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又过去两年,那场婚礼的新娘正式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一年后,男人也迎来自己的孩子,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小女孩继承了妈妈的美丽。
只是,在小女孩刚过完三周岁时妈妈死了,死于自缢。
妻子死后男人一直没再娶,他很爱他的孩子,但他太忙了。
小女孩在妈妈去世,爸爸一直忙碌于工作中孤独成长着。
十五岁,小女孩从一位亲戚口中得知她还有一个哥哥,那是妈妈和第一任丈夫生下的孩子,这消息让小女孩乐坏了。
说到这里,贺烟淡淡笑了笑:“这时应该不能以小女孩称呼她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贺烟说这话的语气表情都让戈樾琇以为,她见到故事里长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小女孩。
《阁楼之花》继续:
女孩找到她的哥哥,哥哥住的城市和她住的城市不远,素未谋面的哥哥和她想象中一样,优秀英俊温和。
女孩让爸爸在哥哥的城市买下大房子,邀请哥哥和她一起住,哥哥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哥哥的爷爷奶奶生活并不富裕,哥哥目前还在求学阶段,无经济能力。
女孩提出的要求被哥哥一口拒绝,好吧,那还能怎么办。
接下来的时日里,女孩放着自己的大房子不住,天天跑去哥哥在学校附近租下的阁楼,等哥哥放学,陪哥哥读书,和哥哥一起做饭,哥哥问她你怎么不去上学呢,女孩说她是一名天才选手不需要上学。
时光流逝。
故事结束在女孩十八岁生日这天,也是哥哥订婚前的一天。
这天,女孩服下大量的安眠片,哥哥在赶着去看女孩的途中出车祸身亡,哥哥的女友在收拾男友遗物时找到了哥哥留下的日记,哥哥的女友烧掉了日记,哥哥在日记里留下什么没人知道。
沉默,如大山压境。
戈樾琇仔仔细细看着贺烟的脸,从抿着一条线的嘴角,到挺翘的鼻尖,顺着鼻尖去她的眼睛。
贺烟的眼睛落在百叶窗上,似乎想透过一格一格的敞开空间去追寻,追寻故事里的那对男女,在阁楼上,一起吃饭一起逗乐一起看日落的时光。
故事应该没有结束。
“后来呢?”轻声问着。
故事的尾声:
女孩出院,回到自己的城市,对于哥哥的死只口不提,但她开始交起了男朋友,细细去看她交的那些男友:a君有着像某个人的脸型;b君有着象某戈人的眼睛;c君说话声音和某个人很像;d君笑起来和某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逐渐,女孩在这个城市声名狼藉。
后来,女孩离开那座城市。
再之后,传来女孩结婚的消息,女孩嫁给了一名商人。
再后来……
再后来,贺烟没继续说下去。
“小姨,再后来呢?”低声问。
贺烟的嘴角又变成了抿成一条线。
那一缕一缕声音在空中飘荡,状若梦呓,念叨着:“再后来,女孩变成一名母亲,再再后来,变成母亲的女孩在她生日那天早上去了天国,永远离开她的孩子。”
“小姨,爱往阁楼跑的女孩名字是不是叫贺竺?”
许久,许久。
戈樾琇听到了那声“嗯”。
“嗯”就是了。
又轻啜一口咖啡,咖啡已经变凉了。
“阿樾。”
“嗯。”
“小姨很怕宿命论,太年轻的孩子,甚至于连灵魂都没有,他们对命运嗤之以鼻,他们不懂得对命运敬仰,如十八岁的你妈妈,如……现在的你,如阿烈。”
一口接着一口,下一口,发现杯子已经见底。
把杯子放回去,问小姨你东西拿好了吗?如果拿好了我们回去吧,我现在想早点回家睡觉。
贺烟一动也不动。
声音带着乞求:“小姨,我们回去吧,你也知道我精神总是不好。”
“阿樾。”贺烟的嘴唇在蠕动着,“小姨再问你一次,你能不能……”
“不,小姨,我不答应。”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抢答。
从贺烟的眼角滑落下了一滴泪来,清清楚楚的。
那滴眼泪让戈樾琇心里发慌,蹭地站起,贺烟身手快极了,拦住她,把一个档案袋往她怀里塞。
被动接过档案袋,这是陈姓长辈之前交给贺烟的,档案袋还注有洛杉矶某权威医疗机构的标志,不知道贺烟把这个档案袋交到她手里做什么?
眼睛打着问号。
贺烟一张脸比平日里显得苍白,眼角处还残留着泪水的印记。
看着她,缓缓开口:“黑天鹅效应,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又,又来了。
贺烟目光移至她手里的档案袋上:“阿樾,打开它。”
如果按照贺烟的话乖乖打开档案袋那她就不是戈樾琇了,装神弄鬼后让她听她的,没门。
是的,没门!
把档案袋狠狠摔在桌上,掉头就往房门方向,打开门,脚步急促,迈向出口,逐渐,逐渐,脚步慢了下来,直至停下。
停下,抬头,仰望着苍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往回走了,再打开那扇房间门。
档案袋还在那里,封口还没拆开呢。
拿起,撕开封口。
里面放着几页文件稿,页面上的字体有些小,看了一阵子,戈樾琇才看出这是类似于鉴定结果单子什么的。
她今天精神状态极其的差。
用了很长时间戈樾琇才弄清楚页面上的内容,这些内容又是意味着什么,又花去了她不少时间和精力。
勉强让自己集中精神,眼睛直勾勾落在页面上。
最终,目光死死盯在页面最后一行字体上。
那行字体可真费劲,把她的眼睛都看酸了。
眼睛一眨,一颗泪水滴落在页面上。
滴落在那行注明‘相似度达到%99.999’的字样上。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五号十七点四十一分十六秒,这一刻。
这一刻!
戈樾琇山穷水尽,弹尽粮绝。
宋猷烈,只能到这里了。
我和你,已无路可走。
空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形式,一颗颗一粒粒快速集拢,眨眼功夫,像天空撒下的一张大网,铺天盖地。
快要不能呼吸了,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她答应过宋猷烈,她答应过他的。
死死看着那个从小到大被她称之为“小姨”的女人。
一个声音在说着,“阿樾,别那样看着我,小姨也是利益集团下的牺牲品。”那个声音还建议她给她亲爱的外公打电话,她傻傻听从了,外公是不会骗她的。
如果不给外公打那通电话,戈樾琇也许不会那么的绝望。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谎言和利益组成的大坑。
跌跌撞撞离开那个让她几近窒息的空间,背后传来的那句“阿樾,小姨尽力了,但你不听话,小姨也是没办法了,阿烈不知道这件事情,阿樾,相信你也和小姨一样,会永远守护这个秘密,阿烈是从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像一曲安魂曲。
黑天鹅效应,那只黑天鹅一直存在着,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跌跌撞撞……
周遭都是陌生面孔,她怎么来到这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这里了?
手指深深穿进发底下,发底的毛孔像一开一合的大喇叭,在叫嚣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连血带肉冲出她的躯体,然后,她又变成想也不想就把刀插进洁洁身体里的戈樾琇。
不,不,那万万使不得,那样,戈樾琇就永远回不来了。
现在。
她要以最为虔诚的心去等待,等待着,那些不安份的小家伙们一个个安静下来。
她尝试和小家伙们沟通,说起那天在向日葵花田睡了一个上午,那是在一个秋天,连草绒也有着万里骄阳的滋味,说某一天她折的那只纸飞机,不知道是否如她意愿中的去往海的另一边。
她唱起摩洛哥孩子们教给她的放羊歌曲,摩洛哥的天说变就变,暴雨将至,回家路上,以歌声安抚受惊吓的羊群们,特别是那些小羊崽。
一双双眼睛在看着她,就像她是一个疯子。
不,不,先生们女士们,我不是疯子,我只是以这种方式让戈樾琇安静下来,我相信戈樾琇会安静下来的。
终于,终于。
不停叫嚣的小家伙们一个个沉沉睡去。
脚步从这条街到那条街上,走累了,站在一个公车站台上,看着一些人上车,又看着一些人下车。
有东西迎面而来,很是刺眼。
眼睛去找寻。
原来,已是华灯初上。
这个时候,人们要回家的。