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节

  霜月一惊,纪晴桐是她的本名,如今敢叫她这个本名的建宁已无几人。
  “你的到底是谁?”她蹙着一双漂亮的娥眉,警惕地问。
  “我是你今夜的恩客。”长安用手中的折扇将门抵得更开,从她身边走入房内。
  霜月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脸道:“我不接客,公子你请回吧。”
  “是不接客?还是不接我这个客?一个有能力为你报仇,却不为你报仇的男人,也值得你这般为他守身如玉?果然在男女之情面前,就连父母血仇,都不堪一击么?”长安状似随意地走到她的妆台前,翻看着桌上那些精致却基本上没动过的胭脂盒子以及蒙了尘的金钗首饰,语气凉薄地问。
  霜月面色丕变,转身关上房门,激动地走近两步,看着长安质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来与我说这些?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儿又不是皇帝的后宫,要进来有什么难度么?”长安旋身在桌边坐下,上下打量霜月,道“红颜祸水,以你的容色,确实当得祸水二字。”
  霜月听得‘祸水’二字,想起自己祸害了谁,心中不免悲愤交加,她死盯着长安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我又不是为你解惑而来,为何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更何况你还是这种态度。要知道,一个女人就算长得再美,这般毫无形象地对着一个男人大呼小叫,也是会破坏她在男人心中的形象的。”长安翘起二郎腿,眯缝着眼道。
  霜月闻言,低下头默了一瞬,黯然道:“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应当是将我的情况打听得十分清楚了,那你就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让我笑,那是强人所难。”
  “你觉着困难,与我有何相干?你我本是不相干之人,莫非你以为就因为你身世可怜命途多舛,我便要对你无私奉献不成?想要收获,自然就得有所付出。我问你,若让你有机会上京去告御状,但代价是必须砍你双手双脚,你肯是不肯?”长安问。
  霜月抬起头来,眉目间一片刚然,道:“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有损,但父母已为恶霸所害,只要能替双亲报仇,别说是砍双手双脚,便是要我这条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既然连送命都不怕,何惧一笑?我能让你大仇得报,来,先给小爷笑一个。”长安笑道。
  霜月看着他虽是轻佻却仍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霜月敛了敛心神,过去开门一看,却是自己的弟弟纪行龙站在外头。
  虽是落得如今的处境并非自己所愿,但每次面对自己的弟弟时霜月总是会觉着无地自容。见纪行龙手中端着茶盘,霜月只当是老鸨要他上来送茶的,正欲从他手中接过茶盘,纪行龙却道:“不必了,还是我亲自来吧。”
  他端着托盘来到桌边,作势要将托盘里的茶壶往桌上放,半途却突然动作一变,一把将托盘掀翻,握着藏在托盘下的菜刀就向长安狠狠一砍。
  长安早有戒备,当即挥扇一挡,不料这少年看上去瘦弱,力气却大得出奇,铜骨折扇没叫他砍断,却因用力过大刀锋沿着折扇往上一滑,若不是长安反应快及时往后一倒,头盖骨都差点给他掀了。
  长安从凳子上直接翻倒,后背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生疼生疼的,她也顾不得,倒地的瞬间左手对着正向她扑过来的纪行龙,右手在左手腕上飞快一拍,一支短箭射在了纪行龙的大腿上,因为距离近,是以没入很深,纪行龙吃痛地停了下来。
  而一旁的霜月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忙扑过来一把扯住纪行龙急道:“阿龙,你做什么?”
  “姐,你忘了这块玉佩了么?我可是变成鬼都忘不了!”纪行龙眸底泛起了血色,忍着伤口的疼痛瘸着一条腿继续向已经站起身并举着一张凳子的长安走去。
  家里遭难的当日,纪晴桐惊惧过度,伤心过度,是以只记住了刘光裕那个恶霸的脸,确实没看清他穿戴了些什么。但这并不重要,她死死拉住纪行龙,道:“便是他与那个姓刘的畜生有关,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反而会为此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想让姓刘的畜生偿命,难于登天,此人既然能佩戴那个畜生的玉佩,还来找你,显然与那畜生关系匪浅,此番是专程来找我们姐弟晦气的。既然旁人都找上门了,我们不先下手为强,难不成等着被人再践踏一次?”纪行龙一把甩开自己的姐姐,继续向长安扑去。
  “阿龙!”霜月一声惊叫,然后就看着纪行龙扑到长安面前,被长安用凳子在脑门上轻轻一磕,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见人终于倒了,长安松了口气,将凳子往旁边一扔,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捡起地上的扇子扇了起来。
  想不到她长安这一路风里浪里都熬过来了,今晚却差点在阴沟里翻船,看来要想活得长久,还真是片刻都松懈不得。
  地上霜月见纪行龙眼睛睁着,却怎么叫都没反应,急得眼泪直流,回身问长安:“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长安过去将他腿上的短箭拔出来,将短箭上的血渍在他衣服上擦干净,悠悠道:“放心吧,死不了。你出去叫人把他抬下去将伤口上点药包扎一下,待这股子麻劲儿过去,他自然就无事了。”
  霜月见纪行龙伤口处鲜血直流,不敢耽搁,抹抹眼泪跑了出去。
  不多时便上来两个龟奴,霜月在妆台上胡乱抓了几件金首饰塞给那两个龟奴,让他们找大夫给纪行龙好生医治。
  纪行龙被抬下去后,霜月转身看着长安,冷着脸问:“你是刘光裕的人?你想做什么?”
  “戴了他的玉佩就是他的人了?就你们姐弟这智商,也难怪乎认为要刘光裕偿命难于登天了。”长安嘲讽道。
  “你既不是他的人,又为何会有他的玉佩?”霜月现在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相信。
  “大姐,你在这个房间呆到冯士齐过来,这儿就没你的事了,嗯?”长安原本见她长得漂亮,还想将她争取过来为自己所用,但刚才一时不慎差点被她那个冲动的弟弟砍死,眼下她却是没心情来收揽人了。
  霜月并不愚笨,只是太想为父母家人报仇,所以一心都扑在这上面而已。长安此言,她自然也听得出其中的嫌弃之意,冷静了片刻,她咬了咬唇,低声致歉:“方才是舍弟太过冲动了,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他计较。”她虽不知面前此人的来历,但他既然能戴着刘光裕的玉佩来找冯士齐,证明他绝非泛泛之辈。行龙如今是纪家唯一的一点香火了,她就算拼了命也要替爹娘保住他。
  长安来到东面的窗户那儿,推开窗户向外头看去,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房中静默了片刻,霜月再次开口道:“凡是兖州有些见识的人,没有不知道冯公子与刘光裕不和的,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冯公子的性格乃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长安回身看她。
  “不管公子你此行的目的究竟为何,但凡你是有求于冯公子,若没有我从旁协助,你多半是事倍功半。”霜月道。
  长安目光玩味起来,道:“说下去。”
  霜月强忍着因被这样的目光打量而产生的不适,硬着头皮道:“若是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愿意帮助你,不管你目的为何,只消你不是刘光裕的人。”
  “哦,什么条件?”
  “事成后,将我弟弟带离兖州,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做人。”霜月苦涩道。自己这辈子反正已是毁了,可是弟弟不能一辈子都窝在妓馆里做龟奴啊,那不仅是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他的子子孙孙将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长安听罢,右侧唇角一勾,蔫坏地笑了起来。
  她对着霜月勾勾手指。
  霜月迟疑着没动。她从未见过如今夜这位公子一般的男子,时而犀利时而散漫,时而正经时而邪气,然不管是哪一种表情,却都不会让人真的心生厌恶,因为他眸中并无贪欲淫邪之色。
  稳了稳心神,她举步走到长安面前,站定,以等待命运宣判一般的神情看着她。
  “协助我说服冯士齐之类的事情就免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要说将你弟弟带离兖州,只消他有这个能耐,科举入仕出将入相都不是问题。”长安道。
  “什么条件?”长安这话说得有点大了,霜月心中不是很相信,怕被他看出来,遂绷着脸问。
  长安伸手去勾她的下巴。
  霜月本能地将头往旁边一偏,躲过了她的手。
  长安轻笑一声,也不勉强她,放下手转过身,背对着她道:“没关系,你不着急,我就更不着急了。”
  第329章 受用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看你妆台上这些名贵的胭脂都未动过,金钗首饰甚至都蒙了尘,可见你长久不妆扮了。有此结果无非两种可能,第一,冯士齐很长时间没来看你了。第二,你并不喜欢冯士齐,即便他来,你也不愿为他妆扮。若是第一种可能,风月场上的人最易捧高踩低,那老鸨儿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就算看在冯士齐的面上不敢让你缺食少穿,但你房里也断不会有这么齐全的瓜果点心。所以我推断,你并不喜欢这位冯士齐冯公子,对吗?”长安坐在桌边,手里托了只黄澄澄的香瓜,一边抛一边道。
  霜月:“……”
  长安见她没声音,停下抛瓜的动作扭过头去一看,见霜月站在不远处蹙着一双娥眉目光疑虑地看着她,她一笑,道:“不必理我,枯等无聊,我不过是在自娱自乐打发时间而已。”
  言讫她回过头去,接着道:“你爹纪老爷子是前朝的国子监博士,学问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又因与镇西将军冯虎的岳父家有故旧关系,所以大龑立朝冯家跟着赵王在建宁安顿下来之后,纪老爷子便做了冯府的西席,负责教养冯府儿孙。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这冯士齐与你才有了见面的机会。据你所言,这冯士齐既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之人,那他必然也是个不善表达感情之人。所以,在你们不期而遇的几次见面中,他必是非礼勿视以礼相待,你并未察觉他对你有何想法……”
  “你何以断定?”霜月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插言问道。
  长安道:“很简单,若他对你没什么想法,他犯得着拼着得罪刘光裕也要保下你们姐弟么?难不成就凭你爹曾是他儿子的老师?再者,若他是个孟浪之辈,方才你有求于我时,就不该拒绝我的亲近。你有求于我,还敢拒绝我,那证明你有退路。你虽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但他在你心中始终是个可以做得你靠山之人,所以,你才有这个底气拒绝我。结合这两点,推断出他喜爱你,却不曾强迫非礼过你,不难吧。”
  霜月抿唇不语,看向长安的目光更为纠葛复杂。
  “只可惜,你却不知,这个你将他当做救命恩人甚至是靠山的人,却是害得你家破人亡,流落青楼的罪魁元凶啊!”长安悠悠叹道。
  霜月悚然一惊,急道:“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长安笑道:“我都说了我不过是在自娱自乐而已,你急什么?不想听便全作妄谈罢了。来,给我把这瓜削了。”
  霜月不动。
  “啧,是我不好,怎可差使旁人的掌中宝心头好来为我削瓜呢?”长安拿起桌上的小刀,自己一边削瓜皮一边道:“算算时间,吃完这个瓜,那冯公子再怎么也该到了吧。”言讫,她便闭上嘴,一心削瓜。
  当她说出方才那句话时,霜月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然而现在长安真的闭上嘴不说话了,霜月心里却又似猫抓一般,急切地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长安刚削了两下,霜月便忍不住过来从她手中将瓜和刀都拿走了。
  “既然不信,又何必想我继续说?”长安笑问。
  霜月眉眼不抬,道:“公子也说了,枯等无聊,公子不妨姑妄言之,我不妨姑妄听之罢了。”
  “这小嘴巴巴的,倒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长安语调轻浮,“看在你为我削瓜的份上,权当给你讲故事了。不过你记得你乃姑妄听之,可别切了手。”
  霜月削瓜皮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本公子也算见多识广,你的容色,在本公子所见过的女人中可以排到第二,足见你确是美艳动人。可这般美貌的你却在刘光裕这等色胚恶霸的眼皮子底下好端端地活到了去年,由此可见,非但你自己深居简出处事低调,你纪家的门风也甚是严谨,所以就连下人,也不曾将你的艳名传播出去。那么,你是如何引起刘光裕的注意的呢?
  听得此问,你定然会回答是刘光裕在冯府内胡走乱走,撞见了去冯府给你爹送衣服的你。那么为何给你爹送件换洗衣服这样的事都要你这个纪家大小姐亲自去做呢?那是因为当日是你大哥的岳家办喜事,你娘及你哥嫂弟弟都赴宴去了,家中只剩了你。而这时冯府的仆人来报,说是纪老爷子被冯家小少爷用墨污了袍子,情况到底如何,却又语焉不详,所以你才不得不亲自给自己的父亲送衣袍过去,也正是如此,才撞见了当日正好在冯府后院闲逛的刘光裕。且据我所知,当日冯士齐并不在府中。”
  长安说到此处,看着霜月道:“这件事中这许多疑点,难不成你真的就从未怀疑过整桩事情根本就不是巧合?”
  许是想起了那段时间纪家的遭遇,霜月眼眶又红了起来,声息不稳道:“我怀疑过,可是……若那日刘光裕不在冯府,一切都没什么不正常。大哥的岳家原本就定在那天办喜事的,而爹,也并非第一次被冯家的小少爷污了袍子。”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你举家去赴宴之时,冯家的小少爷正好用墨污了你爹的袍子?若是你弟弟在家,给你爹送衣服这样的事断不用你去做吧?为什么你去送衣服时,刘光裕恰好在冯府的后院,当日冯士齐不在家,是什么吸引他去冯府的后院呢?据我所知,冯府如今可没有什么适龄的女子待字闺中,刘光裕与冯家的子弟平时交情不过尔尔,冯将军常年驻守兖益边界,在这等情况下,你说他突然去冯家的后院做什么?除非他事先得知,那日去冯家的后院,能遇见一位就算让他屠尽人家满门,也定要抢到手的绝色美女。”
  霜月惊愣住了,结合长安之前所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安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冯公子一手设计?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没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设计,但这一切确实因他而起,他难辞其咎。”
  霜月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感觉自己的脑中一团浆糊,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甚至,快要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在你父亲拒绝刘光裕纳你为妾的要求而致使你纪家被恼羞成怒的刘世子屠戮之时,冯士齐及时赶到救了你们姐弟。哦,或许说救字显得太轻而易举了,应该说,他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从刘光裕手中将你们姐弟硬抢了过来。由此可见,他对你生情已非一日两日,而一个三十出头有家有室有前途的贵胄男子,是很难为了一个‘情’字如此不顾一切的,所以我推断他会有此举,对你的情只是一方面,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对你纪家的遭遇,对你的遭遇心存愧疚。
  他为何会心存愧疚,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引起的。他对你生了情,但他已有妻室,最多不过能纳你为妾。冯士齐的正妻与刘光裕的正妻乃是表姐妹关系,家世不俗,所以冯士齐若想纳你,必得先说服他的正妻。你父亲虽无官职,也非世家出身,却是书香门第,加之你家与冯士齐的外祖家还有故旧关系,一旦你入门,那就是贵妾,再加上你容貌如此不俗,岂是冯妻那个生了三个孩子年近三十的妇人能比?
  所以但凡冯妻是个有脑子的,任凭冯士齐说得天花乱坠,胸脯拍得梆梆响,她也断不会同意你入门。然而,鉴于冯士齐原本没有妾室只有两个通房的情况,若她强硬地拒绝冯士齐的要求,非但会落个妒名在身上,与夫君的关系也可能会一落千丈。
  这女子显然十分聪明且行事果断,若我没料错,她定是一边假做同意纳你进门稳住冯士齐,一边派人联系她的表妹夫,也就是赵王世子刘光裕,并将你的情况告知他,同时设下此计让刘光裕来一睹芳容。如此一来,非但冯府的纳妾危机迎刃而解,她还借此机会讨好了未来的兖州之主,为自己儿子的将来铺平了道路。而这一切的代价,不过是将她自己的情敌送入她表妹夫的怀里而已,何乐不为?
  但她没料到自己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脾气冷硬的夫君,倒还是个性情中人,做不到如她预想的一般对你纪家的悲剧坐视不理。于是乎,这好好的一箭双雕之计,到头来却成了一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烂计。”
  一声轻响,霜月手里的瓜掉在了桌上,脸上珠泪滚滚而下。
  “诶?怎倒还哭起来了?不是姑妄听之么?”长安可惜地瞄了眼那只削了一半的甜瓜,心道:这也是个好骗的,不过三两句主观推理,看她的模样倒似深信不疑了。
  “你到底是何人?”霜月泪眼朦胧地看着长安,哽咽着声音问。
  “小生安一隅,这厢有礼了。”长安假模假式地拱手,转而便原形毕露“哎呦我说霜月姑娘,你快别哭了,本公子一见美女梨花带雨便想搂进怀中好生安慰,这般看着你,我心实在煎熬啊!”
  霜月:“……”在此人面前,你想好好地伤心一番都伤心不到头。
  她拭了拭眼泪,睁着一双红肿却依然漂亮的眸子望着长安,问:“安公子此名,是取自偏安一隅么?”
  “你瞧着我像是偏安一隅的人么?”长安问。
  霜月摇摇头,若是偏安一隅的人,又岂会来搅兖州这潭浑水?
  “本公子虽然名叫安一隅,但此生志向却从不是偏安一隅,而是行侠仗义,到一隅,安一隅……”长安话还没说完,走廊上传来一阵杂而不乱的脚步声,很快便到了霜月门前,接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名看上去三十出头,五官周正肤色微黑个子中等的男人率先步进房来,目光飞快地在房中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坐在桌边的霜月身上。见她似是哭过,但并无别的异状,男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转而将目光投向长安,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兵甲:“将他架出去。”
  士兵领命,上前来要押长安。
  长安二郎腿一翘,背靠桌沿面对着那男子懒散道:“冯士齐冯公子是么?你今日若叫人将我架出去,那孔锡与熊豪之事,可别怪我管不住我自己的嘴啊!”
  冯士齐闻言,浓眉一皱,忙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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