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如此说来,左相之子还算是幸运的。只是这会儿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也快不行了。
  杜云停喝着肉汤,忽的听见后头有什么人一面走一面愤愤道:“伤了大人,没你们的好果子吃!你们等着,待奏明圣上——”
  扭头一看,原来是渣攻两个亲信。这俩亲信如今咬定了,说那马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管马的人连连喊冤,军中也有懂马的老兵道:“从没见过这样的事。若说是动了手脚,怎么不冲着我们的马来?况且还从没听说,有什么药能对马起这作用。”
  杜云停坐的稳如泰山。药是系统给的,当然不是常见之物,这世界寻也寻不来。他因此分毫不急,慢悠悠的。
  亲信怒道:“这么说,那马难不成还是好的?”
  有士兵高声道:“说不准。兴许是在战场上忽然就开了窍呢?看对了眼呢?”
  这一句出来,众人皆哈哈地笑,空气里满是快活的气氛。左相之子在这些粗人里的声名并不好,许多人都嫌他假正经,是个酸儒,平日里又拿腔作势,提不了刀拿不动枪的。来这沙场上,纯粹就是为了蹭个军功。谁也不傻,如何看不出来?
  他们敬重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汉子,故而杜云停虽然常常在中军大帐中歇,也很少有人说他不是。
  毕竟军功卓越,武艺不是闹着玩的,上了战场就是个拼命三郎。
  像渣攻这样,压根儿不会有人替他讲话。亲信气急,又拿着禀报圣上的话威胁了两句,反倒让场上嘘声震耳。没什么人听他的话,反而都哄闹着让他赶紧去。
  亲信下不来台,最终愤愤一拂袖,骂了句人,转身而去。
  杜云停问将军:“他要是真去上报,会不会牵扯到其他人?”
  顾黎长眸微敛,道:“无碍。”
  他薄唇一张,不紧不慢道:“我先与圣上报一封军情。”
  当天便有信使出发,将这一场大捷报与老皇帝,龙颜大悦。
  信中尤其提了一句,说被派下来的陈大人英勇冲锋在前,精神可嘉,只是力气不敌,受了重伤,只怕危在旦夕……
  左相之子当时主动冲出去的画面许多人都有见,算不得胡说。老皇帝满心都是顾黎又立军功的事,也无心去关注这么个四品官,一伸手,随口道:“赏。”
  赏赐一到,还琢磨着等左相之子醒过来后给皇帝写信告状的亲信脸都绿了。如今这么一赏,就在皇帝那儿挂上了牌,证明他是甘愿的。
  若是之后再翻脸不认,说其实一直躲在其他人身后……
  岂不是告诉皇帝他搞错了?
  只怕到时候龙颜大怒,他们扛也扛不住。
  这么个名头安下来,渣攻还非忠勇不可了。他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日夜期盼着左相之子赶紧醒。
  渣攻受的伤不轻,胸口处被长枪所伤不说,身上也全是马蹄踩踏留下的印子,淤青遍布,整个人都没了人样儿。杜云停去看过两回,在人前高声歌颂了几句他的满腔孤勇,进去后就和7777八卦。
  【哇哦,脸真的肿,像个猪头。】
  7777:【辱猪头了。】
  猪头还能下酒,这玩意儿只能恶心人。
  杜云停说:【二十八,他能醒吗?】
  7777:【祸害遗千年。】
  意思是死不了。
  杜云停听完后,就若有所思点点头,打从怀里悄摸摸把那小瓶子拿出来了。
  系统倒是真惊了,【你还有?】
  现场洒了那么多,还没洒完?
  杜怂怂夸奖:【你们这真是实惠,小体积,大容量。良心卖家,等我回去一定给你们五星好评!】
  7777:【……】
  这会儿房里还有人,杜云停兑了张速度加快卡,喜滋滋当着他们面把东西飞快地洒药里了。有卡加持,在场几个亲信都是睁眼瞎,谁也不曾看见。
  他悄声和床上的渣攻说:“别谢我,兄弟。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在这时候重温下初恋的感觉。”
  7777:【……】
  这会儿渣攻都没意识,四肢动都不能动,胸口还有个大洞——
  这时候让他重温什么初恋的感觉?
  ……魔鬼吗?杜怂怂是魔鬼吗?
  杜云停干完坏事,双手往袖里一揣,坦荡荡回去。一面往回走,一面才想起来和7777探讨,【那药是马用的,人能用吗?】
  7777说能,【就是猛了点。】
  毕竟是给皮糙肉厚的马准备的。
  杜云停闻言,目光飘忽不定。系统还当他是愧疚了,刚升起这个念头,便听见宿主幽幽道:【那一定很刺激。】
  【……?】
  怂怂长叹一口气,听着语气居然还有点遗憾,【便宜他了。】
  7777:【?????】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我真是一个善于为人解忧排难的好人。(忽然自豪)我帮他们开垦土地!
  7777:……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会有这种忧这种难???
  第131章 金屋(十一)
  晚饭时, 后头伺候渣攻的下人跟见了鬼一样跑出来了,惊慌失措往外冲。有人看不惯, 拦住他,喝问:“你跑什么?像什么样子?”
  下人脸上又是红又是白,半天才说:“那位……那位陈大人……”
  他说得磕磕巴巴,话没说完, 面皮倒涨得通红。兵士又追问:“陈大人怎么了?”
  下人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哆嗦着手。杜云停摸摸下巴, 诚恳提议:“不如我们去看一看?”
  看热闹的心情溢于言表。
  兵士们都觉得有道理, 点点头要往那边走。杜云停又道:“多叫几个人,若是需要我们帮忙, 人力也足够。”
  他在队伍中相当有号召力,这句话一出, 果然人变多了,三四十个人热热闹闹往那边涌, 那架势,跟要打群架似的。
  7777:【……】
  杜怂怂这是聚集了一大帮子吃瓜群众啊。
  吃瓜群众们刚到门口, 就听见了里头动静。和寻常动静不大一样, 全是渣攻那几个亲信慌张的声音:“大人, 大人您冷静些, 莫要冲动——”
  “快!绑住他!别叫他动弹!”
  “您这是做什么!您撒开我!”
  “大夫呢?怎么还没人去喊大夫?”
  这声响挺大, 有人抬起脚,一脚便忙把门给踹开了,急忙进去。房里头情景混乱的很, 两三个亲信都束缚着左相之子的胳膊腿,左相之子胸口的伤崩开了,血浸透了纱布,跟凶案现场似的。裤子却是褪下去的,中间那一块没有什么遮挡,高高地立着暴露在众人眼前,兴奋的昂首挺胸。
  他一只手还试图着去抓,又反拉住亲信磨蹭,喉咙里溢出一声声困兽一样的嘶吼。
  众人:“……”
  卧槽,他们好像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是。……这怎么做到的?
  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那么有精神??
  困惑几乎是明晃晃写在每个人脸上。骤然被闯进来,亲信们脸色也不太好看,又是羞又是臊,倒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儿,好叫他们钻进去。
  等大夫被喊来,几个亲信衣服也都是凌乱的,衣襟敞开,带子被扯断,活像是被谁给欺辱了。他们本对左相之子忠心耿耿,如今掺和进这一场闹剧里,心里头难免有些薄怒——文人最重面子,向来又古板,如今他们面子却当着众人丢了个彻底,这叫人如何冷静?
  愈是想,愈是心中不忿。
  这等……这等孟浪之事……
  若是前朝,他们早一头撞死在柱上以证清白了。
  他们也不肯再在渣攻床边守着,阴沉着脸往外走。大夫留在里头,对这古怪的药效也毫无办法,最终只得出来,建议道:“不如寻个青楼女子……”
  这就荒唐了,哪儿有行军时用青楼女子的!传出去成何体统?大庆颜面何存?
  可偏偏没别的法子,顾黎薄唇微抿,终于还是吩咐:“去找一个。”
  他不能当真让左相之子死在这儿。
  “莫要让其他人知道,辱了陈大人声名。”
  杜云停听了,就和7777说:【顾先生心地真好。】
  这时候还想着渣攻名声呢。
  7777:【怕不是想着渣攻,而是为了朝廷。】
  杜怂怂坚定不移,【顾先生就是心地好。】
  7777:【……】
  你都有定论了,还同我说什么?
  只是顾黎虽然下了命令,心中也知道这事定然藏不住。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这等事,听上去便极为刺激。在场人那么多,难保不往外说两句,坊间传闻不起,那才是稀罕事。
  他也只是明面上顾及下左相之子的面子,实则并不想过多掺和。
  这就是个泥潭。
  这一回的事让渣攻的伤势加重了。他原本只是未醒过来,如今伤口却重新崩开,失血过多,又重新陷入危险情况。几个大夫日夜守着,生怕他再哪一次忽然心血来潮,就把自己送黄泉路上去了。
  他未醒的这段时间,顾黎率领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以破竹之势一口气夺回边疆数城,将胡人打了回去。正是捷报频传之时,京城却忽然来了圣旨,要顾黎把兵力交给另一武将,自己回城。
  顾黎看完那圣旨,眉心微蹙。手下武将心内愤愤不平,道:“将军,您分明是打了胜仗,怎么能就这么独自回去?”
  他们都对老皇帝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道:“无非是怕您功高震主——”
  将军未曾说话,只把那圣旨向桌上一丢。几个下属瞧着他脸色,也不敢言语了。
  半晌后,才有人道:“您可要回去?”
  这句话出来,他们也品出不对。圣旨已下,如何能不回去?若是不回去,岂不是成了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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