风的话题来了。当时便有夫人感叹,嫁女儿看对方的面子里子还不够,必须得细细打听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如今京里男风盛行,若是好好的闺女嫁了个好男风的,岂不是受一辈子的苦?
  说便说罢了,偏那几位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来看她,更有甚者紧接着这个话题便问她:“钟夫人,贵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吧?怎还不见你为他张罗婚事啊?莫不是贵公子眼光独到,这满城贵女都不够他挑的吧?”
  听听这是什么话?满城贵女不够挑,那岂不是要挑男的去?
  钟夫人真是耗尽了毕生的教养才没有与那位夫人当场翻脸,倒不是她自己有多能忍,只是担心这一翻脸,便被人解读成恼羞成怒,再一闹大,那羡儿的名声……
  上次钟羡醉酒,那一声“长安”她一直憋在心里,既不敢同钟慕白讲,唯恐他真的找到那太监来个手起刀落,造成他们父子反目,又不敢去说钟羡,就怕他知道这秘密已然泄露,便连藏着掖着也不愿,干脆来个破罐破摔。
  这么大的秘密压在她心里,直愁的她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今天这事一出,她惊觉自己真的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下去了。既然钟羡这边的工作不能做,那不是还有另一个人么?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说不定找这个系铃人更有用呢。
  次日午后,长安带着纪晴桐薛红药袁冬圆圆及一众侍卫去逛街采买家具。
  这京中讲究的人家添置家具其实都是自行挑选了高级木料,再按着自己的需求喜好请人设计制作。但长安这宅子不是用来自己住的,懒得费这时间和精力,便都买现成的。
  “闺房里要如何布置,需要什么东西,自己挑。”买完了大件的家具,自然还要添置些小件的摆设,长安便在这当口对薛红药道。
  闺房……薛红药一时有些发怔,她想起了纪晴桐那布置得温馨雅致的房间。
  她从小生活在戏班子里,小时候要辗转各地,居无定所,及至大了,有了美貌和名气,才入了固定的馆子唱戏。可那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暂居之地而已,她又哪会有心思去仔细装扮自己的房间?她也不会。
  纪晴桐向来善解人意,瞧出她无措,不免要帮着参考一二。
  长安带着她们一间店铺一间店铺地逛过去,纪晴桐只当她耐心好体贴她们难得出来,所以想一次多逛些店铺将需要的都采买齐全。殊不知长安之所以这般有耐心,却是因为怀着私心呢。
  上次她回宫,因糖人被圆圆偷吃而临时拿簪子当礼物送给慕容泓,回想起他拿着那根簪子一本正经地教她辨别桃花与梅花的模样,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这次因着受伤她有大半个月不曾回宫了,准备今晚回宫一趟,所以决定好生用心地挑一件慕容泓喜欢的礼物带给他。
  想她长安上辈子对待男人那就是一个走肾不走心的渣女,想不到这辈子女扮男装后,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走肾,反倒走了心。虽说这走心的对象有点……麻烦,但不管怎么说,这心中有个人牵挂,总比上辈子那样空荡荡的要好受些。
  可惜小瘦鸡眼光挑剔,长安逛了半天人都乏了,也没看中一件能作礼物送给他的东西。
  “安哥哥,那儿有个绣庄,我们能进去看看吗?”一条街逛到深处,纪晴桐忽指着尽头一间灰瓦白墙、院墙上爬满了红花藤萝的宅院对长安道。
  对这些事长安自是无可无不可,纪晴桐想去看,那便去看。
  如今长安出行排场大得令路人侧目,整整四十名徒兵随行护卫她的安全。谢雍给她派人的时候她自己都觉着夸张,然而不等她提意见谢雍便苦着脸道:“上次你遇刺后,陛下将我叫进宫去,问你平日里是不是给我惹麻烦了。安公公,你就行行好,可别让陛下再有机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了行么,我纵问心无愧,也禁不住陛下那龙睛审视啊!”
  所以现在长安一说要去那绣庄,四十名徒兵马上列队跑了过去,二十名在绣庄大门两侧一字列开,还有二十名冲进庄内,确定里面没有能对长安造成威胁的人,何成羽这才出来请长安与纪晴桐等人进去。
  绣庄的掌柜早被惊动,战战兢兢迎了出来。按说他这绣庄高门大户的贵客也接待得多了,但这般阵仗却是第一次见,不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应对。
  长安跨入院中,看着院里鹌鹑一般的掌柜与侍者,心中暗叹:要是哪天我长安倒台了,这排场比王公大臣还大的僭越之罪肯定逃不掉。
  纪晴桐对刺绣甚感兴趣,掌柜的便领她去庄内看绣好的成品。纪晴桐对一座绣着春江花月夜的画屏甚感兴趣,只是其中绣水面鳞光的绣法她从未见过,不免就要向掌柜的讨教一二。
  掌柜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旁边负着双手不怎么说话的长安,一咬牙道:“小姐请随我来。”
  他将人带到了后头基本上不对客人开放的绣楼上,让绣这副春江花月夜的绣娘直接与纪晴桐交流刺绣心得。
  长安对这些不感兴趣,不免有些无聊,于是到处闲逛,这一逛倒是让她瞄上了一个物件儿。
  她瞧见一名绣娘正在窗下翻来覆去地绣一副牡丹,只是她那刺绣绷子不似旁人一样是圆的,而是方的,且长宽皆不足一尺。更奇妙的是那绣娘将绷子翻过来翻过去地绣时,长安瞧见两面居然都是绣的牡丹,栩栩如生形态各异。她心中一动,暗思:莫非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双面绣?
  她忍不住走过去想看得更仔细些。
  那绣娘年纪不大,绣工却甚是了得,且做事极为专注,长安站在她身边看了半天她都没发现,直到要换线了,一抬头发现身边站了个人,惊了一跳,但看到长安的脸时,双颊却又微微一粉。
  “姑娘你绣的这是什么?做扇子用?”长安笑吟吟地问。
  那绣娘摇了摇头,道:“是客人定制的台屏。”
  “台屏?”
  绣娘见长安似是不知道台屏是什么东西,便解释道:“就是放在桌上做摆设用的,喏,底座在那儿呢。”她指了指不远处用来放成品的长桌。
  长安回头一看,却是一座青白玉雕成的屏座,润白的玉色中泛着淡雅的青,花纹简单雅致,很好地中和了牡丹太过灼眼的富贵艳丽。
  玉骨花容,那不正是慕容泓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长安顿觉用这个台屏做礼物实在是好得不得了,当即拍板道:“这个台屏我要了。”
  那边掌柜的虽然陪着纪晴桐和绣娘,可注意力却一直在长安这边呢,听得这话,忙过来赔罪道:“对不住这位客官,这副台屏是别的客人定制的,连花样子都是客人提供的,小店实在不能将它转卖给您啊。您若喜欢,小店可以重新绣一个给您。”
  “我哪有功夫等你重新绣?你可以重新绣一个给他,但是不能用这个花样子了。这个花样子值多少银子,我买了。”长安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这……”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想起院里院外的士兵,又怕万一得罪了眼前之人自己会家业尽毁。
  正进退两难,纪晴桐走过来对长安道:“安哥哥,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就别为难掌柜的了。你若真喜欢这双面绣的台屏,回去我描个更好看的花样子来让他们绣好不好?”
  长安皱着眉头不说话,她倒也不是喜欢干这夺人所好的事,只是逛了大半天也没能挑着一件可以送给慕容泓的礼物,好不容易看到这么件称心意的,又不是什么要人命的要紧东西,便觉着强买一下也无所谓,毕竟能哄慕容泓开心的东西不好找,便赔上些自己的名声也是值得的。
  纪晴桐见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了,其实从两人在拾花馆初次见面她就知道,长安不是绝对的好人,但也不是绝对的坏人。他是介于白与黑之间,能自由切换从而让人捉摸不透的那种人。
  但她不想让他在这种小事上坏了名声,见他不说话,她也顾不得旁边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安哥哥,我们走吧。”语气中祈求意味明显。
  长安看了她一眼,屏住一口气,回身下楼。
  掌柜的大大地松了口气,朝纪晴桐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命侍者去取几把今年新设计出来的团扇出来送给纪晴桐与薛红药等人。
  纪晴桐岂会白拿他的东西?拿银子给他,掌柜的不要,纪晴桐记挂着长安不高兴,也没心思和他来回推搡客气,见他不要银子,便干脆也不要他的扇子了,微微提着裙摆紧撵着长安的步伐往外头走。
  长安疾步走到门前,却又忽然一顿,回头对纪晴桐薛红药等人道:“你们在此等我。”说着转身又进了绣庄,对表情有些发僵的掌柜道:“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纪晴桐等人听不到他们谈话声音的地方,长安便停下了,问掌柜的:“这东西重新做一个,要多长时间?”
  掌柜的道:“那得看花样子好绣不好绣,因为是双面绣,比较费工夫,好绣的花样子一般一个月左右,复杂些的三五个月半年都有的。哦,我说的是客官您在楼上看到的那般大小的,若是更大的,耗费时间也更长。”
  “那售价几何呢?”长安面色平静地问。
  掌柜的见她这模样,以为她听了方才那姑娘的话要定做一个,忙道:“原本定价是要五百两银子,但客官您要的话,四百五十两就可以了。”
  “不必。”长安从怀里拿出银票,数了六百两递给掌柜的,不容置疑道“这副台屏我要了,五百两是你的,还有一百两你给原先定制这台屏的客人,就算是我买他花样子的钱。你告诉他,若还不忿,来司隶部内卫司找我,我长安亲自向他赔礼道歉。还有,我看那绣活儿也快完工了吧,最迟后天下午,我派人来取这台屏。”
  她原本的确想听纪晴桐的话来着,反正礼物也不是非得这次回宫就补给慕容泓。但回过头一想,她长安一路走到今天,本着的就是以恶制恶的理念,她的身份她的来历也让她根本伟光正不起来,既如此,装什么通情达理呢?
  她伤愈不久,今天逛到现在很累了,她不想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漫无目的地去给慕容泓找礼物,既然大恶都做了,又何必在乎这点小恶?
  再次踏出绣庄时,她只觉胸中那点郁气一扫而光,唯剩神清气爽。慕容泓的礼物有了,今天这趟街逛得很圆满。在打道回府之前,她准备找个茶楼先歇一歇,带纪晴桐她们吃点外头的茶水点心。
  这条街上就有间茶楼,一行人刚来到茶楼下面,还未来得及进门,楼内忽出来一位打扮体面姿容俏丽的丫鬟,径直来到长安面前行个礼道:“安公公,我家夫人在楼上,请安公公移步一叙。”
  长安记性甚好,一眼就认出这丫鬟乃是钟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兰馨,心中不免感到奇怪——她和钟羡这阵子相安无事,钟夫人怎会突然来找她?
  第474章 邀约
  长安将纪晴桐薛红药及一众侍卫都扔给袁冬去安排,自己跟着兰馨来到二楼临街的一间雅间,果见钟夫人正坐在窗下的桌旁。
  “哎呀,钟夫人,怎么这么巧,杂家难得出来逛逛,倒还遇着您了。”长安给钟夫人行了礼,一贯油嘴滑舌的模样。
  “不巧,是我着人打听到你在这条街上,特意过来找你的。”钟夫人回望着她,面色平静道。
  长安:“……”怎么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见长安目露疑惑,钟夫人放柔了表情,道:“安公公请坐吧,我此番前来,就想向你打听一件事而已,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长安在她对面坐下,笑道:“钟夫人不必见外,左右杂家下午也没什么事,钟夫人有话不妨直说吧。”
  钟夫人看她男生女相雌雄莫辨,一笑起来长眸眯起唇红齿白,秀气中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极少能从旁人身上看到却又极勾人的味道,心中不由暗叹一声:怪不得能把羡儿勾住了,真是作孽!
  兰馨给长安斟上茶,非常自觉地带上门出去了。
  钟夫人叹了口气,眉眼郁郁,道:“原本这事,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只是那日羡儿醉酒,嘴里嘟囔的都是安公公你的名字,想必你与他也算是十分交心的朋友了,再加上当初与他同行兖州的也是你,是故此事,除了你,我还真没其他人可问。”
  长安:“……”钟羡醉酒嘟囔她的名字……咳,她明白钟夫人的来意了。
  “不知道到底是何事令钟夫人如此忧虑?”她心里明白,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配合钟夫人问道。
  钟夫人道:“我与羡儿他爹这辈子就得了他这一个儿子,心中对他难免就比寻常子孙昌盛的父母多看重些。去年他陷在贼寇手中差点回不来,这样的惊吓作为一个母亲,我是着实不想再经受第二次的。正好他年岁也到了,我便寻思着替他把亲事操办了,一个男子,只要有了家室妻儿,性子总归会比少年时沉稳安定些,如此也省得我们做爹娘的竟日为他操心。我将这想法与羡儿一提,谁知他竟不肯,问他不肯的原因他也不说,逼急了才道他在兖州看上一名女子,这辈子非那名女子不娶。我就问他是谁家女儿,他又不肯说,说是要等什么时机成熟了才能说。你说不过就是看上了一名女子而已,何必弄得这般神秘?再者他等得起,我和他爹等不起啊。我这也是实在没招了,所以才想到来问问安公公你,知不知晓他口中这位女子的事?”
  长安做回忆状,慢慢道:“在兖州时,我与钟公子因为各有任务,所以也不是竟日呆在一起的,女子……除了他的丫鬟之外,我也未曾在他身边见着什么女子啊?”长安此刻觉得有点危险,十分不想钟夫人将她长安与女子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钟夫人目光暗含探究地看着她,道:“莫不是羡儿撒谎?可他为何要撒谎呢?”
  长安笑道:“都说知子莫若母,此事若是连钟夫人您都不知道原因,我就更不得而知了。”
  钟夫人看着她那坦然的模样,心中倒是稍微舒坦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若只是钟羡一头热,那总比两人两情相悦要好解决些。
  借着长安喝茶的功夫,她又仔细看了看对面这小太监。听说前阵子她在街上遇刺,许是重伤初愈的关系,整个人还透着股苍白无力的羸弱感,这般低眉饮茶的模样,脖颈柔弯身形支伶如女子一般。
  不过当他抬起头来时,那模样就跟女子丝毫不搭界了。
  “钟夫人,您方才说钟公子醉酒后嘟囔我的名字,如今又这般不动声色的打量我,恐怕您今日真正想问之事,并非咱们方才说的那件事吧。”长安放下茶杯,抬起脸一针见血。
  被长安这般直言不讳地一语点破,钟夫人一时倒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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